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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圆的包子头,可爱的小圆脸,无辜的小水眸,尊贵的小龙袍,这包子头跟龙袍的搭配不伦不类也煞有介事。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白嫩的手像模像样捧着本奏折在看。身边起居舍人热泪盈眶,热烈书写着幼帝重新临朝的一大盛事。附近几个太监也是有的没的擦眼睛,几个大臣侯在御阶下,更是有那么几分临表涕零的形容。
小皇帝身畔站着非内侍非臣僚的迦南,一身装,却是世外人的神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朝堂也不在他眼中。淡然一瞥,朝我看来。
百官陆续入了殿,上朝的时间已到。我整理了衣袖,便要上御阶去往龙椅旁的檀木宽椅。
“姑姑且慢!”小皇帝合上手中奏折,清澈无辜的眼眸从御座上俯视下来,“言官弹劾姑姑了呢。”
“哦?”我挑挑眉。
“说是姑姑夜宿醉仙楼,引起民间热议,对我们皇族面子不太好呢。”小皇帝仰着头,正思索一般,纤眉皱了皱,续道,“听说长安只要有井水处,就有姑姑的八卦流传。哎,姚大人,你刚才是这么说的吧?”
言官姚迁威武不能屈,站得笔直,正气凛然答了一句“是”。
“所以呢?”我面上带笑,迎向这一唱一和的君臣。
小皇帝手握粉拳放在嘴边咳嗽一下,蹙起眉,想了想,似在回忆什么,背书似的念道:“为了维护皇族威仪,我……朕决定依照律法,降舞阳大长公主封地食邑……”小皇帝在我目光注视下,声音渐小,寻找勇气一般向身边迦南怯怯望去。
迦南一副世外人的模样,唇边带笑,眼神柔和地抚慰着小皇帝。
入朝的公卿们站在一旁,一个个紧张得大气不敢出,更有不停抹汗的。众人目光无声的寻求宰相的表态,不时朝简拾遗所站的地方瞟几眼。简拾遗将目光垂在自己的笏板上,仿佛在上面能看出朵花来。
小皇帝清清嗓子,又坚持道:“降舞阳大长公主……”
“来人!”我负袖站在殿中,视线越过众人。
含元殿外,御林军齐整地出现,皆是身佩兵刃,行动如风,长驱直入朝堂,沿着文武百官身后一路跑向御座两旁,再齐整转身站定。整个朝堂霎时高压笼罩,大臣们左右环顾,面目错愕,似乎是承平日久,许久未见这般剑拔弩张,皇权正统与摄政公主竟公然于朝堂对峙,有几位大人不堪刺激,直接倒了地。
起居舍人面色惨白,险要晕倒,却仍死死抓着龙椅一角,誓死也要蘸着口水秉笔直书。
此次事件,后来的史家称之为“含元殿之变”,不过还是民间的说法贴切,“北里风波”。北里者,平康里也。
且说今日,小皇帝丢了奏折,一头扎进迦南怀里,拱着包子头,“不玩了不玩了,朕跟姑姑闹着玩的!”
迦南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轻了幼帝的脑袋,眼里微微笑着,视线似乎是落在我身上的。
“带圣上去歇着。”我直视过去,迎向他的眼睛,“带迦南公子往兴庆小住。”
小皇帝被抱走时,犹自手脚挣扎,经过我身边时痛哭流涕,哭得跟真的似的,嘤嘤道:“姑姑,陵儿错了,姑姑,陵儿好像看见父皇在你身后……”
我汗毛抖擞直立,霍然转身看向空荡荡的身后,不自禁后退了几步。
小皇帝在御林军统领手中扭动着身体,伸出小胖手拉向虚空,哭得孤儿一般无比凄楚,不过也的确是个孤儿,“父皇,你跟姑姑说一声,不要打陵儿,嘤嘤嘤……”
我汗毛再一抖,平生最怕的就是鬼,即便这鬼是自小就亲密的三哥,那也不例外。为着父皇与三哥不来找我的麻烦,我经营着他们的江山,无一刻敢懈怠。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想必也不排除低头两尺有鬼灵。
我在心内念道:“三哥,你儿子不孝,我代为教训,你可千万别来跟我说话。”
念完,吩咐御林军:“送圣上回睡觉,各自退出寝,不得惊扰圣驾。”见那孤儿哀怨的眼还望着我,便又补充一句:“他要不睡就送到御花园玩吧,爬树不要太高。”
解决了小皇帝,再挥手令御林军带走幕后指使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的迦南。
此等妖孽不知究竟是什么心思,玩这点手段,难道天真地以为会难倒本?不过本素来不敢轻敌,迦南这人高深似妖,不知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应当不至于玩弄这朝堂上以卵击石的一幕。
迦南优雅地走下御阶,面如春风,到我身边时,温润的眸子一转,身体靠近,身法奇快,不容人退避地附耳过来,“你会来看我么?”
