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唇角的弧度都十分的柔和，"是啊，能出什么事呢？"

    挂断电话，他转弯，没过两分钟，又给吴忻打了个电话。

    不知道算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电话那头通了。

    "喂——"

    是吴忻的声音。

    顾慕阳的笑意渐深，低醇的声音里都带着几分欣喜，"吴忻，在学校等我五分钟，我去接你。"

    因为跑得急，吴忻略有些喘不过气。雨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服，发梢的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地往下坠着，而她也没空去拧，只是又随手擦了一把脸，对着电话那头拧了拧眉头，"故意？你说来接我？你回来了么？"

    "嗯，回来了。"他说。雨渐渐停了，前方密密麻麻的车辆渐渐分流，交通没那么紧张了。顾慕阳的眉目柔和了许多，"说好了要给你惊喜的。你先在办公室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到了。"

    "我现在不在办公室。"吴忻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向顾慕阳解释。她已经能看到那座废弃的楼了，风雨之中，蓝灰色的楼宇雾雾蒙蒙，沧桑，破败，而又颓唐。

    这些破败与颓唐和谢冰清憔悴无望的面庞忽而交融起来，混为一体。吴忻心里一紧，忙加快了脚步往那边跑。

    "不在教室？"吴忻说话的时候气息那么不稳，顾慕阳不可能听不出来。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一紧，指节凸起，森森白骨几乎呼之欲出。"你在哪儿？"

    这样的天气，自然不可能是在室外跑步，可是那样紧张而又匆忙的语气……

    顾慕阳的眼皮又开始跳动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从学校就开始冒雨狂奔，到了现在，吴忻几乎已是精疲力尽。她停下脚步，大力喘了几口粗气，向顾慕阳解释："在……在一中西侧两公里处的废楼边上。"

    "去那里做什么？"顾慕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边的废楼废弃已久，人迹罕至，因为传说那片土地以前是个墓地，常有女鬼出没，虽是无稽之谈，但只要有别的选择，常人大都宁愿绕远也不会从那边经过。

    无缘无故跑到那边去，总觉得不同寻常。

    吴忻才刚喘了口气，顾慕阳已经调头往她那边去了。之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起来，"你先把定位发给我，快点。"

    吴忻和顾慕阳之间早没什么秘密了。尤其是现在这种生死关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丝希望。所以吴忻连犹豫一下都没有，直接点开微信，发了个定位给顾慕阳。

    "发给你了。"她说。

    "在那边别动，我现在去接你。"

    "啊？我……"吴忻正想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解释清楚，手机忽然掉到了地上。

    在手机砸到地面上发出那声"砰——"之前，顾慕阳清楚地听到了吴忻的尖叫声。

    声音凄厉非常，带着十足的痛苦，就那样毫不掩饰地刺入顾慕阳的耳膜，刺得顾慕阳每个毛孔都剧烈地收缩了起来。

    "吴忻？"他喊她。

    "吴忻！吴忻！吴忻你怎么了？"他拼命地朝电话里喊着，然而除了呜咽的风声，电话里再没了别的声音。

    雨已经停了，街灯照在地上的小水潭里，整个城市都明静了起来。顾慕阳却觉得自己的心里愈发慌乱了起来，他加快速度，拼命地朝着吴忻的定位开去。

    老天保佑，希望方凯说的是对的，所谓"右眼跳灾"都只是说着玩的，他的吴忻会没事的。

    余生还很长，他们都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可是顾慕阳开车的手抖得那样厉害，根本无法说服自己。那声凄厉的叫声如魔音绕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吴忻的脸和那个声音。

    那声音根本不该属于吴忻！

    顾慕阳紧抿着唇，目光沉入夜色，利如鹰隼。他微微低头，手指微微颤抖，却是准确无误地拨打了吴忻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久等了……

    第64章

    吴忻的电话关机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顾慕阳不住地加速、鸣笛, 可是那短短的几公里，却似乎突然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他愈是拼命地想要抵达, 就愈是抵达不了。

    恐慌、焦急、无奈……种种情绪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在他心里叫嚣着、压迫着、彼此挤兑着, 他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心脏不安分地跳动着, 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会没事的。他告诉自己。能有什么事呢？

    吴忻说过, 她也有惊喜给他, 吴忻是那样守信用的人，绝对不会骗他的。

    顾慕阳原本便紧闭着的嘴早已抿成了一道线。

    不要自己吓自己。什么都不要想，赶紧去找吴忻，找到她, 带她回家。

    可越是安慰自己，那些安慰就越是显得苍白无力。吴忻的那声痛苦的尖叫在他耳边经久不散,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飞过去。

    然而路又堵了，顾慕阳气急败坏地摁了摁喇叭，徒劳无功。他无力地低下头来，把手指埋进头发里揪了揪, 很快又抬起头来，拿起手机，拨通了120。

    正想下车, 前面的车动了。他换回一档。

    距离之前吴忻发给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了，路上车辆渐少，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昏黄的路灯映在地面浅浅的积水上，如果观察稍仔细些，再往上，能看到如针般细小的雨。

    密密麻麻，交缠紧密。

    顾慕阳加快了速度。

    过了一会儿，他的眸子略微往下一扫，看了一眼手机，大概只有500米。

    他毫不犹豫，将车驶进了废楼前的小巷子里。

    小巷子里没有路灯，乌漆麻黑的一片。纵使心焦难耐，顾慕阳还是把车速降低了一点。

    车窗开着，他张口，大声地喊："吴忻——"

    除了风声，再没有别的回应。

    顾慕阳把车停下，推开车门下来。绵绵的细雨接连不断地扑在自己脸上，他觉得整颗心都有些湿漉漉的，愈发无处安放。

    "吴忻——"他继续大喊。他的声音在寂寥的小巷中穿梭飘荡着，兴许飘到了远方，却依旧没有得到吴忻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