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小治再如何斥自己的没出息，既然答应人家了，那么总不好再反悔吧。

    所以等拍完集体合影后，小治就被一堆人架到了一间已经被同学们专门弄来换衣服的教室里去了。

    苦哈着脸换上旗袍后，惊讶的发现尺寸居然完完全全的正好！

    算了，自己都没发现自身的变化时，这些人还能注意到，也算有心了。那么，就算为了别人的这份用心，也没什么好再推辞的了。

    心理想顺了，感觉也就没什么了，即使，这还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穿裙子。

    可是那些大方的自在感，在自己踏出换衣服的教室门外时，还是立马换成了说不完的别扭。

    被上百双眼睛注视着的感觉本是平常，可是眼前这种只有关自身的注视感觉、却硬是让人没法自在下去。

    在人群里找到江明笙的脸，然后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和别人同样惊叹的神情时，心情居然就那么一下子好了。

    看什么看？！今天来了到现在不是一直不理我的嘛，这会又跟着别人看什么看！

    瞪了一眼不满足，还又孩子气的对着江明笙仰了仰下巴；拨开围观的人群，小治犹如个拿住别人软肋的小公**一般，就那么骄傲的打江明笙身边刮过、且是目不斜视的那种直直的向校道下的林荫处走去。

    按照那几个女生的要求，在林荫下随意的漫走着，尽量忽视边上摄影师跟着自己按下镜头时响起的“嚓嚓”声。

    真是的。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当面摆弄过呢，可今天倒好，破例还真是破到底了！

    等走到公告栏前的时候，小治停下步子，看着已是空荡荡的公告栏、想起那个江明笙窝在这儿的傍晚情形，有些小情绪又跑出来冒了头。

    不想感觉流泻出来被镜头抓住。所以小治半侧过身惯的对着头顶的树荫仰起了脑袋。然后在听到“嚓”声又响后，突然管不住自己的生了阑珊的无谓念头来。

    算算已经有八张底片了，于是伸了手制止摄影师再继续拍下去的举动。

    因了开始那群女生们就说过，自己只要负责让拍就好，她们自己去洗照片。所以去教室换好衣服后，跟那群仍在跟摄影师登记地址交钱的女生们打好招呼，小治就径直离开、向车库走去了。

    那次的照片，小治一张也没有见过。底片直接给了摄影师，有哪个同学想要她相片的，直接去问摄影师登记就好。

    据说，那次的八张底片，总共洗唰了有九百来张。几乎全年级大半人都去登记了。

    而这个传闻，很多年之后，小治在江明笙那里得到了证实。并且还在江明笙那里看见过自己那张、在林荫下仰起脑袋的侧脸照片。

    刚刚青葱拔节完的自己，大病后单薄的身子裹在黑色旗袍里，短发过耳，侧脸看着很安静，姿容整体看来、自有一种味道。而若细心看，那刻小治周身散发出来的疏离气息，即使隔着十来年的胶片隔膜，也依旧能清晰的感觉出来。

    指着这张被说是唰的最多的相片，江明笙笑问可有什么感受。

    而小治，在静看半晌后，丢下照片慨然长叹道：“原来，我还那么青葱水嫩过！原来，我还那么美丽过啊！”

    闻言后的江明笙大笑。

    然后等笑意平复后，又讲了句玄乎的话过来：“其实，有的东西，你那时候不知道，现在也更不会有机会知道了。有的时候，你啊，总是能忽略掉所有你不想知道的东西呢。这点，我必须得说声佩服你！”

    而小治，努力的回想当年毕业那天前后的事，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去追问江明笙时，得到的永远只有个意味深长的笑，别无其他解释。

    而这，也就成为了好一段时间内，小治一直想弄明白的迷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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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车恍恍然无目的的、在这座校园里转了一圈，跟这座自己说不上感情多深但也呆了三年的地步告别。

    在中午太阳毒辣起来时，小治没再留恋的向校门外驶去。

    才转过校门口，向右驶上大路时，小治就看见前方一棵白杨下站立着的江明笙。

    抿抿唇把车在江明笙跟前停下，然后也不说话的看着那个走上前来的人。

    “既然你家又没人了，那么，跟我回家吧。”

