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一个略显疲备的男声在门外悄然响起。

    笑一尘一震，赶紧开门，见到的果然是慕容熙。

    “师弟。”她甚至有些失态地叫道。

    慕容熙抬起之前低垂着头颅，点了点头。

    笑一尘侧身，让慕容熙进来坐下。她一蹙眉，问道：“你怎么提前出关了？”

    慕容熙闭关的地方离京少说有三日的路程，也就是说，慕容熙提前三日出关了。这是习武者的大忌。可是她刚才竟然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可见慕容熙的武功也已在她之上。

    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似的，慕容熙仍是垂首不语。

    笑一尘注意着慕容熙紧紧握着杯子的手，心下了然，他在紧张。可是疑惑又浮上心头，他木然的师弟怎么会又有紧张的一天？！又有什么事情能让他露出是如此疲倦的神态？！

    “练成了？”这次闭关是要练成“孤绝十八式”的最高境界。

    慕容熙又沉重地点了点头。

    神功大成，应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才是。以前这个师弟每当练成一种武功时，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还是能察觉得到他周身的气息是愉悦而轻松的，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模样的师弟，何况这“孤绝十八式”是失传多年且深受师傅推崇的武功呢，他应该感到无限欢喜才是。

    笑一尘知道勉强不了慕容熙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只是静静地将茶壶里的茶水倒进慕容熙手中的空空的杯子里。

    她耐心地等待着。

    “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慕容熙并没有喝下杯中的茶水，只是用干涩沙哑的嗓音缓缓说着，“我每一次闭关，从来没有别的心思，唯有这一次脑子里却是满满得都是一个女人。我从没有这样急迫过，我提前三天出关，用轻功赶了三日的路程，没吃饭，没喝水，没换衣服，只是为了想尽快见到那个女人。可是到了京都，我却又怕见到她，不敢去找她。

    “我记得我爹爹跟我说过一句话，他说一个男人总归是要嫁给另一个女人的。我回到慕容府之前已经做好了嫁给一个女人的准备。明明之前我也觉得嫁给她和嫁给别的什么女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她更能多给一点慕容一族的庇佑而已。她每日都来找我也好，还是一个月不来找我也好，我都没有感觉。她让我嫁给她我没有欣喜，她对我莫名其妙生气我也不在乎。就连托付二师姐保护她也只是觉得她对盛泽，对慕容家都很是重要的人而已。

    “皇上受伤的那夜，她来找过我。而我却告诉她我不想再见到她。在闭关时候我却不停地回忆起那夜她离去时受伤的眼神，那时我便感觉到我口左边的地方一点一滴地痛起来，好像是一个刚刚才有感觉的人。我那时才明白，为什么觉得她有危险而会放弃追逐邪教之人，为什么临走前会托二师姐保护她，为什么见到她进伎馆而莫名地觉得非常生气，为什么想到她碰过其他的男人就会觉得全身都极度的不舒服······”

    热气袅袅如轻雾般飘荡在男人的低顺的眉眼之间，像是要给他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所以呢？”笑一尘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问道。

    “所以，师姐，”慕容熙终于抬起头来看着笑一尘坚定地道，“我喜欢上她了，我喜欢上盛泽十一皇女夏清歌了。”

    笑一尘接触到对面男人的眼神，心头狠狠一震，她从没有见到过这样子的慕容熙，如此明确决绝，如此坚定不移，却又如此光彩照人。

    这样一个情意萌动的男人是她那个曾经木然迟钝的小师弟吗？仿佛从他的眉眼中看到了另一个男人。

    愣怔了数秒，她突然哈哈大笑道：“师弟啊师弟，你还刚知道你喜欢上了十一皇女吗？”

    慕容熙闻言一愣，傻傻道：“你早就知道？”

    “当然，”笑一尘勾了勾嘴角道，“还有，这么多年我还从从没有见过你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呢？你不是我们无极门最沉默寡言的一个吗？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整个无极门的人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夏清歌有魅力？”

