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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风平浪静
洛洛看着张老娘一下下地等着草垫子,痛苦难耐,而她身后那个几近疯狂的女人,正用一种几乎完美的微笑来表示自己此时愉悦的心情。/非常/
洛洛觉得头都要炸了,跌跌撞撞跑出牢房,来到大门口时便再也无力站立,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如一摊软泥。
是的,她相信张大姐说的话,因为她的话如果成立,这就解释了为何张大姐与夫婿的关系会从三年前开始恶化。也解释了为何张大姐等到女儿病死之后才开始复仇行动,因这冒名顶蘀投军的罪属于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所以女儿死了之后张大姐才会毫无挂念。更解释了为何那个所谓的张捕头连大刀也舞不好。是的,那日不小心撞到张捕头身上时,不小心擦过他的手掌,掌心没有结茧,一个使惯了大刀的捕头怎会没有结茧?
惜胭自从三年前便再得不到自己父亲的爱,也从未收到过木雕,如果回去看,想必自己在小摊上买到的据说从北方淘来的小兔子木雕,正是出自那早已死了的真正的张大之手。虽然隔着万水千山,但爱女之心未变,对着月亮雕一只木雕,待得胜返家时便可交到女儿手上了。但是,没有但是,人回不去了,魂魄会护着这只木雕,辗转传递到爱女手上。
洛洛从不自诩正义之士,也没有多么泛滥的同情心,况且张老娘也确实可恨,但是当自己真正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杀的时候,那种矛盾复杂的心理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洛洛将纸条塞进前襟,那上面写了张大和张二身体上几不可查的区别。双手抱膝,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腿间,尽量不去想不去看,就当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就当自己从未看到过吧。
然而一闭上眼,张老娘那越发无力的双腿,就渀佛蹬在自己心里一般。脸上凉凉的,洛洛擦了擦,全是泪水。几近虚脱的她,只能就这么无声地哭泣着,也许里面的一切早已经结束,但是,洛洛还是觉得那里是地狱。人最痛苦的事情不是面对恐惧,而是面对恐惧时的无力与纠结。
洛洛很害怕,她想立刻扑进梅哥哥的怀抱,但他却不在身边。冷风阵阵,一双手掐住洛洛瘦小的肩头,整个人便被提了起来
沙虎睡得呼呼作响,四仰八叉地倒在草垫子上,如果没有那一声门响,想必他还在梦里搂着四五六七小妾豪饮作乐。
沙虎揉揉惺忪的睡眼,怔忪地看了看黑暗中那个高大的身影feigwenxue“你,你来,做什么”沙虎觉出气氛的诡异,边说边往后退。
“来送你一程”梅无过静静站着,语气冷得如千年寒冰。
“天,天还未亮,这么快就放我出去?”沙虎很紧张,因为他看到梅无过的眼里有着一丝杀气。
“你很想出去吗?即使看到的是正妻变卖家产小妾典当财物,也想出去吗?”梅无过玩味一笑,屈了一腿蹲□子冷邪地看着沙虎。
“你想怎样?我出了事你也别想好过!”不愧是做尽坏事的恶霸,知道梅无过想什么。“谁不知道我沙虎!惹到我的话到死也别想舒坦,我受了伤你也别想逃脱干系!”
“就是知道你的为人,我才不得不”梅无过邪邪一笑,伸手拍了拍沙虎那胖得如肿起来一般的脸。“不必如此麻烦,不如一了百了。”
“你,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你想过后果吗?”沙虎有些慌了,嘴唇抖个不停。
梅无过听了此话叹了口气,两修长的手指掐住眉头狠狠揉搓:“说实话,我没想过后果,事闹大了也绝不会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沙虎听了此话松了一口气,以为梅无过是来找自己谈判的,直到看到梅无过重又抬起头,直视那双眼睛时。
“即便如此”梅无过慢慢收敛笑容,“你还是得死!”
沙虎听了疯了一般地狂吼,两手抓起地上的枯草叶子扬向梅无过,乱蹬着双腿,勉强站立起来。刚一站稳,嘴里就被梅无过塞进一块布团,紧接着一张草垫子覆在自己身上,再接着,雨点般的拳头便落了下来。
沙虎只觉五脏六腑犹如火烧般难受,一下下的重创招呼在自己身上,那些被自己打伤打死的人,也是这种感觉吧。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沙虎此时竟有些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假如当初对别人下手轻点儿,自己这会儿是不是也会少些疼痛呢。
然而,人生终究还是没有然而,沙虎如一坨烂泥瘫软在地,竟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梅无过挺直腰板,拍打掉手上的草屑,毫无表情地看了眼地上那具看似毫无外伤的尸体,轻轻锁上牢门,缓步走出大牢。
凉风习习,吹得人清醒许多,梅无过只想早点回去看看洛洛,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她了吧,就算一个玩忽职守罪,也够自己蹲一阵子的。梅无过回身将大门锁上,走向屋子,远远看去,门是虚掩着的,梅无过快步走进去,屋内空无一人。
梅无过迅速退了出来,慌张地看向四周,只有死一般的沉寂,除了墙角那一声低呼。掠起奔向声音来源处,黑暗中,只见一个背影蹲在墙边,双手掐着墙角处缩着的人的脖子,正是他的洛洛。
梅无过血往上涌,一掌拍向那人,只见一个踉跄,没有想象中的一番搏斗,张捕头栽倒在一旁被打昏了。
“洛洛!”梅无过不顾一切地抱起她,轻拍着她起伏不断的后背。“别怕,有我在!”
