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一次交锋：摊牌

    苏翰伦下了车，将车匙交给泊车小弟，大步走进这间伫立在一大片绿地花木之中的休闲会所。他很想知道，这位备受妹妹秀晶推崇的了不起的人物，亲自打电话约自己来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咖啡馆在二楼。一间宽大奢华的包房里，唐嘉洛正隔着茶色的玻璃墙注视着从车上下来的苏翰伦。

    这个人绝对是个劲敌。

    无可挑剔的外型。着装极有品味。上身穿一件宽松的质感很柔软的r" />白色衬衫，下摆塞进栗色的小羊皮紧身长裤里，脚穿同色的中帮小羊皮休闲鞋。极其简单的装束，但却凸显他的高贵和俊逸。宽肩，窄臀，和薄薄的皮裤包裹下的修长有力的大腿，被强调得格外分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都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几声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服务员推开了门，苏翰伦大步走了进来。

    唐嘉洛转过身来，并没有向他伸出右手，而是将手伸向沙发，示意对方落座，微笑道：“这样给你打电话，真是很唐突。请坐吧。”

    “不用客气。”苏翰伦坐下，挺直上身，让后背完全靠在沙发背上，两条长腿也摆成舒服的姿势。他知道这个年轻的财经界巨子决不会是闲闲地找自己来聊话。

    那张俊美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微笑，但苏翰伦却敏锐地接收到了，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的锋芒。

    长久以来，苏翰伦习惯了信赖自己的本能，不由得，全身的感官都戒备了起来。

    沉默很快被打破，服务员送来了咖啡。

    两个人都没有碰咖啡。苏翰伦拿定主意等着唐嘉洛先开口。

    唐嘉洛看出苏翰伦的心意，绽出一个笑容，又缓缓收起，双目直视苏翰伦，正色道：“莫罗，和我在一起。”

    即使苏翰伦感到了吃惊或意外，他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连瞳孔也没有丝毫的变化。唐嘉洛不禁对他的定力佩服不已。他知道这句话对苏翰伦具有怎样的冲击力。

    苏翰伦没有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唐嘉洛不打算再说话，端起咖啡杯微微晃动了一下，轻啜了一口，又放下杯子。抬起头看向苏翰伦。

    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

    苏翰伦抬起一只手，轻抚一下额边的长发，缓慢说道：“为了说这个才约我出来的话，不觉得有点冒昧吗？”

    唐嘉洛毫无笑意地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请容我为我的冒昧致歉，如果真的是冒昧的话。不过——”

    刻意放慢的语气，刻意放低的语调，都令苏翰伦警觉起来。

    “——你可能还不知道，昨夜接听你电话的人是我。”唐嘉洛的声音明明象丝一般顺滑，却又挟带着金属般的张力。

    苏翰伦沉默片刻，冷冰冰的说道：“我想，你要见我，不会是只要跟我说这个吧。我们摊开来说吧。”

    又是片刻的沉默。

    “那么，”苏翰伦开口说道，“我想，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对莫罗是什么样的感情。”

    “不错。”唐嘉洛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正打算让你知道，莫罗和我，是什么样的关系。”

    “哦？关系？愿闻其详。”苏翰伦挑了挑眉，不理会那笑容之下的挑衅眼神。

    唐嘉洛很佩服他淡定从容的气度。要是自己的话，未必还能这样安然自在。

    这种时刻，确实是摊开了说最好。唐嘉洛的语气很平淡：“莫罗是我的爱人。我们已住在一起。”

    苏翰伦盯着唐嘉洛的眼睛，依旧是不急不缓的声音：“如果是莫罗的话，我不认为他会对男人有兴趣。唔，另外，若是我听到的传言没错的话，即使是你——”接着便是沉吟不语。

    “没错。”唐嘉洛接口说道，“我不是同x" />恋。但是，我也不会在爱人的x" />别问题上纠缠不休。”

    苏翰伦第一次表现出有些吃惊的样子。他手掌抚着下巴，看向唐嘉洛。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苏翰伦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知道了莫罗不会反对接受男人的话，那么，我也就不必再有所顾忌了。”

    轮到唐嘉洛露出些些吃惊的表情。

    “我说了。莫罗是我的人了。”

    “唔，我想，莫罗未必认为他自己是你的所有物吧。”

    可恶！唐嘉洛在心底骂道。只听得这个可恶的男人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不介意你知道我的x" />向，我是个讲求实际的人，我会给我真正爱的人长久的感情和稳定的生活，我会给莫罗婚姻。”

    唐嘉洛很想把他的x" />向扭回去。他以不易觉察的嘲讽语气冷冷地说道：“也许我该提醒你一下，你正在谈论我的爱人。再容我冒昧地说一句，你真不该把别人的爱人规划进你自己的未来。”

    苏翰伦挪了挪身子，将双腿交叠起来，柔和地说道：“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我不会否定你对莫罗的情感，我也不想拿我的感情来做比较。但我自认为，可以提供给莫罗他所需要的，更为可靠、更为切实的保障。”

    唐嘉洛冷眼看着这个全然一副慵懒模样的优雅男人，在那柔和淡定的神情伪装之下，g" />本就是一个极其狂妄的人。

    “我不认为你能提供多么切实可靠的保障，”唐嘉洛往沙发背上一靠，伸展开双臂搭在沙发背上，悠然说道：“即使你果真从事着你所宣称的职业。”

    苏翰伦的瞳孔瞬间收缩，说话的声音变得极其轻柔：“你，调查了我吗？”

    唐嘉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依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情。

    “我想，不出意料的话，你未必查出什么结果了吧？”苏翰伦身体前倾，声音很温柔，一副很体贴的样子。

    “哈！”唐嘉洛轻笑一声，“这就足够了。查不出结果的话，这本身就说明了许多问题。”

