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人生最甜美的记忆
透过滚滚岁月烟尘,穿过绵延时空回廊,依稀看见八十年代初期的阜阳城,城市街道朴素而清洁,人民路两旁的梧桐树林荫道,遮阳避暑,给夏日的阜城人民带来无限清凉。
电影院门前那条街摆满了各种小吃,老汤豆皮咸马糊、芝蔴黄豆淡马糊、**汤馄饨、**汤豆腐脑、芝蔴烧饼、凉粉素包子、锅贴饺、蒸饺、枕头馍、素包撒汤、粉**、水烙馍、地锅**……
北城小学门口摆的小摊吃食,是孩子们的最爱,各种焦馍糖稀一分钱一个,娃娃鱼(一种又凉又酸辣的面食)五分钱一碗,棉花糖两分钱一大卷……
随着人们生活水平日渐提高,阜城的小吃日益花样翻多,后来的格拉条、刀削面、驴汤馆、薄皮豆饼蘸酱卷着吃、干拌面、老三卷馍、麻辣烫……不一而足。
位于东城墙的那座小院,在记忆的长河中,犹如水洗一般,渐渐清晰。
某个周一的清晨,晨曦透过窗格,洒在宛珍床前的小凳上。院子里的野玫瑰都开花了,似远似近的花香,丝丝缕缕地绕过窗格,在宛珍的发间枕边飘扬。宛珍悄悄翻个身,探身伸手拿过床头边桌上的小闹钟,指针刚刚指向五点十分。宛珍轻掀薄被下床,望一眼,依然酣睡的忆亭,忆亭里侧睡得香甜的,新生的幺女李眉,不禁眼含笑意。悄悄穿衣开门,走到自家小院子里。
宛珍和忆亭亲手建造的小院,背靠东城墙大路,面向东城河水,坐西朝东盖着三间正房,北边一间,是李忆亭夫妇住,中间一间做客厅,南头一间铺了两张床,长女李洛和侄女儿银花睡一张,五岁的儿子小可睡一张床。
厨房是院子东南侧靠河边的位置搭的那一小间房子,院子东边迎着太阳,是一片夫妻俩开垦出来的小花园,遍种各色花草,搭着丝瓜藤架,是孩子们最喜欢玩耍的乐园。小花园再东边,就是开满荷花铺满荷叶的东城河水。
这里是宛珍的王国,这里是宛珍的乐园。这里是,宛珍的天堂。
每天天刚蒙蒙亮,宛珍就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做好早餐,唤丈夫儿女起床;每天晚来,做完家务,宛珍拿着针线活计坐在煤油灯下,陪着洛儿可儿做作业,不时问洛儿,这个念什么啊,那个是什么字,渐渐地认会了不少字。
有时候,难得忆亭周日不加班,会借了相机,带一家人去附近的青颍公园玩。
有时候,宛珍一边做针线活,一边看忆亭在院子里教洛儿打羽毛球,或是教可儿写大字。
宛珍洗完脸,神清气爽,拿过门后的扫帚,轻轻扫起地上的落花和飞叶。
怪道昨夜睡梦里似乎听到有风声,有雨声,今晨空气这样清香,原来昨夜果然下雨来着,想是凌晨停了细雨,地上倒没积什么雨水,仅仅地皮湿了一点,只是花儿被打落了不少花瓣。
院子里的老槐树上,不知名的小鸟儿叽叽啾啾的在宛珍头顶叫声,随着扫帚的清扫,满院飘扬着淡淡的花香。宛珍清扫完院子,把头天爷几个换洗的衣服洗了晾了,侄女儿银花揉着眼睛从李洛房里出来,红着脸笑道:“三姑起得真早。”
宛珍笑道:“快去洗了脸,把弟妹叫起来。”自己走去厨房做早饭。
天渐大亮了。屋里传来忆亭的咳嗽声,宛珍用围裙擦了擦手,进屋顺手拿棍子,支起窗屉,看见忆亭已然起床,正掀门帘走出来,对着宛珍笑了笑,走进院子里开始打拳。
宛珍从床头把昨夜刚给小洛做的一件浅绯红短袖对襟明扣的确良小褂拎在手里,微笑着走进南屋,一巴掌一个,把一对儿女轻拍醒,笑道:“懒孩子们,快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顺手把衣服扔给李洛,李洛揉眼一看,欢喜的叫喊:“哦,妈妈。”忙忙穿了新衣,跑去宛珍房里,对着支在桌上的小圆镜左顾右盼。
小可很快地穿衣下地,跑去妈妈房间,趴在床边看小妹妹醒来没有。小可很爱这个新出生的妹妹。李洛也趴在另一边,与弟弟悄声讨论,妹妹是像自己还是像弟弟。宛珍把小姐弟俩赶出来,“别把妹妹吵醒了。”
顺手拿了把梳子,拉着女儿坐在院子里,给女儿梳头辫辫子。
小洛的头发好,生下来就发长过耳。又黑亮又浓密又丝滑。
如今七岁了,一头乌黑油亮的秀发,发长及肩。
宛珍熟练地把小洛的头发中分两半,梳起两辫子再挽在两边,用红纱的丝带系出蝴蝶结来。宛珍幼年失母,少年失父,没有过花团锦簇的少女时代,总想在女儿身上,统统找补回来。每天变着花样的打扮小洛,把小洛打扮得象小粉蝶一样美丽可爱。
望着女儿白里透红的像苹果一样鲜嫩的小脸,一对黑亮的眸子泛出聪明淘气的神采,映着朝霞,脸上有淡淡的绒毛,倒象给这张粉嫩的小脸,晕染了一层光泽,分外水灵可爱。
宛珍打心里舒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一个温暖的小窝了。
经过几年辛苦,小院初具规模,房屋虽然依旧朴素,没有青砖到顶,也没有碧瓦覆顶,但已能遮风挡雨,给儿女一份安全与温暖。
忆亭虽然日日忙碌在外,累了倦了却知道回家。
自己近年虽无固定工作,还好能在街道帮个忙,社办厂里打份零工。家里勉勉强强够吃够喝。这样的日子,宛珍已经知足了。只希望日子越过越好,孩子们健康成长,快快长大。
听说现在市场放开了,要进一步搞活,宛珍也想去街边摆个吃食摊子,贴补家用。
正想着,忆亭在屋里喊:
“宛珍,俺那双白袜子呐?”