    慕容熙微微侧首躲避师姐的戏谑，却不知道自己耳边的红晕在灯下愈加明显。

    “感情这种事情自己明白就好，就怕的是那种明明在乎还是一个劲挣扎抵触的人。所幸无论是你还是那个夏清歌，都是忠于自己感觉的人，没有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笑一尘慢慢说着，仿佛若有所思。

    “嗯。”慕容熙点点头。

    “不过，现在可不是急着和她互诉情意的时候！”

    慕容熙疑惑。

    “你尽早明白自己的感情是好事，但是还是有许多现实问题你还没有考虑到。”笑一尘并不是那种存了拆散有情人心思的人，但是想到盛泽和安清两国之事和她们之间的确存在的问题，她还是尽心尽力地让这个迟钝的小师弟明白。

    “什么事？”

    “你该知道她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是不会放弃她应得的东西的，比如皇位，比如权势。若是她将来得了皇位，势必会后三千，即使以慕容家的势力你为她的皇后也没什么不可能，但是作为一个帝王她首先应该学会的就是平衡之道，平衡各个家族之间的势力是她的必修的一门功课，她不会让除了皇家之外的任何一个外姓家族独大，尤其是外戚，所以即使你是她的最爱，她娶了你，同样也会娶其他男人。”笑一尘如实说道，她知道自己现在说出的话对一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男子来说都是残忍的，但是却也是目前对慕容熙最好的方式。

    “当然，这只是以她得了皇位的情况下考虑的，但是相信我，她当上了皇帝会比不当皇帝更好。依她以往对其她皇室姐妹不留情面的手段来讲，她若是失了势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非要二者选其一，那么我宁愿杀尽所有她要娶的男人或是囚禁她一生，让她永远只能见到我一个人。”慕容熙慢慢开口，语气中带着鲜有的残忍与血腥。

    笑一尘叹息，果然，无极门中的人无论哪一个，格中都有与生俱来的偏执与决绝，甚至是疯狂与血腥。就连这个平日最不显山露水的小师弟竟也是如此。

    “师弟，你太偏激了。事情或许还有其他解决办法，我也只是提供了最坏的情况给你参考而已。因为我们都不是那个女人，所以也没人知道强势如她心中到底是作何想法，她到时候做的决定会让我们都大吃一惊也不是不可能。”考虑到自己是不是说的太残忍了，她还是安慰道。

    “是吗？”慕容熙淡淡回道。此刻，他原先满腔的热情已被一点点恢复的理智所取代。

    “之所以让你不要急于说出口，是因为现在的十一皇女虽已是摄政王却还不是皇储的敏感身份，她现在正在筹备军资以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做准备，你这段时间不在，所以应该也不知道你们慕容一家不少有能力的将领已经陆续被她提拔了军衔，若是你这时候对她表达情意，一是她会误会你是因为慕容家重新启用而对她假装有情意，二是因为以她对你的痴迷程度来讲，难保不会一时兴奋泄露了你们之间的情意而遭到他人诟病，无论哪一种对战事的准备还是那个女人在朝中的威望都是极其不利的。”对其他人来讲，慕容熙就代表着慕容一族，十一若和慕容熙情意绵绵在其他人眼中就是慕容一族得宠了。

    “所以我要暂时隐瞒吗？”

    “呃······不会太久的。”笑一尘见到慕容熙信任的眼神有些心虚地回答，“就当是暗中对那个十一皇女的一个考验吧！”

    许久，慕容熙终是低沉着声音道：“好，我听师姐你的，不说。”

    笑一尘松了一口气，也许给慕容熙一点时间，最初的热烈爱意会冷却一点，这样才会有冷静的头脑思考她们之间的未来吧。

    她稍稍用力才抽出发呆的慕容熙手中的杯子，又倒了一杯水重新放进他维持着握杯子姿势的手中。

    “来，喝水······”

    笑一尘话还未完，就听对面的人冷声喝道：“什么人！”同时她给他新倒的茶水连同杯子被他一起掷向窗户的方向。

    “哎呀！”窗外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人从窗户跳进屋内吼：“笑一尘，你个混蛋！你竟然敢用茶水泼我！”

