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的汇报,负责上海这次行动的沈荣清先让大家撤出工厂,等上面指示,随后他领着苏绍亭来到一个工棚,协助他把发报机组装好。几分钟后,重庆指示下来,工厂暂停印刷,等待情况进一步核查后再做安排。也是因为苏绍亭家距离望志路接头点太近,上级让他和周柏恒最近不要活动,并处理掉这台发报机。
两天之后在码头,苏绍亭嘴角叼着香烟,百无聊赖地看着那些和自己一样等着拉货的司机们打扑克,余光里看到一个人影在向他靠近,他赶紧迎了过去:“先生是不是要车送货,要去哪里?”
“浦东。”
苏绍亭帮着那人把要拉的货放进车厢,两人一起进了驾驶室,朝浦东方向开去。直到驶入浦东乡村了,沈荣清才告诉苏绍亭,潜伏在特高课的同事暴露了,印刷伪钞的工厂要搬到内地去。重庆已经给他们行动组重新派了一个报务员,接替苏绍亭,他另有新任务。
“具体是什么?”
“刺杀浅野次川。此人这两年在日本军队风头很劲,武汉会战的时候还只是畑俊六的助手,现在已经和他平起平坐了。根据美国战略情报局提供的消息,浅野很快会调到太平洋战场,在此之前,他需要做一次大的心脏手术。”
苏绍亭没有说话,仔细消化着沈组长的每一个字。
“是余乐醒推荐的你,他说你是本地人,又一直在电讯科,和外勤方面的人没有什么直接接触,相对安全。你先有个心理准备吧,详细资料下次见面的时候给你。”
苏绍亭点头表示明白,踩了一脚油门,汽车在乡村颠簸的土路上扬起一片灰尘。
狡兔三窟,两人再次见面的地点换在了江西路一家本帮菜馆的楼上。现在是正值午饭时间,楼下餐厅里十分嘈杂。因为门窗紧闭,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沈荣清是东北人,适应不了这样的酷暑,热得难以招架,不停挥动着手里的纸扇。
苏绍亭把沈荣清带来的资料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两遍。资料上说,浅野治川是去年突发心脏病,曾经在香港治疗过,效果甚微,而且他在香港期间,曾经遭遇过两次刺杀。他有些不解地问:“他为什么不选择在自己国家治疗,那里要比占领区安全得多。”
沈荣清喝了一口凉茶:“现在日本本土也不见得比上海更安全。四月份的时候,美国空军已经轰炸过一次他们的主要城市了。只要让浅野相信,以后这样的轰炸会越来越多,他就会选择来上海治病,毕竟这里是远东最大的城市。”
苏绍亭没再说什么,拿起浅野的相片看了看,照片上的中年男人,相貌俊朗,目光柔和,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些冷血的日本高级指挥官联系在一起。香港那两次不成功的刺杀已经打草惊蛇了,这次要想成功的话,必须另辟蹊径。上面初步拟定的方案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是想从医院方面下手,找一个医生配合他们的行动。医生和心脏病这样的字眼,很容易让苏绍亭联想到陈亦新,他立刻摇摇头,把这个念头赶了出去。
“日本人已经有所行动,通过76号在上海物色主治医生。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还好,周佛海会帮我们。”
苏绍亭不大理解组长的话,周佛海那可是一个正牌汉奸。沈荣清看出他的惊异,冷笑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些资料和照片:“仗打到这个程度,连美国人都卷进来了,日本战败还不是迟早的事?像周佛海这样的人,给自己找后路再正常不过。汽车处理掉了吗?”
苏绍亭摇摇头,盯着那张相片烟灰缸里一点点燃成灰烬。
“抓紧时间。”
“那我和周柏恒,还需要继续假扮下去吗?”
沈荣清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这个上头倒没有说。不过在新的命令下来之前,你们先维持这个状态,等候指示。”
苏绍亭应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沈荣清也站起来,送他到门口,却没有急于打开房门,苏绍亭明白他还有话要说。犹豫了好一阵子,沈荣清才开口:“这次任务的重要性和危险性我就不多说了,就啰嗦一句,不能有任何漏洞让敌人抓住把柄。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苏绍亭身体僵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转身离开。
午后,贝勒路上静悄悄的,窗外的大树上一只知了不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苏绍亭窝在沙发角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由自主的,他想起七年前的那个夏天,也是这样一个闷热的午后,他在家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去了陈家,后来下起了大雨,有了他们第一次的吻。
对于他这样的沉默周柏恒虽然已经习惯了,可看他总是盯着自己的手,感觉还是有些古怪,但几年的特工生涯告诉她,不该问的,坚决不问。
“周柏恒,我们还得吵一架,这次得整得动静大点。”
“好。”
在上海滩这种地方,要变成一个败家子简直太容易了,“夫妻”大吵一架后,用了不到三天的功夫,苏绍亭就在赌场里输完了卖掉汽车的钱,还有所谓周柏恒的全部陪嫁。下来就是逐步升级的“夫妻”大战,马叔马婶听到楼上天天稀里哗啦摔东西都有些心惊肉跳,记忆中他们少东家没有这么火爆的脾气啊。既然做戏就得做全套,冲突的最□,为了显示自己戒赌的决心,苏绍亭在“太太”的尖叫声中剁掉了自己右手食指第一个指节。听到动静后,马叔连忙把受伤的苏绍亭送到医院,而马婶留下来,安抚受惊不小的周柏恒。
23、第二十二章
二十二、入夜后麻药的药效散去,苏绍亭痛得坐卧不宁,周柏恒在一旁不断用毛巾拭去他额角的冷汗。苏绍亭抓过毛巾:“你去睡吧,我没事的。”
周柏恒抱着手臂退到一旁,靠在八仙桌上:“你够狠,对别人是,对自己更是。”
苏绍亭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却装糊涂:“你资格比我老,什么阵势没见过?”
周柏恒不再说什么了,倒了一杯水,把要吃的药一并拿给他。苏绍亭吃了药躺下,等到药效上来才勉强入睡。
苏绍亭向来对痛特别敏感,每次换药都像是一场灾难,所以每次他都坚持一个人去医院,不想周柏恒看见他的怂样。这天上午,他从医院回来,在自家门外听到里面的说话声便愣住了。周柏恒看到他进屋,立刻起身说去买菜,还请陈亦新在家吃午饭,陈亦新笑着点了点头。
陈亦新没有想象中那么憔悴,气色还不错,又新剪了头发,看上去愈发清爽雅致。苏绍亭看他盯着自己包裹得像粽子一样的右手,连忙解释:“一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伯母的后事办完了?”
陈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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