“来啦!来啦!俺来给你找!”
宛珍一边高声答应着,一边顺手拍了一把小洛:
“去帮你银花姐盛饭。”自已转身进屋帮李忆亭找袜子去了。
忆亭为人爱干净,穿戴又讲究,这马上大夏天了,还穿袜子套鞋子,夏天一件白衬衫永远浆洗得洁白耀眼,领口的风纪扣从来扣得严丝合缝。冬天除了警服,就是一件藏蓝色的中山装,每次宛珍都要很小心地洗晾,生怕有一点折痕,惹忆亭不高兴。
一家人团团围坐吃早饭,宛珍喂养的一只流浪猫咪带了新生的四只小猫,喵呜喵呜在宛珍脚边绕来绕去,扛着尾巴跟宛珍撒娇要东西吃。
小可忙忙的吃了饭,擦了嘴就要跑。
“忙什么,等姐姐吃完一块去。”宛珍连忙喊住儿子。
小可嘟了嘴,催着李洛快点快点。
家里的小狗花子乖巧地帮李洛叼来花书包。
李洛急急咽完母亲包的菜包子,把碗里的粥喝光,拿过母亲递来的毛巾随便擦了下嘴,从花子嘴里拿下花书包,低头训道:
“下次不许咬,知道不知道,看把妈妈绣的花都弄脏了,小花子!”
“快点快点!”一边小可焦急地等着慢腾腾的李洛。
看着一双可爱的儿女,宛珍满足而幸福。这两年随着生活安定,饮食渐好,李洛和李可渐渐长高长胖了一点。
大女儿李洛,自打五六岁起,忆亭随便讲些古代的历史故事或是教背几首古诗,这孩子竟讲一遍就记住了,尤其爱听自己讲那些古代少女助父建功立业的传奇故事。对古代诗词歌赋,是教了就会,朗朗上口,背得抑扬顿挫,煞有其事。
这且不然,李洛画的画,鱼儿水中游,鸟儿天上飞,小姑娘草丛里摘花非常美,有时候伏在电影院的桌上画画,都会吸引了路人过来瞧。
上小学后,学校的美术老师特意找来家,说这个孩子有画画天份,建议宛珍把李洛送市少年绘画班深造。
小儿子李可,小时候长得又黑又胖,憨态可掬,没想到长到五六岁,出落得眉清目秀,骨骼清奇。尤其对数字,非常敏感。四岁时,问到什么加减法,一边姐姐李洛还在脱鞋脱袜,搬着脚趾头算呢,他已经脱口而出报上最准确的答案。
去年九月初,北城小学去李洛和李可就读的育才幼儿园招考一年级新生,大班的李洛被老师一番加减问题弄昏了头脑,惨被淘汰;一旁等姐姐一块回家的中班的李可被招考老师错认为是来投考的学生,一番数学问答下来,李可反而被学校破格录取为一年级新生了。后来还是宛珍找到学校,以孩子刚足五周岁,实在不益太早上小学为由,婉言谢绝了学校的招生。
春天,忆亭宛珍夫妇只要有空,会在天蒙蒙亮时,带了两个孩子去青颍公园跑步健身,偶尔忆亭教他们打拳踢腿,但两个孩子撒娇卖痴不肯好好学,忆亭就会皱眉怪宛珍宠坏了孩子。宛珍总是笑,是宠坏了,但是谁宠的,就不好说了。
夏天的傍晚,忆亭会带了宛珍和一双儿女去西城墙郊外的小溪边捉小鱼、小蝌蚪。一家四口挽高了裤腿,拿着鱼舀子或是小网兜,在蓝天白云下,踩着及踝的清澈溪水,低头仔细在小溪水内搜索,偶而捉到小蝌蚪,父子三人的笑声,惊飞了附近刘琦祠后溪边芦苇丛中的栖鸟。
秋天,树叶都黄了,一排排大雁,在天上向南高飞。
宛珍会拿了穿了长线的针,让儿女们满东城墙穿长串的落叶玩。
冬天来了,雪压得房屋咯吱咯支响。屋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棱。
宛珍照例给孩子们穿上亲手做的絮了厚厚棉花的小花袄,小棉裤,亲手纳的千层底的暖棉鞋。让孩子去院子里堆雪人玩。偶尔孩子也会站在屋檐下,仰了脸,舔冰棱的凉意。也喜欢听宛珍的话,捧了雪来洗眼睛。宛珍恍惚记得,幼年时母亲说过,用每年的初雪洗眼睛,不但越洗眼睛越亮,而且老了眼睛不会花。
在东城墙住的那段日子,是宛珍记忆中,最单纯最幸福的时光,即使以后物质如何丰足,生活水平如何富裕,宛珍都不能忘却东城墙那段单纯而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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