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实在拗不过固执的儿子，江大坤只好去借了辆轮椅回来，推着他去一楼急诊部。

    他们到的时候，那儿已经围了一大圈人，一个个都是豪门派头、精英气质，看样子是季远廷家的什么亲戚朋友。

    其中有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和医生沟通，听他说话颇专业，后来才知道那是家庭医生。讨论的结果是先让季远廷住院一晚，第二天再转到私立医院去。

    很快季远廷就被推进一间单人病房，那圈人分批进去看了一会儿，又分批离开，一直到最后只剩几个看起来比较亲近的家人，还有那位医生。

    江家父子在门口默默待了很久，这时才有一个女人留意到他们的存在，过来问：“你们……你就是和远廷在同一个车上的吧？”

    又和江大坤点点头，道：“刚刚见过了。”

    江大坤道：“对，这是我儿子。”

    那女人道：“你好，我是远廷的姑姑，你没事吧？”

    江一行道：“你、你好，我是江一行。我没事，但是季远廷呢？他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季姑姑道：“你进来看看他吧，有几个地方骨折，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江一行等这句话很久了，迫不及待自己转着轮椅就滑进了病房里，来到季远廷床头。

    季远廷的麻醉药效还没过，呼吸听起来很平稳。他面部略有擦伤，都做了处理了。

    江一行避开伤口摸了摸他的脸，又摸摸鬓角。

    但江一行不忍心去看他的手臂腿脚，他怕自己会掉眼泪。男人老狗哭什么哭啊。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奇怪，季姑姑却看在眼里，直接开口问他：“请问，你和远廷是……”

    江一行慌忙抹了抹眼角，转头看对方，犹豫了几秒，才迟疑道：“我……我是他男朋友。”

    江一行出柜得很顺利，是以寻常家庭对于同性恋普遍是什么看法，他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话说出口后才有点后悔。

    出乎他意料的是，季姑姑却似乎不怎么惊讶，只道：“这样啊，怎么也 没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呢？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半……半年多。”

    “哦……”季姑姑想了想，道：“难怪，最近几个月的家庭聚会，他老是不去，原来是在谈恋爱。”

    “呃，嘿嘿。”江一行不晓得怎么回应，只好强笑。

    季姑姑又想起一个事，说：“对了，我还没问，远廷怎么会出意外的？他并不会开车啊。”

    江一行偷瞄了老爸一眼，见他欲言又止，自己赶紧抢过话头，道：“季远廷在学车，今天刚好两人都有空，我就带他去路上练习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

    季姑姑道：“也不能怪你。你只是好心教他嘛，意外的事很难说的。我只是好奇，这孩子从以前很怕开车的，喔，你应该知道他爸妈的事。现在居然主动想要学了……”

    江大坤上前一步，江一行见他一脸豁出去的样子，知道他要自首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耳边传来响动。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江一行急忙回头看，就对上了季远廷半睁开的眼睛。

    11

    “你醒啦！”江一行惊喜万分。

    季姑姑和江大坤也一起凑近来，围着季远廷嘘寒问暖。

    季远廷的样子有些虚弱，但精神似乎还不错，先安抚了他姑姑一番，才看向江一行，问他：“你没受伤吧？”

    “当然没有，你一个人扛了，我受什么伤！”

    季远廷道：“那就好。”

    “怎么会好……”江一行皱眉，“你什么感觉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来？”

    一连串问题轰炸，季远廷抬手阻止他：“别吼了，头痛……”

    “喔……对不起。”江一行忙闭嘴，改为一脸疼惜地注视着他。

    季远廷被看得有点受不了，道：“你真的没事吗？不用去休息一下？”

    “不了，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我想再睡一会儿。”

    “那我看着你睡。”

    “你看着我睡不着。”

    江一行想了想，耳语道：“是不是因为有别人在，你害羞啊？”

    季远廷不说话，估计是默认了。

    “没事，我感觉你姑姑会理解的。”江一行瞟了一旁的江大坤一眼，道：“至于我爸……你不用管他。”

    季远廷也跟着看了看江大坤，江大坤本来就心存不安，这时见到儿子和季远廷双双看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小季啊，这次真的谢谢你救了一行，要不是你，他哪止脑震荡啊。”

    季远廷惊讶，问江一行：“你脑震荡？”

    江一行摆摆手，道：“我还好我还好，不痛不痒的。”

    江大坤抢过话头，嚷嚷道：“小季不用担心他啦，我儿子真是拜得神多走大运啊！撞那么大力才轻微脑震荡。”

    “对啊，我真的没事。”

    “一定是老天知道他这辈子还没动过脑，想给他留点机会，所以不忍心撞太过头啦。”

    “爸……”江一行用眼神示意江大坤，希望他在季远廷的家人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

    在场人士又聊了一会儿，眼见季远廷一脸困顿，便先后告辞了。

    季姑姑留了两名护理在这里，江一行坚持要守着季远廷，不肯走，江大坤也干脆陪着儿子在病房里耗了。

    病房里只有三个人，季远廷很快又睡着了，剩下的两个人相对默默，一个低头玩手机，一个佯装认真看城际早报。

    许久，江一行开口：“爸。”

    “干嘛？”江大坤埋在报纸里，头也不抬。

    “你最近……”江一行欲言又止。

    “什么？”

    江一行顿了顿，“……秃头好像更严重了。”

    江大坤停半秒，从报纸堆里露出一张涨红的脸，低声怒吼：“你再说一遍！”

    “真的，三个发漩都遮不住了，这张照片是昨晚拍的，你自己看看。”江一行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

    江大坤拍掉他的手机，骂道：“臭小子，干嘛偷拍我！你是不是一直在观察我的头！”

    “我关心你啊。”

    江大坤恼羞成怒：“不用你关心！”

    “老爸秃头，儿子十有八九会中招，我当然要关心啦。”

    江大坤张了张口，迟疑道：“那、那也未必，你从小营养很够，没事的。”

    “万一呢？要是我比你还早发作，三十岁不到就开始掉头发怎么办？”江一行朝自己头顶咔嚓了一张，仔细端详。

    见儿子搔首弄姿个没完，似乎很担心的样子，江大坤道：“回家炒黑芝麻给你吃，从今天起，老爸帮你养气血！我记得小季还送了几盒当归，以后天天炖汤给你喝！”

    “……喔。唉。”

    “别叹气，儿子啊，保持好心情，天天开心积极，自然不会掉头发啦。”江大坤安慰道，“老爸可能是平时骂人骂太多，火气大才会这样的。”

    他拍拍江一行的肩，江一行看他，道：“爸，你今天怎么这么好人。”

    “难道我平时对你不好吗！”

    “也好啦。”

    “知道就行！”

    江一行道：“你们都对我很好。你是，季远廷也是。”

    江大坤没接话。

    江一行又说：“昨天遇到那辆货车，他一定吓死了，我能想象他那个样子。但他明明怕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