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吃不完我们帮你啊,今天我俩就在你这解决了,不过不用你动手,你现在可不能累着,等着我回来你教我,早就想跟你学学厨了,一直没机会,这下我可要好好学。”
他的信心十足并没有让阳阳抱有太大期待,反而贴着潮生说:“哥哥,还是你做给我吃吧,我喜欢你做的椒盐虾。”
被打击到的杨岸青脸色一沉就把自己臭小子拉了回来,“这么不给面子?就罚你今天只能吃我做的。”
阳阳苦了一张小脸抱怨他虐待儿童,潮生则弯下腰摸着阳阳的脑袋说:“放心,哥哥今天保证让你爸爸做出一桌好吃的!”
“真的?”
“嗯,拉钩。”
阳阳有点嫌弃地看着潮生伸过来的小拇指,张开手说:“哥哥,这都是幼儿园小朋友玩的把戏,我都八岁了,小学两年级了好吗!”
被嫌弃落后的潮生只好伸出手捏了你他的脸。
杨岸青拉起儿子,“那我先送他过去,你在家等我啊。”
这段时间里,他唯一接触的人就只有小舅舅和阳阳了。那天他没有多少时间和身边的人一一说明,在岩子和妹妹那,他谎称这段时间被派去外地进修,而在学校方面,他提出了辞职,只是在辞职信递交上去的时候,他无法面对恩师的震怒,只能谎称身体出现了严重问题需要去外地静养。
知道他这阵子身体不好,井教授最终相信了他的话,收下了辞职信。可是大学里的人事流动需要很复杂的手续,所以现在他究竟算不算是中医大的一份子,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境族男子妊娠只需要八个月,所以只要再耐心等待四个月,他就能看见他和海东麟的孩子了。
不知他如果知道自己当爸爸了会是怎样的反应?
―――――――――――――――
“爸爸,爸爸,你几点来接我啊”阳阳在足球场的边上颠着球问他爸。
“11点吧,回去刚好能吃饭,”杨岸青拍拍儿子的脑袋叮嘱,“一会和小朋友们踢球得小心点啊,你脸上那伤还没好呢。”
“知道啦!范小刚!陈壮壮!哎,我在这呢!!”看见小伙伴身影的阳阳激动地冲他们挥手,然后就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把老爸忘在了一边。
杨岸青看着满场撒欢乱跑的儿子,那浑身带劲的样子活像一头小牛,神气十足,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真不敢相信,他一个人就把儿子养得这么大,还这么健康,一转眼,都八年了。
只是他的五官越来越像那个人,让他有时候发懵就把他们父子俩的脸重叠在一起。
杨岸青,整整八年了,难道你还没彻底放下吗?那样的人,惦记他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空虚了太久,才会一直让那人的身影总在脑海里徘徊,阳阳已经大了些,他是否应该考虑下潮生的意见,再找个伴?
只是不知道经历过那样的事,他是否还能够全心全意地去爱另一个人。
从少年俱乐部走出来,杨岸青往停车场走去,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正牵着一个孩子的手往这边走来。
宋珏极不情愿地拉着姑姑家的外孙周睿往球场走,难得的一个周末,却一大早就被父母叫醒,让他送睿睿来这。
他今年已经33岁了,宋家父母看他迟迟不肯结婚,甚至连谈恋爱的意思都没有,急的都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了,也不知谁出的馊主意,说男人不想谈恋爱正常,但没有哪个不想要孩子的,让他们多用孩子来刺激刺激宋珏。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天发生了。宋珏本想拒绝,可是睿睿喜欢他,很亲近他,想想也就忍住了。
就在他带着孩子往球场走的时候,突然眼前闪过了一个侧影,让他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不是……
那人只在他眼前闪了一下就消失在了拐角,他连忙追了上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短袖衬衣的背影。
他的心跳得厉害,每一下都敲打着他的耳膜,让他越发地紧张。可是离那人越近,他就感到越害怕。
如果真是他,会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做出什么表情呢?
陌生?惊讶?又或者是……厌恶?
终于,他的手攀上了那人的肩膀,“杨泽!”
