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轻笑，眸中却少了真实……

    当时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

    ☆、章贰─昨夜香衾觉梦遥之七

    晌午的阳光热情的穿过雕花窗棂，照射入纱帐中勾描出一幅美妙的海棠春睡图。

    女子拥被沉睡著，小脸半掩在丰沛的卷曲黑发下，依然遮不去那惊人的绝美。宁静的容颜如仙子般纯洁优雅，紧闭的长睫下却有两道清晰泪痕……性感妖娆的胴体横陈在榻上，与绣著精美花纹的被褥交缠，雪肤在被下若隐若现，透出红痕点点，有种说不出的妖媚诱人。

    清风似乎也想一亲芳泽，却被挡在床前的轻纱外，不服气的又吹来一阵更强烈的风，终於掀起了纱帐一隅。

    窜入的气息拂过雪嫩肌肤，突来的凉意令帐中人儿微微一颤，水润红唇逸出一声轻叹、长睫闪动了几下，她悠悠的睁开双眸。

    深夜般漆黑的眸如雾似水，凝著几丝茫然。澹台茴香盯著纱帐，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惑，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那个漂亮的男孩，令人感到那麽怀念、那麽温暖，又那麽哀伤。

    伸展了下优美的躯体，突如其来的酸疼无力感令她不由得蹙眉轻呼。

    水眸眨动间恢复了清澈，她忆起昨夜，浮现在脑中的淫靡景象令她忍不住满脸红晕；他残忍无情的凌虐又令她怒恨的抿唇，心底却如同针刺般阵阵发疼……摇了摇头，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唇，留下一排深深齿痕，用身体的痛楚驱逐心疼。

    「暖雪、暖雪。」看著床上与上衣失散、孤单散落的长裙，澹台茴香叹了口气，无奈的轻唤著。

    话声落下不到须臾，珠帘掀起，一名清秀的女子从外堂走入。

    「小姐，您今日睡得真迟……」暖雪是自小服侍澹台茴香的贴身侍女，年纪相同，感情更是深厚得勘比姐妹。此刻她目光落在床榻上，不由得一怔。

    她的大小姐，竟然揪著被褥一丝不挂的坐在床上，一双妩媚黑眸求助的看著她……

    「你傻站著瞧什麽？」澹台茴香双颊一红，轻嗔道。

    暖雪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柜中取出一套崭新的黑纱衣裙，走到床边服侍她换上。绣著细致金纹的酒红抹胸拥住高挺双峰，轻飘飘的纱裳套上完美娇躯。

    「小姐！究竟是哪个混蛋这麽大胆，胆敢这麽对待您？」暖雪将腰带系好，灵巧双手一边打著美丽的装饰花结一边问道，雪嫩肌肤上明显的凌虐痕迹令她愤怒不已。

    虽然在民风开放的南海，女子出嫁前拥有情人是司空见惯的事，但那个三生有幸成为大小姐入幕之宾的男人，竟然敢这麽粗暴的对待她？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小姐您今天一定要告诉我那个混蛋是谁，暖雪请大少爷去收拾他！」替她穿妥衣裳，暖雪又端来水盆服侍澹台茴香漱洗，仍是不放弃追问。

    她知道那个男人肯定是身手不凡的武林高手，否则怎麽能每次都无声无息的避过她潜近小姐房里？不过澹台家也不是没有高手啊！

    她的话令澹台茴香只能苦笑。笑话，难道叫澹台蓟收拾自己？要是她吐出那三个字，真不知暖雪脸上会出现什麽表情？

    「陪我出去走走吧。」轻轻摇了摇头，她只是挽住暖雪的手笑道。

    「小姐！」看她依然不肯透露，暖雪急得跺脚。虽然她早过双十年华，已不是小女孩了，但个性却依然单纯无比。

    「暖雪，有些事注定只能是秘密……」澹台茴香抬睫，静静看著眼前自小与她一同长大的女子，她一向把她当成对等的闺中密友，而不是下人。但某些事情真的只能隐藏在心里，再痛，也只能自己承受──例如她与澹台蓟之间的禁忌关系。

    ☆、章贰─昨夜香衾觉梦遥之八

    察觉到那双明澈黑眸中的黯淡，波光中流转的是失落、是凄凉，还有那麽几分无助。令人揪心的目光让暖雪十分心疼，却知趣的闭上了嘴。

    她第一次看到澹台茴香露出这种神情，她的大小姐，对那个男人恐怕是真心的……可是啊，那个男人为什麽不知惜福，令大小姐如此伤心？大小姐可是澹台家的珍宝，是无数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女神啊！

    「好吧，小姐您不先用点早膳麽？」她轻轻一叹，顺著主人的心意转移了话题。

    「我不饿，先出去走走吧。」澹台茴香掩去眸底的落寞，轻笑回答。暖雪挽著她的手步出闺房，迎面的春日清新空气令她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她的身体仍是酸软无力、脚步有些虚浮，只能倚著暖雪慢慢步出月落轩。月落轩外头便是整座山庄最美丽的景色，那泓清幽的湖水映入黑眸中，澹台茴香不由得扬起红唇。

    这里是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昨晚的梦，让她想起了许许多多令人怀念的、温馨的往事。才忆起她曾经是那麽的信任他、他曾经是那麽温柔的孩子──至少，当时她是这麽认为。

    直到今日再仔细回想，澹台茴香才发现当年那个少年眼眸中隐藏了多少情绪。他对待她前後判若两人的态度其实也是有迹可循，只是那时後她单纯的没有察觉而已。

    即便察觉又如何？

    打从那次坠崖被澹台蓟救了，或许更早之前──她的心就已经沦陷在他的温柔呵护中无法自拔了，即使早就知道那是甜蜜的陷阱，她相信，她依然会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因为，那双湛蓝的眼眸是那麽的孤独。

    昨晚的梦让她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澹台茴香猛然惊觉了自己的真正心意──原来那种积压在胸口、呼吸间都会隐隐作疼的感觉，就是思念、就是爱？

    即使她现在多麽痛恨他的残忍无情，却依然管不住自己思他想他念他爱他的那颗，无可救药的心！

    但是，他为什麽这麽恨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澹台茴香想得脑袋都疼了，三年来无时无刻不困扰她的问题，此刻却依然无解。

    即便他没有对她抱著莫名的恨意，他们也不可能，永远不可能……他们背负著上天注定的枷锁，被那条叫血缘的紧紧缠绕。转念又想到这个现实无比的问题，红唇不禁幽幽的逸出一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