还没走到玄关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一名衣着简约得体、气质温婉娴雅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手上拿着钥匙，正要进来，似乎察觉到异常，抬眼看过来，直直地与金钱两眼相对。

    眼前这人……眉眼间有点像纪景远——

    他视线往下落，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钥匙上。

    纪景远的妈妈？

    金钱：“！”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一股剧烈的电流从脚尖窜到大脑，顷刻间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浑身血液不受控制地往上涌，他根本没时间多想，身体比大脑先做出反应，颤着声音开口：“我是小偷——”

    话音还未来得及全落下，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步溜出去，紧张地按电梯，没几秒就等不下去，不想呆在纪母的视线里，他一咬牙，转而跑去楼梯口，直接爬楼梯下去，跑了几层再乘电梯。

    毫无防备地……再次被家长抓包。

    他的心脏几欲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身体一直在轻轻颤抖着，躲在楼下角落处，脑子乱成一团麻，他几乎要站不住，只好蹲下去，全身重量都倚在墙壁上，也没了心思注意衣服会不会被蹭脏。

    巨大的无助感快要把他吞没，纪景远还没出柜啊，被他妈妈知道，该怎么办……

    家里的物品都是双人份的，衣柜里还有很多他的衣服，一看风格就知道这些不是纪景远的，他刚才的谎话简直不攻自破，谁会信啊。

    他还没开始吃素，还没去拜菩萨，却猝不及防地和家长打了照面。

    他怎样都想不起纪母的神情，甚至因为害怕，大脑自我保护地屏蔽她的面容，他有点记不清她的样子。

    仿佛旧景重现一般，他鼻子酸酸的，眼眶也变红，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金钱仿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甚至来不及看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纪景远的声音传过来：“甜甜，吃饭了吗？”

    金钱鼻子更酸，小声喊他的名字：“景远……”

    纪景远神情一顿，敛住眼底的笑意，问：“怎么了？”

    听到纪景远低沉下来的声音，心底的紧张不安的情绪发酵了一般，全都往外涌，他哽咽着说话：“你妈来家里了，还看到我……”

    纪景远怔住，随即轻笑起来，语气轻松地安慰：“还以为什么事，宝宝不怕，我等下给她打电话说清楚就好。”

    “你怎么说啊？”金钱害怕得快哭出来，“你妈妈一看家里就知道你跟别人同居了，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要出柜，我上次也这样，太恐怖了……”

    纪景远放柔了声音，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我很早之前就准备了，别害怕，没事的，相信你男朋友。宝宝你现在在哪？”

    “你准备了什么？”金钱低头盯着脚上的拖鞋，抽了抽鼻子，小声回答，“我躲在楼下，不敢上去了……我想等下回自己家。”

    幸好昨天出门怕丢钥匙，就把两把家门钥匙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才能避免无家可归。

    纪母喜爱阅读，口味又杂，虽然已年过五十却挺容易接受新事物，纪景远很早以前就把几本关于同性科普的杂志放到书房，想必那几本杂志已被她浏览过。

    母亲向来通情达理，不难说服。

    纪景远笑了笑，再耐心安慰了一番，直到让金钱相信跟纪母出柜并不是难事，他才柔声说：“要是还害怕，就回家住吧，出门带钱包了吗？”

    “没……我有手机，也能支付，没事的。”金钱慢慢地站起身，边打电话边走出小区，“你妈妈真的那么好说话啊？”

    “嗯，以后和她相处过你就知道了。”

    金钱脸一红，小声说：“虽然我有点忘记她的长相，但还是记得她长得很漂亮。”

    和金钱一直聊着天，直到他到家了才挂断电话。

    纪景远转而拨了另一个电话，接通后，道：“妈。”

    第68章

    金钱坐车回自己家, 饿得不行先去小区附近的饭店打包了饭菜, 服务员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他的家居服和拖鞋上，他假装毫不在意的样子, 还哼着小曲故作轻松。

    抬头挺胸地走出饭店, 一出门立刻灰溜溜地赶紧小跑着冲进小区。

    太他妈丢人了, 今天是他离时尚圈最远的一天。

    好久没回来，他吸了吸鼻子, 感觉空气有些浑浊, 便把窗户阳台全打开通通气，弄完一番后, 才坐下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 纪景远又打电话过来, 告诉他没事叫他不用担心。

    金钱下意识地咬了下筷子，疑惑地问：“你妈妈怎么说的啊？”

    纪景远笑了一下，低声说：“她说你很可爱，居然说自己是小偷。”

    “……我、我是, 因为太紧张了。”金钱涨红了脸, 磕磕巴巴地解释, “就脱口而出……哎，太丢脸了。”

    纪景远的嗓音蕴着浓厚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说：“我也觉得你很可爱。”

    金钱脸更红，赶紧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抬手抹掉嘴边的水渍, 别扭道：“你别逗我，明明很傻逼。”

    纪景远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话音倏然一转，道：“她说她想见见你，你溜得太快，她都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金钱一愣，没反应过来：“啊？”

    纪景远轻声笑了笑，接着道：“我和她聊了很多有关你的事，告诉她你有多么好。”他一顿，再开口时，语调渐低，“也擅自做了一些决定。”

    “什么决定？”

    纪景远沉默不语。

    金钱没听见声儿，以为是什么坏事，急道：“怎么不说话了？说话啊。”

    通话那边传来低沉悦耳的笑声，顷刻后，他的嗓音越发轻柔温和，放缓了语气，一字一句地格外认真郑重，“宝宝，你想不想这辈子都跟我在一起？”

    金钱呆住。

    他怎样都没想到纪景远会突然问起这个，他也……没来得及思考这么长远的问题，但是——无论大脑有没有作出理性的思考和判断，内心深处却只有一个答案，坚定而强烈。

    他盯着面前的水煮鱼，嗫嚅半天后，小声呢喃：“你不嫌弃我就行……”

    纪景远无奈失笑：“怎么会？”

    “甜甜自信点，好多人都很喜欢你。”

    纪景远大概能猜到金钱性格的转变是因为谁，网恋那会儿他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言语行为都透着自信，后来再遇见，他迟迟不敢开始新恋情，怕被厌烦被抛弃，再加上那条告别的微博，很显然，一切源头都指向他的前任。

    他不知道那个罐头是做了什么，能把开心乐观的小傻子变得如此患得患失，他也不想去提起这段往事，怕小傻子回忆起来会难过，只能暗自去开导，用自己毫无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