那人转过身来,奇怪地问了一句:“什么事?你是谁?”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哪里是他心里的那个人。
“对不起,认错人了。”
这种被捧上云端却又被重重摔在地上的失落感让宋珏难受得握紧了拳头,本以为、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没想到却是一场空欢喜。
杨泽……杨泽……你到底在哪……
整整八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宋珏被悔恨的滋味折磨了八年,本以为心里对他的感觉已经淡了,可仅仅是一个侧面长得像他的人,就让他如此失控。
“舅舅,你去哪了呀?怎么突然跑了?”
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他这才想起被他遗忘了的睿睿。
他走回孩子身边,重新牵起他的手往球场走去。可就在刚才那个地方,同样穿着蓝色上衣杨岸青擦着手从厕所走出来,抱怨了一句:“怎么厕所坏了也没人修?真不靠谱。”
――――――――――――――――
海东麟开着车疾驰在马路上。
深夜的道路上车辆不多,和白天比起来,简直称得上空旷二字。现在已是凌晨1点,忙碌了一天的他多少感觉到了疲惫,可即使如此,他也宁可在公司加班到深夜,而不愿早早回家。
回家不再是值得期待的事,因为那个人不在了。他甚至害怕回家,因为家里到处是潮生的气息,却看不到他的身影,这会让他产生一种极度焦躁的心情。可是他又不得不回家,因为只有在家里,才能感受到一点他的气息,即使这种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变得越来越淡,几乎快要消失。
打开门,再也闻不到混着药材香味的老火汤的味道,也没有人带着笑来到门口,对他说一句“你回来了”或者皱着眉头抱怨“怎么今天又这么晚?”
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房子,却因为失去了另一个主人而不再被他称为“家”。这里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就像别人形容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海东麟换了鞋,没有进屋,而是去了楼上。在这套复式房的二楼,他设置了一个健身房和一个小型酒窖,剩下的,还有一间杂物房。
潮生偶尔会在这里做健身,却不被允许进入酒窖,海东麟把钥匙藏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曾经让潮生极度不满。
他说:“我又不是酒鬼,给我喝两口呗,就尝两口,你看着我,我不多喝。”
他似乎早就对他的收藏垂涎欲滴。
而他则带着极其暧昧的语气说:“周末的时候再让你喝。”
这时候潮生会涨红了脸,骂他流氓。因为周末是他的解放日,意味着海东麟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有美酒助兴,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已经走到了楼道口,不得不把自己从回忆中拉回来。
拿出钥匙,他走进了杂物间,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有几样东西:一张桌子、一条凳子、还有桌子上的人物雕塑。
他拉开凳子坐下,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打量着那件雕塑。
这是一个人物的半身像,那上面的五官,活脱脱就是小时候的自己。
这是母亲唯一送给过他的礼物,所有人说夸赞它的惟妙惟肖,只有他觉得这是他收到过的最糟糕的礼物。
他的母亲是一位艺术家,更准确地说,是一个雕塑家。她出身巨商贾古之家,生得一副古典淑女的模样,在适婚年龄被家族安排着嫁给了当时在军部里意气风发的青年将领海泰安。
极高的艺术天赋、令人称羡的出身、前途无量的丈夫,这看上去似乎是一个无比顺坦的人生,甚至完美得让人嫉妒。可其中却出现了一个意外,那就是林秀之本身。
只要接触过她的人,起初都会被她高傲冷漠的气质所震慑,认为那才是大家闺秀应有的风范。可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发现,这不仅仅是冷漠,而是冰寒,是一种对任何人或者事物都没有丝毫兴趣的怪异。
她从不拿正眼看人,对发生在周遭和自己身上的事毫不关心,大多数时候,她像一尊美丽冰冷的雕塑,就像她所创造的那样。
而她把这种冷漠淋淋尽致地表现给了她的家人,包括她的丈夫、儿子。
从有记忆起,海东麟就从未有过被母亲拥抱的记忆,在他印象中,母亲永远都把自己关在她的工作室,和满地的塑泥以及一个个冰冷的塑像为伴,她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眼中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丈夫儿子的身影。
她所创造的雕塑是那样鲜活,那灵动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她把自己所有的热情都给了这些东西,用自己的生命去赋予他们灵魂,却夺走了她的家人应该享有的温情。
她的表现让原本对这场婚姻抱有极大热忱的海泰安也逐渐冷淡,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呆在部队,而不是一堆泥人的家中。
海东麟就是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母亲视他为无物,父亲则对他过分严厉,他的童年就是在空荡荡的海家大宅里度过的。欢笑、温情、疼爱,这些普通孩子应当享受的东西,他通通没有经历过。
在他六岁生日的时候,他默默地吃完了佣人给他准备的蛋糕,然后冲进了母亲的工作室,大声地质问她,为什么整天摆弄这些雕塑却不愿意陪他。
“因为我无法左右你的思想和言行,”林秀之说,“但是你看,”她指着那些雕塑,“我却可以操控它们的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愁,我就是它们的主宰,没有我,它们就不存在于世上。”
六岁的海东麟不明白母亲在说些什么,却用他惊人的记忆里把每个字都印在了脑海里。
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朦朦胧胧地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并且开始思索:母亲能够操控雕塑,那他呢?他能够控制什么?这世上有什么是独属于他的,是能够被他主宰的?
