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泪汪汪,都很好看。只那一日,他看过来时嘴角弯出一个笑模样,眼睛里的光却熄得干干净净。
文道一不敢再回忆。忙顺着连红韶给出的那一点点线索想下去,想被自己弄丢的人会躲在哪里,又该如何找回来。他想得失魂落魄,连马车被拦住都没察觉,直至外头那人粗鲁地掀开帘子方才反应过来,手下意识按在碧青竹杖上。
“文大哥!可算找着你了!”
文道一扭头看去,来者却不陌生。当日受言有斐之托救下的金家“二小姐”此时做了男子打扮,他扮作女子时是个娇俏小辣椒,扮作男子亦是个俊美少年郎。只是为何突然拦了自己倒奇怪。
当日言有斐派哑巴侍卫在山下等文道一,好容易得了戚红尘的信却刚巧错过了。唯一一匹快马又教他骑了去,自此没了他的消息,连言有斐的翠羽小鸟这回也传不到信儿,只好派了人在城门处守着,逐车查看。
金锦虞性子急,自己与言有斐如今情路顺遂,文大哥与红尘姐姐却相隔两处,教他如何落忍。故而时常换了男装偷溜出来,在城门处帮着查人。等了这许久,竟真的让他等到了文道一,当下喜不自禁,将文道一从马车上拉下来。花间派的车夫见情形奇怪,还以为文道一犯了什么事,连忙掉转车头,绝尘而去。
“金二……你找我何事?”文道一正思虑不定,咽下脱口而出的“二小姐”,囫囵问道。
金锦虞手攥着文道一袍袖,一字一顿道:“红尘姐姐,找到了。”
文道一盯着他,双眼缓缓睁大,看他神情严肃,没有一丝一毫调笑的意思,迅速反手攥住他手腕,几乎握疼了他:“你说什么?他在哪儿?”
金锦虞轻“嘶”一声,小心翼翼挣出自己手来:“就在城中。”
踏破铁鞋无觅处的人原来近在眼前么!文道一喜不自禁,都未察觉自己声音微颤:“具体在何处?做什么?可一切都好?”
金锦虞见惯文道一清冷的大侠做派,乍见他失魂落魄连言语都组织不清的样子,心里一叹,嘴上嗫嚅不清道:“呃……具体、具体……算是做生意罢……”
文道一急迫难当,忍不住又攥住他肩膀,刚要摇晃就被格挡开。言有斐一把将他的虞儿揽到身后,面带愠色。本来嘛,这家伙敢对自家娘子上手,合该打上一架,念在此人找回锦虞有恩,且丢了老婆还险些连命也一并丢了,委实可怜,便姑且让上一让。于是薄唇轻启,慈悲道:“知道芙蓉院么?”
有些耳熟。文道一略略在脑中一过,想起跟着连红韶去花间派之前在城中看到过,似乎是个烟花场所。不会……
言有斐看出他所想,嘴角挑了挑:“没错,他开的。”
……文道一只觉得眉头并眼皮狂跳不停。他想过戚红尘会跑到江南塞外之类,听说他在城中,也只想着他会隐藏踪迹,躲着自己。他的小淫贼倒是聪明。最危险之处亦最安全,妓院这种地方,自己怎么可能找上去。
文道一抬手揉了揉额角,将苦笑敛了敛,拱手道:“这回倒是多谢了你。”
言有斐倒不客气:“不谢,你我扯平了。”
倒是金锦虞着急:“文大哥,你还等什么呢?还不快把红尘姐姐追回来!”
文道一匆匆应一声,便抢过言有斐的马飞身而上,急匆匆地去了。
***
红粉窟,销金所。华灯初上时分,遥遥便听得到从那亭台楼阁传来弦歌之声,有佳人凭栏而望,一片温软秾丽。
文道一骤得戚红尘消息,百感交集五内俱焚,倒并未因此而莽撞得失了分寸。他虽然自小到大从未沾过妓院的边儿,但也晓得怎么样装出个嫖客的派头来。
东市买锦衣,将破烂道袍换了。
西市买玉簪,将愈长的头发束了。
南市买折扇,仿照戚红尘做派斜斜插在衣襟。
北市兑碎银,纨绔子弟没有银子打赏怎生做的像?
待万物齐备,也正赶上芙蓉院开张的时候。才慢条斯理赶着马,到了它的大门口。
妓院门口张罗的人哪个没有一副好眼力,见文道一衣饰做派,立时谄媚着一张脸过来热情招呼,帮忙牵了马去。伏在栏杆上的几个姐儿,望见来人白马金鞍,丰神俊朗,哪个不芳心暗动,一时间各自整妆理鬓,只盼一会儿能得他垂青。
文道一随手打赏那牵马的小厮一两碎银,便随着引路的走进院中。他只以为一进去便见得到戚红尘,可迎上来的却是个身量丰腴的艳妆妇人。一见了来人是一表人才的公子哥便贴近前,热络得令人难以招架。文道一不动声色地移形换步,打赏了银两便与她拉开些距离。
那鸨母将银子袖进囊中,忙将他引至正厅中落座,命人上酒菜来。
文道一环视厅堂,见布置倒很雅,周围有男女谈笑饮酒,谈笑间虽举止亲密但尚不算狎昵。厅中央搭起一个台子,围着珠帘纱幔,影影绰绰,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不多时有人将精美的酒菜端将来,鸨母领着个白衣翩跹的秀致美人儿,笑道:“公子第一次来家,这许多的客人,老身多有照顾不至的地方,便让这小女儿给您端茶倒水。”她料想这初次逛窑子的哥儿多还端着架子,便转向那美人道:“灵芝,还不速去坐在公子身旁照顾着。”
灵芝轻应一声,便拿起瓷瓶酒盅来替文道一斟酒,一双纤纤素手豆蔻点染,十分好看:“公子,请。”
文道一见她有分寸,便不出言拒绝,伸手接过酒盅来,一饮而尽。他自小清修,未怎么沾过酒,骤然入腹被辣意呛得咳嗽出声。
灵芝忙凑近来,一手抚上文道一后背替他顺气:“公子喝不得酒么?奴家替你拿茶来?”
文道一摇头与她离开些:“不妨事,帮我斟满。”酒虽烧灼,倒令人心里踏实些。=他忽然对“酒壮怂人胆”这句俗谚生出几分理解来。
灵芝一面倒酒,一面偷觑这公子哥儿,他此时沾了酒脸上有些薄红,替那清冷的容颜增了几分活气,实在好看。他虽然出手阔绰, 举止却干净,并不像一般的纨绔占些手脚便宜。若今夜能与他春风一度,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灵芝姑娘……你可知那台子是做什么的?”
灵芝的绮思猛地别打断,脸红了一红,忙将酒盅递到文道一手中,柔声道:“公子果然是第一次来。这台子是表演用的,每晚都有奴家的姐妹们登台献艺公子今日赶得好,登台的是怜怜姐姐。她以前可是莳花阁花魁,掷千金都未必见得到的。”
说话间,烛火突然暗了。那帐幔似乎有女子缓缓坐定,随后便传来琵琶声,先是缠绵无限,柔情泣诉,唱的是“相思入骨肝肠断,明知我故犯”,忽又转而轻快娇俏,唱的是“俏冤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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