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层水雾。

    “皇上……”

    东官厅统帅江彬轻唤。

    江彬与钱宁一样早年曾在连山武馆与正德同门学艺，学成之後回到故乡宣府，不久加入边军，因军功卓著，正德六年升为大同游击，随边军入京後为钱宁举荐，得以面圣。

    在一次平叛反贼的作战中，江彬被敌军射中面门，箭镞穿耳而出，依然面不改色，伸手拔下，立即投入战斗，觐见正德时脸上尚留有矢痕，正德赞赏不已，加之又有同门之谊，遂加以重用，将边军分为东、西官厅，由江彬与宣府守将许泰分领。

    第七十八章

    “团练的时间到了？”

    正德转过身问江彬。

    江彬恭敬地道：“是的，皇上。”

    “朕知道了，”正德点点头，“朕去更衣，小彬子稍候。”

    小彬子？

    没错，长正德五岁的江彬也被正德收为了义子。

    不一时正德具戎服跨上火云驹，与身著盔甲的江彬联骑而出，来到校场。

    团练即是从三镇边兵中抽出精锐与威武团营的御林亲兵合练。

    边军精锐由江彬率领，御林亲兵由钱宁代正德率领，已经团练一月有余。

    正德此次亲临校场是为过锦（阅兵）而来。

    正德过锦与一般不同，一般过锦只要军队演练一下阵法，正德则要求两军实战演练──也就是让江彬领边军与钱宁领御林军对阵冲杀，如在战场上那样进行实战。

    钱宁见江彬後来居上比自己还得势，已经後悔举荐江彬，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江彬知钱宁不能容己，将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也希望尽快置之於死地。

    过锦开始，两军喊杀连天冲到一处，其他人是真打还是假打不得而知，江彬与钱宁那绝对是真的在玩命。

    正德所收的义子均是骁勇善战之人，钱宁也不例外，能拓左右弓（两手都能拉满弓），骑术也是一流，只可惜个头与江彬差太多，而且缺乏作战经验，一开始尚与江彬旗鼓相当，时间一长便难以力敌现出败迹，被江彬抓住破绽一枪挑於马下。

    “住手！”

    江彬顺势又是一枪要送钱宁回西天老家，却被一人打马上前厉声喝止，抬头看时竟是正德。

    “皇，皇上？”

    钱宁并无大过，且要留著董理皇店，就这样死了实在可惜。

    正德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法，“朕才是御林亲兵真正统帅，钱宁输了不能代表什麽，待朕与你较量一番。”

    “皇上……”

    江彬惶恐不已，刀剑无眼，这要是一不小心伤了正德还能有命吗？

    正德却不管这麽多，伸手解下披风扔给张永，“嚓！”抽出腰间长剑，不给江彬拒绝的机会便举剑杀了过去。

    伤了正德将会掉脑袋，但不接招现在就会没命，只能出手了。

    虽说如此，江彬第一招还是非常保守──只是将手中长枪横亘身前挡住正德的长剑。

    这一挡不打紧，直振的两手虎口发麻，小山一样的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摔下马去。

    ？！！！！

    江彬这才明白当年在连山武馆师父洪峻天让所有弟子称正德为师兄并不是因为正德长得美──而是因为正德确实不白给。

    “接招！”

    正德变砍为横扫又一招袭来。

    她的功夫虽然不能跟四圣卫相提并论，但相较之於江彬等人确是高出一筹，加之生性好战一遇战争就血液沸腾浑身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绝对堪称猛将。

    江彬再不敢小觑，全力迎战，校场内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龙虎斗。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江彬被砍落头盔狼狈地摔下马时，校场上数千军士齐声高呼。

    在边军眼里，江彬会败是因为让著正德，御林军也有不少人持这种看法。

    只有江彬知道自己尽了全力。

    这一次的交战令江彬对正德既敬服又害怕，以致数年後他的部下怂恿他造反他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而对正德的影响则更加深远──因为对自己在战场上叱吒风云的雄姿深以为荣，她坚决拒绝任何母系的称呼，甚至不让女儿称她“娘亲”。这是後话，暂且不提。

    时光如梭，转瞬到了正德八年九月，秦家商队回到了大明，在天津卫抛锚靠岸。

    “终於又回到了故土……”

    上岸後，秦雪感慨。

    “是啊。”

    五丹唇际绽开了一朵淡淡的笑容。

    这些年，她的性格变得淡泊很多，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惆怅，连笑容也淡淡的。

    街头巷角的人们都在谈论著皇帝在大内练兵的事，秦雪听了心中不由悦然──她已经开始准备了……

    “你说，若是大明的小公主领兵和鞑靼的小王子决一雌雄，会是谁雌谁雄？”

    五丹的脑海里则响起这样一句话。

    分开这麽久，却对她的一言一行都记得无比清晰，好似一切发生在昨天一般……所谓“情不由己”大概就是如此吧？

    “小姐，雪儿去做一件六年前没有做成的事，很快就会回来，勿念。”

    晚上，管家秦宁把写著这样的留言的便笺交给五丹，五丹看後苦笑著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秦雪是去见正德了。

    已经六年多没见面了……时间过的真快……

    五丹拿一只纤手托著半边腮，歪著头，看著摇曳的烛光，不觉出了神。

    “怎麽，又是白走一趟？”第二天秦雪回来时五丹打趣她，接著又道：“还好没有被锁住。”说完“嗤”的笑了。

    居然这样挖苦人家……

    秦雪脸倏地红了。

    还有，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吗？

    摆出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是想掩盖自己的感情吧？

    “这一次，我只是去看看她而已……”

    去之前就知道她仍不会跟我走，不过，我相信她已经开始准备了，练兵就是在准备……

    “小姐不想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吗？”

    这两年她憔悴很多，整个人瘦了一圈……

    “那个，嗯，”五丹顾左右而言他，“对，秦宁刚才说有事找我，我出去看看。”

    “小姐！”秦雪拉住五丹衣袖，“她很想见你，小姐去看看她吧。”

    “都说了秦宁找我有事……”

    “小姐！雪儿的病是不会好了，放弃雪儿吧，怎麽样也好，总不能让秦家断後……”说到这里秦雪的声音哽咽了，顿了顿，突然撅著嘴巴发起狠来，“小姐若是不去看她，雪儿从今天开始绝食！”

    “？！”你，你是认真的吗？五丹把美目在秦雪脸上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痕迹，惊讶之下一点樱唇展放成一个圆，“你是认真的？！”

    看著五丹活泼的表情，秦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