他不再渴求父母亲情,而是开始认真地寻找一个专属于他、可以像母亲掌控泥土一样被他掌控的东西。
表面上,他温文有礼、谦和沉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身上流着那个女人没有温度的血液,他的骨子里和她一样冰冷彻骨,也和她一样,从未用看待生命的态度去看待周围的人。
后来,父母协议离婚,海东麟觉得这个决定来得太晚了,在这场如同坟墓般的婚姻中,作为强势方的父亲更像是个受害者。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母亲因意外过世,海泰安将王莹母子接回大宅为止。
在那一天,海东麟感受到了背叛和遗弃,他曾经认为父亲至少是在乎他的,却没想到他早已把爱分给了那对父母。
从这一天起,他原本就冷硬的心又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铠甲,再没有人能触摸到。
他离开海家,孤身一人来到米国,告别了少年时代的自己,开始追寻困扰了他整个童年的东西――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可以任由他操控的东西。
他试过了很多人,却发现,他对掌控他们的命运没有兴趣,他不在乎他们的喜悲也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没有人值得他上心。
十几年的寻觅后,他开始想要放弃,却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他。
他平静的心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如此急速地跳动,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得到他,要让他完全属于自己。
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他怀着阴暗的目的接近他、孤立他,让他把自己当成了生命中唯一的救赎。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对方给了他一个沉重的打击,猝不及防、刻骨铭心。
在看完那封信的瞬间,海东麟有很长时间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的脑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走?
只要他想要,他可以把一切都给他,满足他的一切需求,而他的要求,仅仅是让潮生乖乖地呆在他身边。
――“海东麟,我爱你。”
他想起了那晚潮生重复了无数次的话,这时才发现了这句话里深深的绝望。
他就这么离开了他,甚至告诫他不许找他,如若不然,暂离就将变成永别。
“海东麟,我们都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这段感情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我们如此相爱,却要互相伤害。”
这是潮生的最后一句话,而海东麟为了这句话彻夜难眠,在脑中反复播放着这句话,直到把他变成了一句魔咒。
他想告诉潮生,这不是伤害,这是他所给予的爱,为什么他不但不接受,还要逃离自己?他不是属于他的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他避自己如蛇蝎?
