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正月十四。小治她们开学已经一天了的日子。

    大早上五点半，小治就背上包急急向学校赶去。等她汗喘嘘嘘的冲进班级里时，班级里还没有几个人；江明笙的座位上也是空着的。

    是自己太心慌、所以来的早了；等晨读课开始，就该来了呢。

    平息下有些焦躁的心理，小治安慰自己镇定的翻出桌肚里、已经被人码放整齐的新书复习着。可是等到五点五十住校生都晨练结束回到教室了，以往已经该到学校的江明笙却难得例外的没有出现。

    告诉自己不要急，小治捺了子继续等着。

    六点时，预检铃也响了，江明笙还是没有出现。

    六点二十，到了学校关大门的时候了，江明笙还是没有出现。

    六点半，晨读自修课开始，江明笙依旧不见踪影。

    扔下书本，顶着一口快闷死自己的憋气，小治木着脸看着邻桌的女生低声问道：“知道江明笙怎么没来么？”

    在邻桌女生也纳闷的摇头表示不知时，后桌的女孩子低声的在身后跟小治咬着耳朵说道：“她昨天还来的，可是晚上放学时，我看见她把凳子跟书包一起拿走了。别是不念了吧？要是那样、就真是太可惜了呢，她成绩那么好的。”

    鼓着张脸在位子上深呼吸，双手也在桌子下面握紧又放开的舒缓着自己快气爆了的神经。小治觉得如果江明笙此刻出现在自己跟前的话，她绝对能掐死个丫的！

    江明笙，你个小混蛋！你到底在干吗？拿谁发泄开玩笑也不能这么拿着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啊！你这到底是想惩罚谁呢？！？

    恍惚着神混完一个白天，好不容易等到晚上五点五十的放学铃声响起，小治第一个跳起来抓着包冲出了教室。

    可是等拖出车子驶在路上时，小治却开始迷茫了。看着眼前很快出现了的去自己家和江明笙家的分岔路口，小治一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往哪个方向去了。

    夜色里的农人家里，有古老的挂钟敲了八下，清脆的声响在宁静的黑夜里直传到了马路上的行人耳朵里时，已经在自己家和江明笙家这条路上来回踩了无数遍的小治，终于下了决心、一咬牙一瞪脚的把车‘吱’的一声停在了江明笙的家门口。

    “嘭嘭嘭嘭。”憋着口气不理屋内人询问是谁的问话，小治只是一径沉默的猛力敲着门。

    该有几分钟的时间了吧。

    瞪着面前的那扇木门，小治在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掌下传来火辣辣的疼意时，也感觉到了自己来时的那一腔怒火居然就这么慢慢消失掉了，只是它们好像正悄悄的转化成了另一种名为难过的情绪了。

    江明笙，你是不是猜到是我了？所以才不开门的。

    看着面前那只在开始询问过是谁、后来就不再有问话声传出的门板内的世界，小治的心思一点点的开始凝聚起了悲悲的湿意来。

    江明笙，你再不开门，我就要难过了。

    江明笙，我很难过了，我更不想在你家门口、就这么没出息的哭出来，所以、你开开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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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与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感应这一说，小治是不能找出个准确的事例来说明；但是很多时候她都是以、人们对于失望后复又陡见光明时的一种寄托之词来解释感应这一说的。

    所以，当小治在看到面前那扇一直死死关着的门板陡然打开，而江明笙站在屋内打开的门槛前、静静与自己对视时，突然就那么的明白了人们每每对于说到感应时的那种激动心理。

    只是别人那刻的激动常常是感动，而小治此刻能对于此种画面做出的反映、却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的呆站在那儿了。

    添上雾气的双眼，也看不真切江明笙此刻脸上又是何种表情，只是知道这个人、也跟自己一样的呆立着。

    面面相觑了不知几分钟后，好似赌着口气僵立而对的两个人之间，江明笙终于先叹息着开了口：“先进来吧，外面风寒。”

