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不算长,思念却很长。
这十年里,他们没有见面。一来是因为两人都很忙,二来也因为白清梧对千铘杀了胡林这件事多少还是介意,她需要时间。
但偶尔累得不想再逞强,一个人在夜里难过得想哭时,她还是会忍不住用传音螺呼唤他——传音螺是早前蓝猎鼓捣出来的一个玩意儿,只要对着它说出对方的传音螺的名字,就能接通对方的传音螺,从而彼此进行对话——不论多累多难过,只要听到千铘的声音,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她就会觉得又充满勇气。
——这可是他的江山啊,她当然要为他把它变得更好。
站在千铘对面,看着他对自己微笑,当初被饕餮咬碎骨头都没吭一声的她,竟然没骨气地湿了眼眶。
完了,白清梧想,她这辈子算是栽这男人身上了。
千铘温柔地拥她入怀,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辛苦了。”他说。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有一回她在田里观察记录水稻的生长状况时,由于太过投入,没注意被毒虫咬了,整整发了五天高烧。
也没有告诉过他,有时夜里风雨大,她担心结界不够稳固,让风雨毁了那一地的作物,便不眠不休在地里守上一整夜。
她从来没有向他诉过苦,也从没觉得有多苦,可听到他说出那三个字的瞬间,她终于觉得委屈。
大概这世间有一种委屈,叫做有你在才委屈。
因为有你在的时候,我终于可以脱下铠甲,然后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个公主。
千铘吻住她的唇,紧紧抱她,像是恨不能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融入骨血,成为一体。
白清梧闭着眼,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回应他。熟悉的味道让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真的是一点也不想放开。
——她以前到底是在别扭什么啊?他当时根本别无选择,可她竟然为此十年不见他。
蓝猎轻咳一声:“老大,那什么,这大庭广众呢,考虑考虑我们这些孤家寡人好吗?”
緑决一脚踹他屁股上:“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陛下多久没见到娘娘了?亲一下你还有意见了!”
蓝猎一巴掌拍緑决脑袋上:“哦哟,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小样的出息了,敢踢你大爷!”
橙舞说:“你俩要打情骂俏一边去,橙舞姐姐欣赏不来断袖。”
蓝猎瞪大眼:“橙舞你这女人疯了吧!谁断袖?老子吗?开什么玩笑!再说了,就算老子断也不至于找緑决这样的啊!”
緑决登时就怒了:“什么叫緑决这样的?!我这样的怎么了?小爷这样的多的是人稀罕!”
千铘离开白清梧的唇,又依依不舍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两人便相拥着静静看他们折腾。
金色的阳光洒下,白清梧微微眯眼。
多好啊,这样。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冒泡的孩纸永远不会文荒哦~
第40章 陌上花开
虽然之前白清梧他们已经将北荒整顿得差不多,但要将所有魔族完全安顿下,依然需要时间。
不过那些都不是白清梧能帮上忙的,那是千铘他们烦心的事,她所能做的,是将魔族早已荒废的农耕教还给他们。
因此,短暂的小聚之后,白清梧和千铘又开始了常年聚少离多的生活。
千铘整日埋首于政事,白清梧则带着几个已学会种植的侍女奔走于北荒的各大城市,教给当地的人们如何耕作。
在分开的日子里,千铘从来不会主动用传音螺唤白清梧,但不时总会用青鸟给她捎一两封信,或者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儿。
他的信一般很简单,通常只是几句“安好,勿念”、“天冷,勿忘加衣”,偶尔也会不厌其烦地悉数写下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见了谁。虽然不是字字珠玑,却总能让白清梧感到窝心。
他的礼物一般也很简单,简单,却用心。
他曾寄给她一枚玉骨骰子,玲珑剔透的面上,却是以红豆为点数。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清梧把骰子用小锦囊装好,和凰玉一起放在胸前,每晚入睡时握在手心,感觉格外安心。
他也曾寄给她一束夕雾,其中夹着一封信。她打开信,一幅幻影跃然于眼前。
——清风徐徐,田野间阡陌纵横,各色野花轻轻摇曳。小路上,一个熟悉的背影翩翩而立,正是她日夜思念的身影。
白清梧不自觉伸出手,想要触碰。
似恶作剧般,幻影如水面起了层层涟漪,一句话缓缓浮现。
——陌上花开又十载,夫人何时缓缓归?
又十载……又……他一直在等她回去。
时光只解催人老。
光阴流转,白驹过隙,转眼已是六十个寒暑。
在千铘的统治下,魔族在北荒站稳了脚跟,愈发强盛。而白清梧的努力也没有白费,魔族终于从一个长年进口果蔬,菜比油贵的国家,翻身成为一个不仅可以自给自足偶尔还能出出口的“农业大国”。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千铘和白清梧终于结束了心酸的“异地恋”。
白清梧回到魔宫之后,千铘为她举行了一个嘉奖并接风的宴会。
——其实说白了,就是庆祝庆祝小两口终于可以面对面互诉衷情,而不必再“飞鸟传信”睹物思人。
橙舞摸摸瘦了一大圈的青鸟,表示很欣慰。
宴会开始,白清梧刚一入场就被一堆魔族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团团围住。她们像一个个好奇宝宝,不停地问这问那——为什么小麦长大了会变成韭菜?豌豆什么时候种下去比较好?哪种土地更适合种水稻?……诸如此类。
看样子她们还颇为费心地做了一些功课,虽然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们的问题依旧愚蠢。
不过,她们似乎丝毫意识不到这点,一个个问得严肃又认真,那表情,就好像她们真的要下田种地似的。
最后,白清梧终于受不了她们的叽叽喳喳,寻了个理由便赶紧溜出去找千铘。
然而千铘没找到,她却先碰见了云胡。其实时隔多年未见,她本已不太记得清云胡的样子,若非他叫住她,她可能都不见得能认出他。
她不太记得他的样子,气质却印象深刻。相比从前,他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云胡是内敛的,平静的,感觉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似乎永远不会起一丝波澜。
而这次再见,虽说他看上去依旧是冷静沉稳的,但气质却更加阴冷阴鸷,眼底似乎也多了几分狂热。感觉就像是凡人话本里,来自地狱的鬼魂。即便是在六月天看到,也会禁不住打寒颤。
他隔着不远的距离瞧着白清梧,冲她扬了扬酒杯,唇角虽是上勾着,她却分明感受到了强烈的恨意。
白清梧默默别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她四处奔波,几乎都要把胡林忘了。可那件事到底是真实存在的,那朵曼珠沙华也真实地躺在她的抽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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