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下后，默默吃饭。

    江一行专心对付一大盘肉，没有发现季远廷几次抬眼看他。

    等他察觉的时候，肉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了。

    “怎么了？”他问。

    “你 ……”

    “嗯？”

    “没事。”

    久违的共进午餐，在一片沉闷中结束。

    07

    季远廷从美国回来后，两人只一起吃了一次饭，便又很久没有再碰面了。

    因为那之后的第二天，江一行就跟主管好几个人飞去京城，到客户点进行项目收尾。那是一个很大型的项目，前期筹备自不用说，中间的时间线也拉得非常长，到了要结项的时候，包括主管在内的许多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两个月里，江一行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京城。有一天，他和项目团队成员抽了空档在享受茶歇，忽然接到电话，他看也没看，顺手拿起来接听：“喂？”

    对方默不做声，江一行奇怪地看了下屏幕，发现是季远廷的来电。

    他难得地结巴了：“……你，你有什么事吗？”

    他们交换了号码以后，还从来没有互相拨打过，因为没有需要，而且，好像也还不到无事打电话的关系。

    季远廷道：“最近很忙？”

    “是啊。”

    “你在……京城？”

    江一行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季远廷停顿一下，道：“那天刚好到你们公司视察，你同事说的。”

    “……喔。”

    江一行本来是个很能扯的人，再冷的场都控得住，这时却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又听季远廷道：“我最近，每天都在公司吃饭。”

    “那……好吃吗？”江一行没打算这么说的，太顺口就讲了句傻话。

    “就那样。”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那边季远廷说“我要去开会了，有空联系”，便收线了。

    挂了电话，江一行还楞楞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远处的落日。

    这感觉很奇怪，他还没搞懂，有股闷气从季远廷不告而别以后就憋到现在，但刚刚那通电话好像又一下消释了这种不快。

    江一行还没考虑清楚，已经快速地在imessage里输入讯息：离开这么久，我有点想念公司餐厅的鸡腿了～^_^

    季远廷很快回复：等你。ps.一次只能吃一只

    江一行走回项目工作室里，有人问他怎么笑得那么讨厌，他笑而不语。

    被留下的人会不安。

    江一行再也不想让季远廷有这种体验了，但工作的事哪有办法。

    他只好在有空的时候，一遍一遍地去骚扰季远廷，直到他烦不胜烦为止，这次也一样。

    “你出个差而已，怎么变得这么粘人？”季远廷在微信里说。

    “我想你啊。”

    “我也是。”

    谢谢微信了，也只有在微信里才能把季远廷讲的这些话都记录下来。

    “后天我就能回去了，你车练得怎么样啊？”江一行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监督小孩做作业的家长。

    季远廷沉静许久，才道：“一般。”

    他言简意赅，江一行却早就从老爸那里听到他的劣迹。

    江大坤用语音破口大骂，说自己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上午时间，专门给季远廷特训，哪知这位大佬才上车不到五分钟，直接撞坏他一个车头灯！

    “有个近视六百度的乡下阿婶开得都比他溜！你问问小季，他的大学毕业证是不是用钱买的？”

    江一行不爽男朋友被骂，就冲着老爸骂回去，父子俩拿着手机在街边吵起来。

    “我看是你教学能力有问题吧！”

    “现在是我逼他去撞墙吗！”

    “不然就是你讲话不清楚！”

    “我……我江大坤的国语，在全s市的教练里排前三都绰绰有余！”

    “哦？刘奶奶找牛奶奶买榴莲牛奶，牛奶奶给刘奶奶拿榴莲牛奶，循环三遍。”

    “刘lailai……不跟你讲了！你都护着他的！”

    江一行叹气，道：“你再耐心点嘛，明知道人家有心理阴影，还硬要他学开车，本来就是你强人所难。”

    “那、那也是他笨得离奇！”

    “你再骂季远廷，我要生气啦。”

    “哦？这么说刚才还不算生气？我的儿子脾气好大。”

    “爸，不要讽刺人。”

    “好。这样，是你先质疑我能力的，我现在受到的伤害非常之大。”

    “……那你想怎么样？”

    “我放弃了，我不再管小季的事，你自己教他！但是说好的三个月内考到驾照，这条不变！”

    08

    江大坤放完狠话，就真的撒手不管了。

    不晓得他怎么跟季远廷讲的，估计是推说自己太忙，无法再给他上课吧，反正江一行能明显从文字聊天里感受到季远廷发自内心的轻松。

    出差闲暇之余，江一行还找了点教练培训的资料来看，自觉责任重大。

    想是这么想，等到第一次陪季远廷练车时，江一行才算见识到他的恐惧症是怎么一回事。

    江一行开了家里一辆半旧的手排车，是老爸以前教课用的。

    季远廷坐上驾驶座后，第一件事是去系安全带，很正常。但随后的驾驶过程中，他会多次去确认安全带的状态，次数非常频繁，他自己好像没有发现这一点。

    其实季远廷已经掌握基本技能了，开车的时候很平稳，只不过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紧绷，不苟言笑，和平日有点不太一样。

    江一行刚开始时开了小调来听，想让他放松一下，但似乎造成反效果了，后来只好关掉。

    “只要走在直线内，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他对季远廷说。

    “嗯。”季远廷紧紧地抓着方向盘，话都不多说半句。

    “你只要不出线，别人从后面窜上来，都算别人的错。”

    “嗯。”

    “追尾的人全责。”

    “……嗯。”

    “现在虽然也会对单车和行人追责，但汽车还是比较不划算，所以看到他们就要尽量闪！”

    “……”

    “还有啊……”

    “你能不能先闭嘴？”

    江一行摸摸鼻子，悻悻地低头玩自己的手机了。

    没有他的骚扰，季远廷好像开得更顺畅了，一度飙到对新手而言比较危险的60码，吓得江一行赶紧喊停，他才重回30码龟速。

    不过有个问题，季远廷似乎非常忌惮那些拖着长尾巴的大挂车，有时只是并行等红绿灯而已，他就好像很无所适从的样子，起步的时候还好几次死火了，害江一行也跟着紧张起来。

    尽管这样，练了一上午，季远廷的状态看起来也不算太糟糕，但副驾上的江一行却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他连连喊饿以后，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吃饭休息。

    可能是看在他今天陪练的份上，季远廷难得主动点了几样肉类，其中还有江一行最喜欢的椒盐鸡腿。

    江一行吃了东西，精力就回来了，开始滔滔不绝地东拉西扯。

    “我觉得你技术还好啦。”江一行边啃肉边说，“哪有我爸说的那么差？”

    季远廷全身一定，道：“你爸觉得我很差？”

    才发现自己说漏嘴的江一行赶紧挽回：“没没，他也没有讲得那么严重，我夸张了。”

    挑拨翁婿关系，可是大忌！

    这个季远廷，心气高傲又记仇，唉唉。

    吃饱喝足，江一行的心思又活络了，季远廷看他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