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画符对四王爷动手动脚,毫无一个女子该有的矜持,嘴上又谎话连篇,毫无半句可信。
然而她欣喜抓着王爷的手指时,那举动虽然无礼得让人恼火,那双眸子的光泽却并不令他讨厌,虽然不知道她抓着自己莫名其妙喜什么劲?
还有妫画符焦急得要掰开王爷手指的窘迫,也让四王爷觉得甚是有趣。有趣得有些笨,然而说她笨吧,却又知道在死牢里说污他的话,以图见他,以图说明原委来脱罪。
为此,害得四王爷把暗黑查了个底朝天,最直接地用了一场假血洗,他要在娶妃前安排好之后的事情,容不得从妫画符身上慢吞吞的追寻真相了。所以,假血洗查了暗黑。
对暗黑只道是有内奸,各人一颗药丸,药丸的形状各异。只道形状不同,药不同,有的是肠穿肚烂,有的不过是固本培元强身健体罢了,什么人该配什么药,这也就不必多说了。那内奸是谁?四王爷也并没有明讲。哪一颗是毒药?同样没有细说。
便这样挨个的发了过去,第一颗乃是给的萧冬,萧冬属于暗黑蓝组,他吃过后,三个呼吸间便倒在了地上。
四王爷看着其他人的神情,看他们有没有额头冒汗,看他们有没有指尖发抖。
王爷手里继续发着,后者一个接一个吃着,竟是没有一个稍微迟疑,没问一句王爷为何事而疑?最后,集体倒了。这也就此释去了四王爷的怀疑。如果有外心者,看着前面的人毫无生气的倒下去,又怎能镇定地继续吃呢?人只有有所图才会有所背叛,也同样是有所图了,那便会惜命。他们的命,属于暗黑,而暗黑在这天下间是属于四王爷龙行的,仅仅属于龙行。
而现在看来,依然属于他,没有人违背他的意志。
一个个被灌了好几碗水方才清醒过来,那药,不过是迷药,用清水便可以减弱。
然后,他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并派遣了蓝组查探妫画符的身世,蓝组拿着画像从妫画符出现的第一场所,直到城门过往,她竟然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没有一人见过!
四王爷对此也很惊讶,她是从哪里来的?
然而不管她是哪里来的,都不得不让四王爷相信,她不是江湖中人,无名、无功夫、偶尔还兼无脑子,劫死囚,与她无关。说中了暗黑,纯属巧合。
那又如何呢?她迫使了那次行刑的延期,并且说了污王爷的话,还有三番四次的谎言!虽不够分量勾起他的厌恶,却够理由让她去送这封信了。
送信的那个地方,是在皇帝登基前,煽动各方造反的几个漏网之鱼的落脚点,个个都不是善茬,个个都该是乱箭穿心的主。这桩谁都头疼的差事落到了四王爷的头上,朝廷的人马一直遍寻不获,王爷动用了暗黑的红组,这才在他们时常换地方,又乔装改扮的情况下,依然盯住了其尾。
新皇都登基了,他们还在燕都盘旋不去,也实在是没有把他们龙家放在眼里,这封信,便是叫他们洗干净脖子,等死的信,睥睨的信。
已吩咐下去,一定要待他们看完妫画符送的信,被激怒了,发现自己已成了困兽,外头的人马才准进去围捕。对那些人么,不必管死活,能活抓就抓,宁死的,就让他去死。
这次,不知到底是叫电视机,还是叫妫画符的,你还能逃脱那个“死”字么?当初若不是胡言乱语中点到了暗黑与本王的关系,哪里能活到此时此刻呢。不知道这次,又当如何?
