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过，不是我的什么事，你都有资格问的！”

    果然褪去欢喜成分的江明笙，在小治无奈自问的档口，开始发出了火力十足的弹。并且大有不轰沉小治这艘不知避开礁石的傻愣船、绝不停火的趋势。

    “如果是他找你、涉及到我，麻烦你能不能自动转给我、别乱接别人的事？如果是你如刚刚这样、好奇心又冒出头来作祟的话，那么能不能麻烦你收拾起你的窥伺心理？！”

    “你都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吗？做人要懂得最简单的识趣。如果是想说的自然会主动告诉你，不跟你说那就是摆明了不想告诉你！那你还不知趣的凑上来问干吗？……”

    闷不吭声的窝在车后座上、听着江明笙越吼越凶的小治，拒绝承认自己双眼此刻正逐渐酸涩发热、并有洪灾可能的原因，是因为江明笙话里明摆着的隔离因素。

    只是从来没被人这么骂过罢了！只是这样！只是自尊一时受不了而已。谁会稀罕你江明笙的那一点排斥见外的意思！谁会在意你！

    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趁机用衣袖在脸上抹过一遍。到了地方跳下车后的小治，低头走到自家门口，拽过背包出放在最外面口袋里的钥匙，翻找着院门的钥匙。

    暗骂着天太黑、以至于自己都分不清相似的那几把钥匙里，究竟哪把才是院门钥匙的小治，失去分辨的耐、干脆一把把的就那么投试了起来。有一只手伸过铁栅栏的缝隙，索着打开按在门内院墙边上的路灯开关。

    灯亮了，黑暗里本隐藏好的一切、也就都明了可见了。

    刚抓出院门钥匙上锁孔、还没来得及旋转，人就被拉着转过身去。糙纺织成的棉布擦在脸上，有微微刺疼的感觉。小治抬手打掉那只还试图在自己脸上作业的手。

    江明笙，谁要你骂完人了再来做好心！

    转身拧开门锁、不回头的甩上门向堂屋大门走去。再开门再甩上。

    思及往日里，只要自己一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屋内的灯，这样，外面那一直目送自己进屋的家伙才会安心离去，且离去前会顺手替自己把路灯关了；尽管屋内也有装外面路灯的开关。可是这次，进了屋内的小治、却固执的不愿意开灯，就那么在黑暗里静坐着；而屋外不远处大门边的路灯，也同样固执的亮着没有熄灭。

    厅堂内那座老马钟敲响十一下后，透过大门窗玻璃进屋内的路灯光线，终于灭掉了。

    在黑暗里索着爬上二楼，站到阳台边上，小治看着黑乎乎不辨物什的外面世界，一时不忍、终究让手比心先软了姿态；抬起胳膊、按下了阳台上那盏大灯的开关。期望这高悬着的微弱的灯光能给夜行的人、指亮一段路的行程。

    一如往日会对那人做的举动一样。

    四盏三百瓦的灯光一下子同时扩散开来，映亮了前方二百米距离内的所有物什。

    小治看见那个已经行出快一百米远的人影，在灯亮起后的几秒，停下车转身面向自己家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继续上车快速驶远了。

    这些动作，也一如她们的往日行为。

    是从什么时候起，就这么养成了这些不需要去说、却都彼此默契遵守做下去的习惯的呢？

    顺着阳台边上的铁栏杆顺势坐在了地上的小治，开始认真去想这明明早就有、却刚刚才生了追究念头的问题。

    明明都是骄傲不轻易会靠近谁的两个人，却因为那一点点相似的秉、一些些孤寂的感受、一眼眼温暖的过身，于是在心理默许了彼此靠近的状态。虽然在独自一人的时候，还会端出冷眼旁观的姿态来审视她们两个；可，到底还是没有阻止这靠近不是么！？

    小治是不知道江明笙到底是怎么个心思、来对待她们两个的这状态的，可是，想来应该也不会和自己的想法差太远吧。

    只是，也许还是错了。

    对于家族公事，自己可以调出所有热情来应对；失败了都不会气馁、都可以再二再三来过，心理还都是无所谓的。可是对于自己私下里想靠近的人事，自己却是个比谁都没自信的人；那么不会把握住幸福、留住想要状态下人事的自己，其实是个失败的够彻底的人呢。

    你对我笑一下，我就有了前进十步的勇气；可若是你对我凶一下，我却会管不住自己的、立刻就有了退出一百步距离远的冲动来。

    江明笙，所以对于跟我也有很大程度上相像的你，其实我是真的不该妄想会怎么样的吧。我不够积极、你也太容易缩，这样相处、即便做个最简单的朋友，也是太累了。

    所以，江明笙，就让我们还是退回到最初吧。

    楼下的大钟又响了一声，沉稳的声响告诉陷在自身情绪里的人，再有半小时就是子夜了。

    小治起身，拍掉裤子上沾上的灰尘、走进屋内关掉阳台上的大灯。原来只这么一下发呆，就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呢；江明笙也早该到家了吧。

    边向楼下自己的房间走去、边摇摇头试图甩掉那些乱七八糟心思的小治，想及晚上发生的一切，真有大声嘲笑一下的冲动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有心栽花花难开，无心柳柳成荫。

    亏得自己之前耗费心思的琢磨着能跟江明笙吵架的理由，却遍寻不着；结果吵架却在这不设防的关口、就这么实现了。看来蓄意为之某件事，有时也确实是比较不可取的行为呢；太容易因为期待和实现的反差、而影响了心理原本的平和了。

    那么，江明笙，我不再刻意去想了。以后我们就这样吧。

    我会撤去愿望、不留期待、任视之我们的状态发展。

    毕竟，若是再承受你甩一次冷脸、还是我自己凑上去的那种，我怕以后、我会真的彻底失去靠近人的勇气了。

    所以，你若有心，便随意为之吧。至于我，亮出底线能做的，也就只能是站在这儿了。

    【十四】 回城起航触礁亡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