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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小七的帐篷离顾尚锦的帐不远,燕支来喊他的时候,他还躺在床榻上睡眼惺忪。
自从帕琏随着大君去打仗,他的周围明显就安静了很多。没有少年有事没事来邀功,也没有人会在受了一点点小伤就吸着冷气要他包扎,更没有人三更半夜钻到他的床上,要求与他同床共枕。
某些时候,佘小七觉得方归山帕琏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的病症有个名字,叫做空虚寂寞冷。
帕琏身份地位的缘故,同龄人奉承他的居多,敢于与他对打,甚至于嘲笑戏弄他的人很少,佘小七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是王爷的人。同时,佘小七又是顾尚锦身边最得力的一个少年,就像大君身边只有帕琏才是最优秀之人一样,让帕琏时不时想要拿自己与小七对比一下,还硬是要比较出一个高下。
当然,大多时候帕琏是被佘小七那一身莫名其妙的毒物给弄的胆战心惊欲哭无泪。越是如此,帕琏越是黏糊他,伴当们都说这是英雄惜英雄。帕琏觉得说得很对,佘小七当场甩了他一脸的毒蜈蚣,差点把人给吓死。
现在,帕琏走了,佘小七也越发安静了。
沉静的少年每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出门去采药,就是半夜磨刀霍霍在切药,三天两头抓了一些虫子回来养着。
顾尚锦觉得大家有点大惊小怪了,呕吐并不算什么,只能说明她最近越发惫懒身子弱了,因为轲华走了,没有人让她毫无顾忌的胖揍。
她躺在榻上,看着佘小七苍白的脸色,问:“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佘小七打了一个哈欠:“只是太累了。”
顾尚锦道:“我也觉得累。”佘小七瞟她一眼,顾尚锦点头,“无所事事这种活儿,太累人了。”
佘小七叹口气,换了一只手替她把脉。顾尚锦瞧着少年那常年熏晒草药而有点晕黄的手指,皱眉道:“你是不是把脉也把得太久了?难道医术退步了?”
佘小七半眯着眼,摇晃着脑袋:“不是,我只是在确认公主你是不是真的有喜了。”
“哦。”顾尚锦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佘小七收回手:“看你这呆呆傻傻的样子,有喜没错了。”
众人大惊,顾尚锦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你是说我越来越蠢笨了吗?”
佘小七笑道:“没有。只是公主明显对人和事反应有点迟钝,而且最近是不是浑身懒洋洋的,也闻不得太多荤腥?”
顾尚锦坐直了身子:“我觉得我身子蛮好的,能吃能睡。”一边指着桌上的鱼,“端下去,让厨子换一点清淡的来。”
燕支已经乐不可支的活蹦乱跳,顾尚锦沉凝一会儿,很是镇定地道:“这事得保密。”
吴越也来了,闻言点头道:“阏氏说得是。大君不在,阏氏的安全最重要,如若被有心人知晓,说不定小世子就见不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众人神色一凌,俱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每个人都醒悟到了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重整了神色,开始为了以后的日子忙活了。
等到众人出了帐篷,吴越才小心翼翼的道:“阏氏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顾尚锦恩了声,只是一瞬间就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了些,无端的让她感到沉闷。她懒洋洋地半靠在榻上,喃喃地道:“也不知道父王母妃知晓后,会如何打算。”
吴越琢磨了一下:“阏氏的意思是……赵王殿下并不一定会喜欢小世子?”
顾尚锦讪笑了下:“哪里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该不该生的问题。”
吴越垂下头去,不敢接话。
顾尚锦也知道对方的顾虑,只问他:“我当初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基本查明白了。”
“说说。”
吴越弓了弓身子:“其实郭氏一直怀不上孩子,还是大君刻意为之的缘故。”
顾尚锦笑道:“怎么会。郭氏的孩子可是正统的草原人的血脉,他居然不想要?”