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打在海东麟的脸上,那雕塑就静静地立在他的对面,空洞的眼神直直地冲着自己,他突然想起了母亲,她就是用那样一双白净的手整天与雕塑为伍,却把身边的活人都当成了空气。
海东麟站起来,走到桌旁,拿起了和自己有八分相似的的雕塑,然后突然松手,雕塑掉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变成了无数碎片散落一地。
看着一地的碎片,海东麟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一些东西,只是那感觉消失的太快,让他无法捕捉到。
他捡起一块碎片放在眼前端详着,渐渐明白了什么。
――――――――――――――――
潮生的肚子日渐大了起来,即使穿着衣服,也能看清它圆圆的轮廓。现在是夏天,外面炎热难当,所有人都穿着轻薄凉爽的衣服,潮生穿着t恤出门的时候还总喜欢在外面套一件外套来遮掩日渐隆起的肚子。
到了快六个月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出门了,因为他的肚子已经如此明显,已经无法用小腹肥胖来解释,除非穿上冬天的羽绒服,要不别人一眼就会觉得和他消瘦的身材极不相称。
所以他尽量减少出门的时间,或者在夜晚才出去购置一必需品,杨岸青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把曾经在他生阳阳的时候,照顾过他的吴妈请了过来,每个月付她一笔不小的酬劳,让她每天中午和晚上过来给他做饭,并做一些轻松的家务活。吴妈也是境族人,所以潮生没有要保守秘密的压力,相处起来也比较自然。
离开他已经三个月了,孩子越大一分,他就更思念他一分,潮生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只怕再下去,他就要被思念逼疯。
作者有话要说:海东麟的过去本来想另开番外写明的,不过反正都要写他的心理变化,还不如就在这里交代了,我已经长话短说了,本来还想再写点他妈妈的事的~
小舅舅的事在正文里只是穿插出现,番外才会详细写,所以大家不要催~肯定会有的~
正文 孽海潮生 第77章
芦苇荡随着微风摇摆,河面波光粼粼,配合着它金色的光泽耀眼得不像是在人间。
海东麟拨开将近一人高的芦苇丛,向前缓慢地前进着。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去探寻,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他的鞋上满是泥泞,湿软的泥土阻止了他,芦苇刮在他的脸上,让他感觉到了刺痛。可是他的心却被那个声音牵引着不断前进。
在拨开了最后的一片芦苇后,他看见了一个人,他沐浴在日光之下,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海东麟……”
声音变得十分清晰,海东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他带着和煦的笑容,在一片金色的光芒中向他伸出了手。
“潮生,潮生……”
我终于找到你了……
海东麟也朝他伸出了手,两人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终于,他触到了青年的指尖,熟悉的温暖解冻了他冰封已久的躯体。
他猛地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从潮生被他碰触到的指尖开始,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没有血色的青白色,就像母亲工作室里那些雕塑一样。
“潮生,不……”
他惊恐地抱住了他,想要阻止他石化的速度,可只要是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变成了坚硬冰冷的雕塑。
“潮生……潮生……”
为什么会这样!!!
海东麟知道这样下去潮生就会彻底变成没有生命的石像,可他还是不想放开他,因为他怕一放开,这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海、海东……麟……”
在那苍白的颜色即将淹没潮生整个躯壳时,他发出了痛苦的口申口今,眼中流下泪水,绝望地看着海东麟。
“不!!!”
海东麟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潮生化作了一块坚硬的雕塑,脸上凝固的表情记录着他的痛苦和绝望。
无论他如何拥抱,都再也无法感觉到熟悉的温暖,只有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突然,他听见了一声轻微的碎裂声。海东麟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潮生,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细微的裂口,就在下一秒,清脆密集的爆裂声想起,潮生在他的怀中化成了一堆碎片,跌落在地上,变成了无法分辨的细小石块。
海东麟几欲疯狂,发出了哀恸的悲鸣。
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惊醒,看着眼前一片漆黑,才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一个梦。
他惊魂未定,胸膛因为急速的心跳剧烈起伏着,海东麟从床、上坐起身来,打开了床头灯,看见时钟上的时间是凌晨3点。
他喝了一口水,然后仰靠在床头大口呼吸着。
梦中的场景是如此真实,他甚至记得潮生化成碎片时那种粗糙冰冷的触感。而这样的梦境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就在潮生离开后的这三个月里,已经无数次造访了他,让他的每个夜晚都变成了地狱。
海东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没有了如玉的神采,只有浓浓的疲倦和失落,下巴上长出了青黑的胡须,这是一丝不苟的海东麟从来没有过的狼狈状态。
他的手无意识地摸上了床的另一边,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存在过的影子。几个月前,潮生还躺在这里,抱着他流着泪说“我爱你”。
他曾经想过去寻找潮生,这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他对潮生在信中提到的去外地研修感到怀疑,第一时间就赶去了中医大求证,这才得知他已经提出了辞职,只是由于当事人不在,人事手续无法办理,还没有正式脱离中医大。
贾岩柯和江万彤知道的并不比这多,潮生用这样拙劣的谎言瞒过所有人,只是为了从他身边逃离。
海东麟感到困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在他身边就这么让人无法忍受吗,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走?