迷迭清香弥散在鼻端,闻之令人神清气爽,他语中的气息也跟着缭绕在耳边,酥□痒,若即若离。我待避开时,他已回过身子,错身走了出去。我耳垂一凉,抬手去,一只耳坠没了。
真心是个妖孽!
待御林军尽数退出朝堂后,早朝于风波后继续。我坐回龙椅旁的木椅,翻着刚才小皇帝看的奏折,再合上,丢下殿中。
“姚御史年事已高,本准了你告老还乡。”
姚迁眼里蕴着泪,跪地叩首,“老臣谢公主隆恩!”
散朝后,简拾遗在后殿拦住我,面色不是太好。
“姚大人是托孤重臣,你这般专断,日后怎好聚民心保太平?”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叹息一声,攀上他衣袖,“他若单单弹劾我,自是没事。他连你也弹劾,我能撤相么?是损失一个宰相重,还是舍弃一个御史重?”
简拾遗盯着我,良久,低语:“这场风波一旦开始,不会轻易收场。若有一天,你无法再权衡了,舍我也无不可。”
“若是有那一天,我还是舍了我自己吧。”
简拾遗听了有些触动似的,沉沉的眼睛继续盯着我的耳朵看,“若要保得平安,你只需记着两个字。”
我忙洗耳恭听,“哪两个字?”
“戒色。”
我沉静地望着他,直望到他移开视线,“太傅,这个真心难了点。”
简拾遗直接面无表情抬步便要走。
“事情是这样的你不要想太多,我跟迦南不太认识,他偷了我的耳环,我们没有私情,你一定要相信我!”
简拾遗停步不曾回头,背着手面朝殿外天空,“听说此人修习媚术,你请他吃过饭,而后夜半做过什么不光彩的梦。”
我扭过头,哀伤地想,身边人若不清洗一批,只怕本就没有**可言了。连偶尔一个猥琐的梦境都要被拿来谴责,我实不甘。
“请他吃饭那次是拿高唐做个试验,没想到迦南这妖人狡猾得很,本的正气也没能压住他,险些着了他的道,好吧,其实有那么点着了道……”
简拾遗回过头,悄然凝视我,“你梦到什么了?”
我瞬间红了脸,扭头不言。
他走来我面前,“这种梦也没什么,成长中总会有的。”
被如此开导一番,我才终于释然。
※
相府夜半的刺客事件,经大理寺多方线索查证,乃是一个隐秘的江湖组织所为。这江湖组织出钱便卖命,与朝廷没有什么恩怨情仇的瓜葛,因此其背后定然另有主谋,不过却没有更多的线索指向。
如今大局早已定,传位诏书又有什么实际意义?莫非就为了引用诏书,说明本摄政的朝堂是旁出,非嫡系非正统?然后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接着便揭竿而起……
这么一想又觉得挺有道理。与眼下叛乱形势一联系,顿时觉得极有可能便是如此。
然而,造反还讲究这么多,似乎步骤有些落后。
焦头烂额之际,前线传来捷报。
驸马大破叛军,正押解了叛军头领之一的李善以及李济的人头回京。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东边扶桑国的国书已快马递了来。
扶桑国二皇子带着使节来朝贡,表示仰慕天朝文化与美女,预备一面瞻仰大曜璀璨的文化,一面顺道求个亲。国书中多方明示暗示,最好求个雍容华贵的天朝公主。
我捧着国书笑得合不拢嘴。
从良深知我意,也是高兴地无以言表,手舞足蹈,“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襄城长公主终于可以名正言顺送出去和亲了!一去就是东海外的扶桑,一年半载也难回一次娘家,普天同庆呐!”
高唐眼界长远一些,深思道:“这个扶桑二皇子据说深得他们陛下宠爱,相反他们太子却是母亲早亡,父亲不爱,上回听扶桑使节透露,他们陛下早有了废太子立二皇子为储的心思。长公主若是出海和亲成功,便极有可能成为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到时候生下儿女,都是殿下的侄孙辈。他们小扶桑也就是咱大曜的孙子辈,朝贺进贡少不得他们。殿下若是乐意,召回白将军,远征扶桑,再一手怀柔,不愁彼时国土不囊括到海外去。开疆拓壤,殿下功勋盖世,堪做我大曜一代女帝了。”
因着高兴,也就随他们胡扯,“彼时,高御医一跃成为一代军师与名相。”
高唐捧着脸开始徜徉了。
我一个奏折将他敲醒,“准备正事,全府做好一切准备迎接驸马凯旋!”
32 座中绯闻谁最多(二)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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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座中绯闻谁最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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