***
妫画符很早就起了来,更正确的说,她是整晚都失眠了。
此刻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看着眼前的祈福。
“这是信,不许偷看。地点是出门左走到交叉口,右转,然后直走一里,那里是预备拆迁的地段,看到许多破旧的房子就算到了,其中一家门口种了柳树,只有一家门前是种了柳树的,不要弄错,把信送进去,要对方当面拆了看。”
“嗯。”妫画符一脸的无打采。
祈福也没管她这爱理不理的样子。倏地不见了人影。昨日跟王爷报告了妫画符这几天的钜细靡遗,原来王爷不知道她是女子?祈福前错未清,又多了一项知情不报。他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处置自己,王爷当时皱着眉头,却到现今什么也没说,祈福心里不禁七上八下。
妫画符也当真没有偷看。
倒不是说她有多听话,而是她没有兴趣。
她失眠了一晚上,眼睛像被烟熏了,黑了一圈。一直在想她活在这里,到底要用什么心态?窝在这里兢兢业业喂一辈子马?还是争取做个皇后,或者做个女皇?问题是她没有这资源啊,没有投到好家世,没有滚滚而来的美男给她送江山。
说到美男,其实也有,还是她的理想型呢,问题是她不是人家的理想型,这事儿也不能她说了算。要是她能,她就拍板定案!她这年纪,也该早恋了!再不早恋,就成晚恋了!
她那些姐妹淘里,10个有8个在谈恋爱,她怎么能落后呢!
妫画符来这之前,也是有过短期规划的人,预计着在学校里谈个恋爱啊,拉个小手啊什么的,现在全泡汤了。她在原居地男女平等,谁喜欢谁,谁告白谁,那都是她们为之砰砰跳的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哪里像这儿,风气食古不化,拉个小手就要被迫成亲,就说郎有情妹有意。
懂不懂恋爱文化,哪有那么容易!牵手那是才入门呢,后头的花样,玩法还多着呢!
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已经够惨了,经历上难道还要和姐妹们分道扬镳,完全交叉而过么?
没有共同语言,形同陌路?
这样的词汇,让她心里隐隐地有些刺痛,不舒服。想着过去熟悉的朋友们在做什么事?在看什么书?上课吧?漫画吧?改天给伏朗和九泉画点bl漫画。仿佛这样能抓住什么正在流失,或者说已经流失的东西。
妫画符看了看手里的破信,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当她是傻的么?把信随手往身上一放。洗脸、漱口、吃早饭去也。
见到贵叔的时候趁机说道:“贵叔,王爷今日有事情交代了我,所以不能去喂猪了。”王爷可没说她不用干活就去送信,况且送信也不用那么大早就闲暇地等着。不过,想来王爷也不会介意她去送信前,偷了这一会儿的懒。
贵叔点了点头,妫画符去不去,实际上都做不了什么事。
而且这丫头当初是王爷身边的鹰卫祈福带来的,这会她说是王爷交代了事情,那定然是真的有事情。
妫画符吃了早饭,溜了班,然后去看伏朗。
伏朗也没什么大事,跟妫画符闲话了几句,眉目间有些心不在焉,前两天醒来时他听说九泉和妫画符已经结拜,也是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他对妫画符的救命做出了非常谨慎的道谢,而对结拜,虽然没有明说,却能让人隐隐察觉到,他并不认同。
为什么不认同,没有人告诉妫画符。
妫画符也没有猜的心思。
九泉和三孝大概都去做事了,妫画符也没待久,就说了一会儿话便出了来。
回去洗了几件自个的衣服,没有洗衣机就只能是全自动,全部自己手动,然后挂在外头。
明晃晃的光,说明时辰已经差不多,想着现在出发,午时应该能到。
她了信,唉,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希望回来还有热乎乎的午饭。
然后又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这才往祈福说的地方走去。
妫画符自从来这里,从未出过四王爷的府邸,这回出来,外行十米,就到了一条商铺林立的街道,人声鼎沸,小吃,小首饰,面人,什么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馋得她口水泛滥,动西,却发现时间不够,这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沿着祈福交代的方向,加紧走了几步,送完信,采了蘑菇就自由了。
今天反正已经和贵叔打了招呼不用干活,办完事情后,她爱干嘛就可以干嘛。不知是她刻意忘记,还是反正想不出送信和采蘑菇有什么可怕之处,便索不去想,当做一切都平常。
在走到肚子饿的时候,终于到了即将拆迁的这片地方。五步八步的就有树,还好她认得柳树的样子。
转啊转,大半个小时才找到正地,妫画符抬手敲门。
门是一张木制的门,颜色几乎快黑了,妫画符敲在上面的手,感觉到木质的光滑,不是什么工艺将其打磨得光滑,而是用的很久了,那木头的表面都给顺了下来,没有倒茬,没有拿新木的颜色。整个院子被青砖围成,青砖上也看得出一些年头,其实这块拆迁的地方上盖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院落,原本她还以为要拆的,定然都是什么断壁颓垣,现在看到,更像是金屋藏娇的那种小宅。
也是,离燕都并不算远,燕都的繁华,怎么可能才一里外就断壁颓垣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拆?