他没有立刻去寻找他,潮生倔强的性格让他认准了一样事情就会坚持到底,他怕如果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找回他,对方就会像他所说过的那样,把暂离变成永别。
所以他只好在噩梦的折磨中惶惶度日,带着对他疯狂的思念活得像一具行尸走肉。
起初,他并不明白这个梦代表了什么,可就在今天,他发现了其中的含义。是他的偏执让潮生最终化成了不会说、不会听、不会看、不会想的雕塑,然后承受不住压力碎成一地,永远消失在世上。
他做错了吗?
他明明只是想拥抱他,告诉他自己有多想念他。
如果放手……会如何……
带着这样的的疑问,海东麟再度沉入了梦乡。熟悉的梦境袭来,他再度在那片一望无尽的芦苇田里找到了爱人
这次,他没有立刻上前拥抱他,他看见潮生冲他伸出了手,却迟迟不敢去接。
他怕噩梦再度上演,再也无法承受这种一次又一次失去他的痛苦。
“海东麟……”
他听见他呼唤着,可他的脚像灌了铅一般定在地上,不敢上前一步。
“海东麟……”
潮生笑着,向他走来,海东麟感到恐惧,他怕自己伤害到他,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身上带着阳光和芦苇折射的金光,缓缓冲他靠近。海东麟没有再后退,他已经沉溺在潮生充满眷恋的目光中。
两人之间已经没有距离,潮生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然后抱住了他。
拥抱的感觉让人目眩神迷,海东麟却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闭上眼睛不敢不去看。
可是这次并没有熟悉的冰冷触感传来,反而是潮生温暖的唇贴上了他的。海东麟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的表情是那样柔和,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海东麟,我爱你……”
他又听见了这句话,只是这次不再有记忆中的绝望和哀伤,只有大海一般的深沉和坚定。
――――――――――――――――
“吴妈,辛苦你了。”
“哪的话啊,我也是拿钱干活,要是不把你照顾好,杨岸青不得跟我急啊。”
吴妈干活利索,照顾潮生吃下午饭后,很快就收拾好了厨房准备离开。
“潮生啊,那我先走了,下午再过来。”
潮生站起来想要送她到门口,却被吴妈拒绝:“你就歇着吧,都六个月了,肚子沉的很,别乱动了,我儿子六个月的时候啊,连下床都懒得下,吃的喝的都让我那儿婿给端到床……”
说到一半,才发现在孤零零的孕夫面前说这个太不合适了,赶紧止住了嘴,“哎呀,人老了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你别介意啊。”
潮生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事的,吴妈,那你一路走好啊。”
“暖。”吴妈走出屋外,帮他关上了门,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们族里这样的情况太大了,很多像潮生还有杨岸青一样的孕夫因为各种原因,比如怕另一半发现自己怪异的体质,或者对方无法接受男人生子而选择独自一人生下孩子,又有哪个来关心过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孕夫。
她照顾过不少个像潮生这样的孩子,每一个都有一段辛酸往事,她一个老婆子帮不上忙,也只好尽自己的全力让他们过得舒服些,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
吴妈带着无限唏嘘下了楼,就在快要走到一楼的时候,与一个高大的男人擦肩而过,男人走得极其匆忙,三步并作两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的样子。
长得真俊哪……
只是一个侧脸,吴妈就发出了一声赞叹。只是这人不像是住在这里的,那打扮看着也太体面了点,只是不太注意仪容,胡渣都长的老长了也不知道刮刮,白瞎了那张俊脸。
送走了吴妈,照他的生活习惯,已经到了该睡午觉的时候了。潮生扶着腰站了起来,他的身子日渐沉了,肚子里好像吊着一个秤砣一样往下坠,让他每晚都睡不了踏实觉,只好在白天补眠。
在熬过了最初的三个月后,他的胃口倒是好了起来,而且还有日渐增长的趋势,在这方面,吴妈帮了不少忙,按着他给的食谱给他做了不少有助于胎儿发育的饮食,姜百草说他的孩子现在发育良好,可以正常足月出生。
潮生坐在床边,轻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尽管所有人都告诉他,境族的女性出生率十分低,他还是坚定地认为这是个女孩。人都说肚子尖的生男孩,肚子圆的是女孩,照这个完美的球状来看,是女孩没跑了。
潮生为自己的偏心找了一个自认为靠谱的依据,幻想着一个像彤彤一样可爱聪明的小姑娘用甜甜糯糯的嗓音叫他爸爸,不由得幸福地笑了。
不知道会长得像谁,如果长得像他,肯定会更白净漂亮吧?