    笑一尘叹息着摇摇头，幸灾乐祸道：“看清楚，这回可不是我打你啊！”

    万苏凡转头一看，这才看到笑一尘对面坐着的小师弟。

    “小师弟，你出关了？”她惊叫。

    慕容熙只是点点头。

    万苏凡围着慕容熙转了两圈，道：“你练成了？”接着又沮丧道：“怪不得我没察觉到你的气息呢！”后又想到慕容熙的嘱托暗叫一声糟糕，果然就听慕容熙问道：“你怎么会在窗外，我不是托付你要寸步不离她身边吗？”

    万苏凡心虚，呵呵傻笑道：“是啊是啊，我是一直不离她身边的，但是今天我肚子太饿了嘛！出来找点吃的，出来找点吃的而已。”

    笑一尘一挑眉，露出洁白的牙齿揭露道：“小凡凡，你说谎哦！我可是一直有送吃的给你哦！”

    万苏凡对着笑一尘咬牙切齿，果然一转头就见到小师弟皱着眉头。

    “呃······小师弟，你不要生气，我这就去保护她啊！我这就走！”说着就要翻窗而去。却被一股深厚的内力吸力强制吸回。她一惊，这就是孤绝十八式的威力吗？这样的武功，只怕江湖上再也没有师弟的对手了吧？

    笑一尘懒懒托腮，道：“快说吧，以你的子不会不遵守诺言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呃······我真的不能说。”万苏凡望着师弟的眼睛，一咬牙道。

    笑一尘挑眉，慢悠悠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致的小瓶，笑眯眯地道：“二师妹，这瓶可是我新研制出来的‘七日笑笑快乐似神仙散’，效果好的不得了，你要不要试试啊？”

    万苏凡嘴角抽搐，不就是就一个超强痒痒粉吗，有必要取像长的像裹脚布一样的名字吗？

    “你，你······”万苏凡哭丧着脸，道，“笑一尘，我恨你！”

    慕容熙心里焦躁，不耐她们之间的对话，径直要走出房间。

    “你去哪？”笑一尘和万苏凡齐声问道。

    慕容熙侧脸答道：“皇。”

    “她不在那儿······”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万苏凡立马捂上自己的嘴巴。

    “她在哪里？快说！”慕容熙紧锁眉头，现在的他已害怕十一出现哪怕一点点的危险。

    “我说了，你不要杀了我。我还要留着一条命去和盛泽谈判呢！”万苏凡见慕容熙真的是担心了，于是便道。

    慕容熙点点头承诺。

    万苏凡得到承诺，快速说道：“魂醉梦梦楼。”

    “什么？”

    她以为万苏凡不懂，还特地解释道：“盛泽最著名的青楼，在内城花街上最大的一家就是。”

    慕容熙咬牙道：“回头找你算账。”说着立刻跃窗而去，身轻如燕，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万苏凡站在窗边先是感叹：“师弟的轻功又进步了啊！”后来又垂丧着脸抱怨道：“我都说了怎么还找我算账啊！”

    笑一尘拍拍她的头，笑骂道：“傻瓜，还不快跑路！你让师弟的女人进了青楼，他回来能不教训你吗？”

    “又不是我要她进的，她自己发疯似的跑进去我哪里管得了她。”

    “算了，你还是今晚就启程到边境，尽快联系安清国，争取早日完成你的任务吧！”

    “嗯。”万苏凡说完谄笑道：“师姐，把你那瓶什么笑笑散送给小妹我吧！就当是离别的礼物好了，我绝对不会嫌它寒酸的！”

    “好啊！”笑一尘爽快同意。

    “真的啊？！”万苏凡惊喜叫道，她没想到有一天不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得到小气师姐的东西。

    笑一尘两指搓着自己的下巴，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却又状似苦恼地道，“可是我还想再看看效果如何怎么办？不如就在师妹你身上试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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