    抬脚擦过说完话就侧身而让的江明笙身边，走进屋内一眼就瞄见了靠墙而放的那张凳子。她们中学里因为学生太多、学校为了节省经费，所以一直都是要求学生自己带凳子上学的；而那张墙边的凳子、正是江明笙念书时一直在用的座椅；看了两年、小治早就熟悉了它上面的每一丝纹路。

    一瞬间，刺疼、又袭上了她的心头。

    等闷着头一屁股坐到那凳子上后，小治突然就更不知道自己来这、到底是要干什么了。

    低着头偷偷抬起眼想看看江明笙此刻是何表情时，却在抬眼的那一刻才发现，视线早已被自己眼里、从见到江明笙那刻起就没消失掉的水雾给挡住了。

    颓然的继续垂下眼，在努力了一番却仍是未能压下情绪之后，小治也就这么应和着江明笙的继续沉默起来了。

    邻居家的那只老挂钟连续响起九次的声响，再次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起身丢下一句简单的“我走了”的话后，小治就低着头直冲到屋外，跨上单车抡起双腿迅速驶离那个让自己想靠近最终却又总逃离的地方。

    江明笙，我不是因为骄傲，才对你开不了口、说一句低声话来求你回学校的。我也没有任何真的看轻你的念头。

    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就是开不了口跟你说这些！？为什么会有在心疼你的同时、还会有自己委屈到想哭的心理！？

    江明笙，我不会跟你说对不起，可是我是真的想你能回来。

    只是，在看到今晚我这么失败的表现后，也许你真的是不会回来了吧。

    无意的给了你伤害、但是却没给你抱歉；刻意的给了你低头的苗头、但是却又没给你结果。你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为了以后能再贬低你，而再一次的在戏耍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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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上是失意还是伤心。

    也许只是情绪太复杂、而心绪又太凌乱，所以没有分辨的心思了。开学第三天的一大早，小治就是带着这么一种说不分明的感觉、顶着一脸的恍惚出现在了教室里的。

    预检铃响起后，拿出寒假里在补课结束、正式开学前的年级底试卷，铺在桌上开始写着答案。

    这自己没来得及参加的底考，也是很重要的；各科老师会据这次底考，而对学生们进行中考前还存在的薄弱环节、进行最后的对点补习。所以，即便自己当时没来得及参加考试，在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各科老师们那领回给自己预留的试卷。

    正当小治心不在焉的画着答案时，邻桌女孩子很讶异的一声“咦”，让小治无意识的抬起了头；也是这一抬头，小治就这么跟站在教室门口提着凳子、面有犹豫的江明笙对视上了。

    微微的愣怔之时，又听到边上那女孩子正在小声的嘀咕着：“奇怪了。她不是不念书了吗？怎么又来了？”

    因着邻桌女生这话、而有一丝不快立马从心底升起来的同时，小治也就这么由着这不快冲动、主宰着自己丢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向门口走去。

    “凳子修好了？跟你说弄坏了就坏了，我再带就好，你还非得回家自己修！也不知道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自责的、干嘛非得那么犟呀你。琢磨了一天，现在该都能当木匠了吧！？”

    以着调侃的语气对着江明笙大声的说话时，小治也顺手接过江明笙手里的凳子向座位上走去。余光里刚好瞄见教室内已经基本来全的学生、在自己话落后各自摆出的一副了然神色后，小治也轻嘘了口气。

    好了，大家只要都不是一脸很诧异的样子，江明笙也就该可以自如点的回来了。

    把凳子跟自己现在在坐的对换过后，小治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江明笙站在座位旁还是一脸踌躇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的一把拉下她就摁在凳子上，然后继续埋头写自己的政治试卷去了。只是写的答案，已经没有谨慎的逻辑可言罢了。

    余光里看见身旁的江明笙，在静呆了一会儿后，既不跟自己搭话也不看自己的就这么整理起了课桌。

    算了。

    把头往试卷里埋的更深了点后，小治也把自己的苦笑一并挡在了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算了。江明笙能回来就好了，跟自己如何，总得给彼此一点化解不快的过渡不是！？换成自己，这会儿，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的、立马就跟自己言笑晏晏的呀。

    算了，再等等。

    【二十九】 李甲不悔是假话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