他又无法抑制地想起了海东麟,他已经离开了整整三个月,他还好吗?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因为思念而难以入眠?
困意袭来,潮生阖衣侧躺着,准备进入梦乡,敲门声突然想起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潮生睁开眼睛,心想会是谁呢。
小舅舅有这里的钥匙,吴妈刚走,那只可能是送快递的了,最近他在网上买了不少东西,基本都是食物和婴儿用品,所以时不时就会有快递上门。潮生穿上拖鞋,给自己披了一件宽松的外套遮住肚子,往门口走去。
敲门声再次响起,潮生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一边加快了速度。
打开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你好”,然后他就看见了一张熟练的脸庞。
怎么会是他!
潮生的脑子里炸开了花,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本能地想要关上门。
“潮生!”海东麟眼疾手快地用手推住门,“别这样!”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潮生完全乱了手脚,他的力气抵不过海东麟,没一会,对方就推着门硬把自己挤了进来,站在了他面前。潮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捂住了肚子。
海东麟看着三月不见的恋人,眼前的画面美好的不像是真实的,倒好像他一直就未曾从梦中醒来,他多想冲上去把他楼住,又怕那可怕的一幕重演。
“潮生……”
听见他的呼唤,潮生微微抬起头看他。眼前的男人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风度翩翩的海东麟当得起君子如玉这四个字,可免签的他,下巴上有重重的胡渣,眼角微微下垂,眼神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没有任何神采,却因此倒映在其中的自己的身影而有了一丝亮色。他看上去没有任何神采,和三个月前相比,就好像从高不可及的神祗跌落成了凡人。
他不再是耸立在云端高不可攀,而是同寻常人一样,喜怒哀乐无一不缺,此刻的他神情有些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潮生心里有微微的刺痛,他把身上的外套又裹紧了些,不敢再看他,他怕自己再看一眼,眼泪就会不争气地掉下来。三个月了,他是如此思念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男人,但如果此刻放弃,那么他做了这么多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你走吧,我暂时……不想看到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他一下,似乎在惩罚他的谎言。
潮生皱紧了眉,痛苦地地下了头。
两人就这样站在客厅,海东麟用贪婪的眼神紧紧盯着他,生怕一眨眼,这人就消失了。潮生的心里忐忑不安,他怕海东麟像以前那样对他发怒,然后把他抓回去彻底囚禁起来,可他的心底却无比渴望能够触摸他、吻他、抱他。
他的脑中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进退两难。
因为潮生绝情的话,海东麟的双手尴尬地垂在了两侧,他看着潮生“潮生……你说,我们需要时间静静下来好好想想,究竟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顿了顿,他朝潮生的方向往前走了一步,郑重地说:“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我才敢出现在你面前,这次,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再以爱的名义控制你、伤害你,希望你给我最后一个机会。
潮生的眼中出现了惊诧,他正视着海东麟,这个男人太狡猾了,他不敢相信他是否真的懂得了自己的意思。
海东麟知道自己暂时得不到他的信任,他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潮生的脸,却被对方避开。他只好继续放低姿态,甚至用卑微的语气恳求他:“潮生,别再拒绝我,我会像你爱我一样去爱你、尊重你,而不是一味地想要主宰你。”
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易碎的雕塑,你有生命有思想,即使你爱我,也是把我当成一个个体来爱,而不是想要成为我的一部分。
潮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当初毅然决然地离开海东麟,就是希望他能明白这个道理,可幸福来得太突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突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海东麟知道潮生已经动容,只是还需要时间来相信他说的话,可是此时此刻他不会允许这人有再次逃脱的机会,他心生一计,用手扶住了额头,身体微微晃了晃,似是随时都会昏倒在地上。
他疲倦的面容本来就让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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