    “很好，”苏翰伦长身而起，站得笔直，冷淡地说，“既然话都挑明了，我想我们至少达成了一项共识，那就是，你和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感情。是这样吗？”

    唐嘉洛也立起身，视线无所顾忌地和对方对视着，唇角勾起一个冷笑：“不错。至少我会这么坚持。”

    “那么，告辞了。我想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苏翰伦向对方点头告辞。

    唐嘉洛微微一笑，回应道：“我决不会说，我会很期待。”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驾驶各自的车，扬长而去。

    唐嘉洛看了一眼手表，时间还早，来得及赶去莫罗学校和他一起吃午餐。

    他不意外苏翰伦的反应，都在他预想的之中，只是，苏翰伦这个人，比他预想得更加冷静和从容。一个有超人的自控能力的危险人物。必须小心应付。

    进了学校，看到大大小小的岔道上陆陆续续走过不少学生，应该是放学了。放慢车速，往莫罗教室所在的那栋楼驶去。

    远远地，看到了醒目漂亮的莫罗，正迎面走来，唐嘉洛的心没来由地抽动了一下，车也停了下来，全身泛起一阵舒服的沉醉的感觉。

    莫罗正在笑，笑得好美啊，眼睛亮晶晶的，飞扬着灵动的神采。那夺人心魂的目光，微微仰起，投向——

    唐嘉洛眯起眼睛，仔细看着莫罗身边的那个人。

    那个人的眼神。不。唐嘉洛呻吟了一声。那种眼神，他是不会认错的。

    他见过苏翰伦的眼中出现过那种眼神，那是在他看着莫罗的时候。唐嘉洛相信自己的眼中也是那种眼神，当自己看着莫罗的时候。

    现在，这个人，这个并肩和莫罗走在一起的人，也正在用这种眼神看着莫罗。

    唐嘉洛将双臂一起搁在方向盘上。他不能接受。

    他刚刚才离开一个苏翰伦，为什么又必须得面对一个傅家明？

    47.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那两个人正经过一排宣传公告栏，朝一间学生餐厅走去。

    伸手拔下钥匙，唐嘉洛推门而出。不经意一瞥之间，莫罗身边又多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正揪住莫罗的手臂，很开心地和莫罗说话。

    林、小、月。唐嘉洛摘下脸上的墨镜，用力扔进车里，狠狠甩上车门，迈开长腿，向那三个人走去。

    “嗨，大家好啊，”走上近前，唐嘉洛几个跨步赶到他们前头，含笑道：“好巧，大家都在一起。adelaide，难得又看到你。嗨，小月，你好。”

    “耶？你怎么会在这里？”傅家明和林小月异口同声说道。

    傅家明接着笑问：“是来找小月的吧？”

    小月忙惊喜道：“是来找我的吗？”

    “我本来是——”眼角微微扫向莫罗，见他在别人面前还敢露出这副又慌乱又害羞的诱人的样子，恨不得一把把他抱进怀里藏起来，故意说道：“本来是来找嘉宁一起吃午饭，可是听说阿罗找我有事，所以我先过来找阿罗。阿罗。你想我了吗？”

    “咦？”林小月大声问道，“阿罗，你有什么事找他啊？”突然想起莫罗的姐姐来，林小月心里不免有点不自在。

    莫罗被他的胡言乱语惊得目瞪口呆，又听得林小月这般追问，知道他是故意不怀好意，心里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慌里慌张地回林小月的话：

    “我、我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先吃饭吧。”

    傅家明笑道：“嘉洛，不介意和我们一起在学生餐厅用餐吧。”

    “好啊，”唐嘉洛轻快地应道，“你们常常在一起吃饭吧？我可不可以要求也加上我一个？”

    “哈哈。”傅家明笑起来，说道：“只要你不是豌豆公主，我们很欢迎你。”

    说笑间，到了餐厅门口，四人鱼贯而入。傅家明率先进去，林小月随后，唐嘉洛略退半步，让莫罗先进。

    谁知莫罗挨近他，抓起他的手掌，用力咬了一口，迅即又甩开，快步进了门，跟上了林小月。

    唐嘉洛吃痛不已，倒抽着气，捧着手掌，半道：“刚睡着没多久，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嘉维一副吃惊的样子：“" />他的脸颊，柔声说道。

    “我真要发疯了，翰伦哥，”莫罗躲开他的手掌，声音渐渐提高，“我g" />本不爱男人，我也不要你的爱。翰伦哥，求你了，不要爱我。”

    苏翰伦手掌抚向自己的额头，沉吟道：“你是当真不爱男人？还是，只是不接受我的感情？又或者——你心中只有唐嘉洛？”

    “翰伦哥？”莫罗再次看向苏翰伦，吃惊地嘴巴都合不拢。

    “果然如此。”苏翰伦的声音低沉，“阿罗，我自认对你的感情超过任何人。告诉我，你爱那个唐嘉洛吗？你认为，他会真心爱你吗？就我所知，之前，他所交往的，全都是女人。”

    “不要跟我说这些。翰伦哥，我不要听。”莫罗又靠回椅背，蜷起身子，脸朝着窗外，片刻，才幽幽说道：“其实，我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和我没有关系的。就连翰伦哥你，对我来说，也是遥远不真实的。我不会爱上你的。我谁也不爱了。”

    “对不起，”苏翰伦轻声说道，“我不该这样逼你。”

    看着莫罗蜷缩的身子，苏翰伦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回家再说。发动车子，快速行驶进车道。

    莫罗呆呆望着车窗外华丽的夜景，再也不想讲话，只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仿佛只剩一个躯壳，生命早已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他有了自己已经死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