屋里没人应她。
妫画符东张西望,愁眉不展。然后掏出了信,直接塞到门缝里算了?塞到一半的时候,想到祈福的话——要对方当面拆了看。
算了,算了,如果不照做,王爷又要说她骗人了。
或许,就是看看她是否还骗人?
妫画符点了点头,又开始拍门,一声声门响,很闷地传出来。
她走到这片地方,便没有见过一个人,那些院墙上长出的杂草似乎都说明着,这片地方没有人烟已经很久了。而这样的地方,响起孤零零的敲门声,显得声响很大,落在空气里却又没有回应,不禁让人皱起眉头,有点疑神疑鬼,阳光打在那些青苔寄生的青砖上,墙角杂草未除,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从树叶的缝隙里投下的点点光斑……总觉得不大吉利似的。
妫画符再接再厉,左手累了换右手,拍得那叫一个急切,有些雨打沙滩万点坑的气势,“有没有人啊?我是送信的!快点来个人收了,我好回去吃饭!”
正在她要用脚的时候,从青砖围墙的后头,出来一个探头探脑的男人,眼睛有神,一脸落拓的胡子,大概三十好几的样子,他闲散地问道:“就你一个?”
“正是。”妫画符不悦地回答,多说一个字都不乐意。她在前面敲门,主人家从后门出来瞧,还一脸漫不经心,这像话吗?有点儿待客之道吗?
“这家人,这时候都在后院里忙活呢,你这么敲门有什么用,他们听不到的。跟我来吧,带你去后头找他们去。”
“真的?太好了!这信非要交给他们家手里才行,不然我早走了!”原来不是他们家的?嘿嘿,错怪了。
那手里的信,估计就是法院的拆迁通知单了。这里不是要拆了么,路上也没见几个人,估计大多已经搬走了,这家是钉子户,王爷才特地发了一封信。不过以王爷的身份发信给钉子户?有点不太符合等级吧?
但是把信交给钉子户,不是说搬迁,那是什么?她忽然有点儿好奇了。但还是按捺住。
“当然是真的。”那落拓脸回头搭了一声。那眼色迅速地又打量了妫画符一眼。
这后院的位置,不过就是围着这栋房子的,青砖墙的另一个出口么,这种小宅也不见得有多大,在前院那么敲,就算他们在后院,怎么就能一点儿没听见呢?
算了,早点给信,早点走,没听见便没听见吧,只要能快点收信看了就成。
到了后门,落拓脸直接推门将妫画符引了进去,驾轻就熟的模样,好像这就是他家?
她一进门,屋子里便出来了好些人,清一色的男人,腰间有刀,手按刀柄。
妫画符刚刚跨过的门,这个门后边,也是人,见她完全进来了,便顺手关了门,落了栓子。盯着她看。
这一通围堵,她知道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就说嘛,去万花楼和送信采蘑菇的选题,怎么可能不成正比,怎么可能悬殊那么大呢?
那些男人如狼似虎地盯着她。
妫画符咽了咽口水,镇定了一下,方才说道:“谁是当家的,收信。”
屋子里出来了一个男人,众星捧月一般。
一个照面,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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