“事实就是如此。”吴越说道,“阏氏你的吃食用度一直很小心,厨子也是赵王妃亲自挑选的可靠之人,所以你从未担心自己会被人下药暗算。可是,阏氏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有和亲来苍蒙,苍蒙的贵族中的人也不见得人人都想要郭氏替大君诞下子嗣。”他凑近了些,悄声道,“更巧的是,大君似乎一直都不太信任郭家。”
顾尚锦道:“轲华少时坎坷,很少亲信与人。”
“是。臣听说郭氏之所以能够上位,与当年大君逼有很大的关联。据臣的调查发现,当初并不是只有郭家一家献上了女儿,可唯一存活下来的却是只有郭氏一人。另外三家中,方家是献上了三位美人,在献上的当夜大君并没有回帐,第二日就有人发现那三名女子已经被人奸一污,而后被人料理了;第二家也是献上了嫡女,不过那女子有了情郎,还未见大君一面就与情郎携手私奔了,至今也毫无音讯;第三家献上女子最为奇特,是大君同父异母的表亲,大君还未得知她的身份,郭家就做主将那女子丢给了奴隶,而后活活折磨而死。”
“郭家邀功邀得太明显了。”
吴越点头称是:“那三家也都不是傻子,明知道背后是郭家在捣乱也只能打落牙齿含血吞。之后,大君重振朝纲,原本是八大家族后来有四家败落,四家荣华。大君吞并了另外四家,平衡余下的郭方几家,贴身伺候的人也都换了遍,而后,郭氏荣封侧阏氏,吃食与大君的一般无二,皆出自两位大厨之手。”
顾尚锦接着他的话道:“厨子们基本都懂一些药理,有的食物男子吃了无事,女子吃了却是寒,极难怀孕,就算有了孩子也很容易滑胎。”
吴越道:“本没有怀上的可能!”他的眼角露出一点不屑来,“大君宠幸她的时日甚少。春季征战,夏秋练兵,冬季迁徙整顿内务,外人看着郭氏十分得宠,其实与大君同床共枕的时日屈指可数。并且,”吴越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从和亲条约签订起,大君就甚少留在帐,大部分时日都是滞留在外,无人知晓他的确切行踪。”
顾尚锦前前后后想了一遍,也就明白了。
郭家想要权倾朝野,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郭莺替大君生下第一孩子。依照郭家的手段,自然能够保全小王子的安全,让其他的王子在无声无息中消失。而其他三家却深深忌惮着郭家,在轲华的默认下,几乎断绝了郭莺怀孕的可能。
郭莺是个权力欲望非常强盛的女子,她并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得宠,可是她却必须做出大君独宠她一人的假象,心比黄莲苦却也只能自己吞。
她的不孕,几乎是苍蒙贵族与轲华一手策划的结果,看似荣宠背后却是早已布好了杀机。
顾尚锦却是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本不会让苍蒙人参与她日常用度的一分一毫,故而,她的怀孕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
现在,只怕是轲华也没有想过顾尚锦会这么快怀上他的孩子吧?
日暮西陲,最后一线暖阳也在草原的尽头落了下去,黑夜来得不是很快,却瞬间掩盖了所有的光华。
顾尚锦从帐篷里面走出来,踏着初升的月色,一点点离开人们的视野。老九与青霜远远的跟在了身后,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开太远。
广阔的草原上,无数的帐篷顶都升起了袅袅轻烟。跟着父亲牧羊的孩子抱着羊羔,跌跌撞撞的爬过了山坡,看到了独自一人的顾尚锦,遥遥的挥了挥手。
顾尚锦轻笑地站在原地,等着孩子跑近:“阏氏,你要去打猎吗?”
“嗯,我要趁着天黑去挖陷阱,说不定明早就有野狼狐狸吃了。”
孩子道:“那我明天拉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找你,我用羊跟你换,好不好?”
顾尚锦了孩子的发顶,看着牧民恭敬的行礼,然后抱着孩子回家。一路上孩子在父亲的怀抱里叽叽喳喳,那么天真那么稚嫩,邻进帐篷之前,他还坐到父亲的肩膀上,对她摆了手。
顾尚锦抿着唇,踩着不够干燥的草地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她在找一个人,找一个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人,找那个在出嫁的路途上一直默默保护着她跟随着她的黑衣人。
也许是今夜的夜太黑了,也许是黑衣人的身影早已融入了暮色中,她分辨不出哪里是景色,哪里又是斑驳的虚无缥缈的人影。
她只好坐在山坡上,看着遥远的秦山关,每一座山头都那么的熟悉,曾经布满了她与轲华的脚印。那时候的他们哪里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他以为只要迎娶了她,一切就都是圆满的;她也以为只要自己偶尔低头,轲华也就总是宠溺她的。
那时候的他们,不知道国家、民族,他们一心一意的爱慕着对方,认定了自己的孩子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而现在,顾尚锦却连自己到底要不要将身怀有孕的消息告诉远在他方的轲华,告诉孩子的父亲。
顾尚锦一遍一遍的抚着肚腹,只觉得周围的风越来越凉,青霜不知何时将披风披到了她的肩胛。她站起身来:“回去吧。”
刚刚落音,不知哪里有人笑出声来:“难得的良宵,公主何必急着走,不如陪我一起赏赏月,听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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