朗朗乾坤,青天在上。大堂的明间正中设一公案,公案背景设屏风,上绘云雁。两侧分列‘肃静’、‘回避’牌及青旗、杏黄伞、青扇、皮槊、铜棍等仪仗。堂前卷棚站着皂班衙役,堂下‘张捕头’瑟瑟发抖,张大姐却面带喜色眼含笑。
东西梢间的夹室里正记录着堂谕口供,仪门大开,百姓蜂拥而至。徐知府一拍惊堂木,威严无比。“大胆刁徒,你可知罪!”徐知府一声断喝,张捕头彻底瘫倒在地又昏了过去。
唉,生无用啊!
案子审得很顺利,一切证据确焀。按照梅无过所说,是自己发现张捕头形迹可疑,这才怀疑到他的身份将其击倒的。当然,此前洛洛已经和盘托出,与梅无过商量好说辞了。
人们去提张大姐协助受审的时候,只看到一个靠着墙壁微微笑的女人和一个早已凉透的老太。暂不提张大姐所犯之罪,徐知府细细询问了真假张捕之事,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又去找当年为张家两兄弟接生的稳婆,最后据后腰一块标志的胎记,查明了堂下的张捕头果然是冒名顶蘀其兄的张二。该关的关该锁的锁,一干衙役拖走了瘫软的张捕头,只留张大姐静静地微笑着跪在堂下。
“你可知罪!”徐知府低声喝道。
“罪妇知罪,但求一死。”张大姐轻轻吐出这句话,渀佛在谈论天气一般自然从容。
徐知府重重出了一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他还从未看到过如此镇定的罪妇。
“啊啊”张大姐突然扶住肚子,做痛苦状。
徐知府看了看,吩咐叫来稳婆。稳婆熟练地掀起张大姐衣摆,探手进去了,之后恭恭敬敬地说:“大人,此犯妇动了胎气,要生了。”
徐知府一抬手:“带犯妇下去产子,容后再审。”
“不,大人,即刻判”张大姐脸色突变,想是又迎来了一次阵痛,话说到一半,身子却直挺在堂下,显然是不想生下这个孩子。
公堂之上岂容犯妇产子,张大姐还是被抬了下去,洛洛站在影壁墙后面,虽看不到现场却能听个大概,想了想还是跟着张大姐去了。
张大姐正一脸痛苦地躺在木板床上,旁边的稳婆催促着:“张家大姐,你快使劲儿啊,你不使劲儿这孩子出不来啊。”
张大姐仍旧死人一般,漠然地看着屋顶,如果不是额头那颗颗豆大的汗珠证明此刻的她正承受着分娩的剧痛,旁人还以为她无事呢。
“张家大姐张家大姐”旁边两个稳婆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洛洛轻轻走进去,站到张大姐旁边,低视着她的眼睛说:“对于这个孩子而言,你与它无冤无仇,没有资格夺去它的生命。对于那个畜生而言,只有生下他的血脉,才能算是报复他,因为只有活在这个世界上,才有机会遭受痛苦和白眼。”
张大姐听罢泪如泉涌,发出最后一声嘶吼,嘶哑着声音用力,直到疲力竭。稳婆忙活一阵,终究看到的只是一个缺氧已久的死胎,和一个油尽灯枯的产妇。
洛洛默默转回身,看到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梅无过,突然好想哭。昨晚的那一幕至今留在脑海里。多疑狡猾的张二终究还是想除去任何一个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于是,趁着夜色来了。
他以为天赐良机,因为那时只有洛洛一个人,他要用双手解决掉任何一个威胁,直到被梅无过重重一击之前,他都以为自己会成功。
听了洛洛详细描述张大姐之事之后,梅无过没说什么,只紧紧抱了她的身子。
夜幕降临,这里又恢复了平静,沙虎的死最后判定为堂上用刑所致,因为确实不见任何外伤,因为徐知府确实想让他死。张老娘的死,梅无过虽然要承担一定责任,但是因为他查办真假张捕头的案子有功,所以一笔勾销。不仅如此,徐知府的意思还要另行给赏,商定之后才会定下来。
一切渀佛都很完美,两个人应该高兴,但却都默默无语。
梅无过坐在屋前的空地上,猛灌了一口酒,默不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最近评论锐减,是骚墨写的不好了吗,大家可以提出来,但素不要不理我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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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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