    很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从江明笙嘴里轻巧的吐出来了。小治挑眉，自己没听错的话，这人用的还是肯定句呢吧。

    只是江明笙，你先头不理我，这会又来这样！这算是可怜我没有人管么！？

    正想开口拒绝的话，因了江明笙接下来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又全咽回了肚子里。

    “你才刚好点，别又弄病了吓人了。所以，别犟了好不好？”

    江明笙的这句话说的同样简单，而伴随她话落下的时候，一顶草帽也被强行的盖上了小治的脑袋上。

    回味着江明笙那有点点宠溺、有点点无奈的“别犟了”的话，再看看前面已经又自动自发的接了车子在蹬的人，扁扁嘴巴，在被阳光烤到无力之余，小治想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疑惑问出来。

    “江明笙，你有去看过我是不是？”

    “嗯。不过白天都是那些正经人物们在你那出出进进的，所以只能晚上去。只是你一直没醒。等你醒来后你又直接被带回家了；知道你好，我就没去过了。”

    江明笙的回答轻巧的打散了小治心理堆积的那一点小憋闷。可是想想今天在教室里这个人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样子，再想想这个人现在的行径，小治在后座上又嘟起了嘴。

    “那么，江明笙，你现在好了？”

    小治问的是江明笙在中考前对自己生的那点距离心理，现在已经被调节好了么？只是等话问出口后，小治才觉得自己问的是不是太过简单了，这人该要莫名的吧。

    正当小治想开口解释的时候，江明笙的回答又在前面响起来了。

    “不知道。不过，我在尽量把你当你，这样好像有点用呢。所以，以后应该能好的。”

    江明笙的话说的直白坦然，小治听着也就这么的没有了任何的脾气。

    算了，凡事总归要一点点来的。只要这人肯让自己改变，那么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而当两个人都有妥协退让的举止在做时，那么日子过的也就只剩下轻松惬意了。

    安心的待在江明笙家里享受她的照顾。

    把自己家的躺椅搬了两张去江明笙家。

    每日白天日头正足时，就窝在躺椅里咋呼着指使江明笙、去捞了泡在冰凉井水里的黄瓜桃子梨菱角洗干净，然后在自己边捧着书本边大肆啃食的时候，江明笙就舒口气笑笑、坐到堂屋的角落里去闷头做手工。

    傍晚彩霞铺满天的时候，就拖了草席躺在江明笙家那条小船的船头上。

    抓几颗小石子，去砸河边上的那棵老桑树树；然后等桑葚扑簌簌掉落在船头和水里时，就这么捞起来水里摆两下再直接扔进嘴里。每当此时，江明笙总是在船尾安静的笑看着被桑葚汁水弄花手脸的自己。

    那样的日子，简单、快乐、安静、从容。

    每次在自己玩累了转头看见身后不远处江明笙安静的注视时，小治总会有把这平淡的现世安稳变作长长久久的渴望念头生出。

    这安心的感觉，真是舒服啊。我很喜欢那样的日子呢，江明笙。虽然我从来也没跟你说起过。

    可惜时光，它却是个沙漏的机器。安静的生活，也只这样少而已。不过那么一小季，却足够人在后面的无数个季节里穿行时，把它们越念越深。

    然后在想念快崩堤的时候，总是要忍不住的怨念起了当时的“如果”。

    而小治，也不是例外中的人。

    八月十八号。

    江家夏季家主会过后的两天晚上，小治于江明笙家里、意料中的等来了江立曜；但却从微醉的江立曜口里、意料外的听到了一个故事。

    也正是这个故事，让她侧酸了一些自己不能扛的心事。连带的，也让她跟江明笙之间走上了分叉的开始。

    “你知道我跟明笙是多少年的好了吗？你知道我们又都有过什么刻骨的事了吗？……”

    “我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走近她的人。可是结果，却是你在这坐享她的所有改变……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四十】 意凉看过他时错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