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凡！叫你去扔垃圾怎么拖到现在还不去？！你他妈还想不想干了啊？！”

    “对，对不起！我马上去！”暮凡急忙放下手中另一个领班交代的活儿，拎着三个超大的垃圾袋走了出去。

    夜店的后巷灯光昏暗，时亮时灭，偶尔还会有野猫发出瘆人的嘶吼声。暮凡前几天被同伴拉着看了部恐怖电影，心中不由得顿时咯噔一下，心跳加速的同时祈祷着千万别出现什么血糊糊的妖魔鬼怪。然而事与愿违，他刚一转身便看到原本空旷的巷口突然多了一道黑影。

    “啊！！”暮凡惊叫着跌坐在地。胆小的他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就跑。可还没走几步，对方痛苦的呻吟声就传了过来。

    『这是……人的声音，不是鬼。』

    意识到这一点，暮凡收住了脚步。

    『他好像……受伤了？又是客人打架吗？』

    在夜店待了三个月，暮凡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前天晚上就有四、五位客人因为口角而大动干戈，不但砸坏了桌椅，还打伤了台柱暮芸，气得老板大发雷霆，连带着他们这些侍应生也都挨了罚。

    『还是过去看看吧？万一他伤得很严重呢？』

    暮凡犹豫了片刻，最后回过头向那人慢慢走去。

    借助附近的路灯，暮凡终于看清，眼前衣衫狼狈的“物体”是一名成年男子。

    鼓起勇气，暮凡小声唤道，“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唔……”男子手捂着腹部，身子还有些痉挛。

    暮凡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蹲下，不意外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臭。他发现对方的确是受了伤，白色的衬衫上血迹斑斑，甚至还被刀子一类的利器划了好几道口子。但所幸血已经止住，不会有生命危险。

    “先生？先生？我帮你叫救护车吧？”暮凡见他疼得满头是汗，于是掏出自己的手帕替他轻轻擦了擦。

    男人一震，抬起头警惕地瞪着他。然而就是这一眼，改变了两人今后的命运。

    “先生，你没事吧？”

    【小秋，你没事吧？】

    相似的声音，相同的关心，相重的面容……

    “姐姐……”男子轻喃道。

    “嗯？我不是……”暮凡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了领班暴怒的吼声，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暮凡！？你死到哪里去了？！再不滚回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暮凡急忙站起来，他知道惹怒了领班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前天的鞭痕，依旧在背上隐隐作痛。然而他刚想走，手却被人一把拉住。其用力之猛，差点让他摔倒。

    “先生？”暮凡害怕得不敢看他。

    男人直勾勾地瞪着他，眼神执着而偏激。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暮凡愣了愣。

    领班的怒吼声由远及近，他不敢再耽搁，匆匆报了名字后就离开了原地，只留下一块沾染了汗渍和血污的米色手帕。

    “暮，凡。”男人低念了几遍，随后勾起了一抹微笑。

    第二天晚上，楚家公子带着一大帮人来到了店里，明目张胆地要走了三个侍应生。其中一个，就是暮凡。

    ~*~*~*~*~*~*~*~

    二十五年前，南大院儿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3号楼里的肖家生了个如同外国娃娃般漂亮的孩子。由于母亲是外国人，那孩子从小就是金发碧眼，皮肤白得像瓷娃娃，而且笑起来甜甜的，像朵花儿似的，特别招人喜欢。就连吕克汀这些调皮鬼们见了他，也都小心保护着，不让外面的野小子们欺负他。

    所以肖远凡的童年，是在幸福快乐中度过的。

    然而，十五岁时母亲的突然出走和父亲的意外离世，将他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亲戚们借着办理丧事的机会，抢走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品。房子被过户到了叔父名下，父亲为他存的学费被姑母全部取走……

    放学后回到家中的肖远凡简直不敢相信，曾经带给他无限温暖的家，突然变得那么空荡、那么冷清。

    后来，还是街坊四邻义愤填膺地把他的叔父告上法庭，要求其承担起照顾孩子的义务，否则，就把房子还回来！

    于是，肖远凡的叔父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养了他。

    可正当大家以为这苦命的孩子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的时候，谁也没料到，那嗜赌成的混蛋叔父竟然在三个月后，丧尽天良地把亲侄子卖到了夜店抵债！

    格柔弱的肖远凡本无力抵抗，他只能每日祈祷，希望有一天能够遇到童话故事中勇敢的骑士，将他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肖远凡长得很漂亮，夜店的老板几乎第一眼就决定要他接任台柱。不过考虑到年龄问题，以及商品效应，夜店老板决定等他满了十六岁再举办竞标大会，打着“初夜”的名号将他高价出售，赚取最大利润。所以，那三个月里肖远凡都只做一些侍应生的工作，虽然挨打挨骂是常事，但至少没有沦落到更悲惨的境地。

    可是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期盼许久的骑士没有出现，却引来了残忍的国王。

    他胆小，但并不蠢。当他被楚维秋压在床上肆意欺辱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那一天起，他成为了“楚湘湘”的替身。时间长达五年。

    “我勒个去！***他是瞎子啊？！男的女的都分不清？！”墨奇气得直磨牙，大骂道，“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心理变态就去看医生嘛！出来祸害人这不缺德吗？！我靠！要是让我遇见他，就往死里揍！！哼哼哼哼！！”

    “墨墨……”肖远凡感激一笑，“谢谢你。”

    “傻瓜！谢什么？！”墨奇揉了揉他的头发，“有些事不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心里会好很多。再说了我们这群兄弟也不是吃干饭的，有仇大家一起报！你说对吗？吕警官？”墨奇奸邪地笑道。

    吕克汀微微点头。从头到尾他都黑着一张脸，满脑袋都是“报复”、“替兄弟出气”、“不能放过犯罪分子”之类的词句。楚维秋现在应该还在局里，要整他并不难，关键是肖远凡到底对他还有没有感情。因为，从好友的语气和神态看来，似乎有点旧情难忘的意思。

    “……小布，你希望我怎么做？是要他破产，还是坐牢？当然，如果他拒捕，那么一旦发生火拼，要他死也不是不可能。” 吕克汀故意用轻飘飘的口吻，而他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肖远凡，准备捕捉哪怕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

    听到“死”字，肖远凡身子一颤。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那个男人，即便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他也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不愿再见到他……仅此而已。

    吕克汀和墨奇对视一眼，最后无奈叹气。他们的小布啊，永远都是这样，心眼儿好、脾气好，被人欺负了也不会还手。殊不知，这年头好人最容易遭罪。

    “唉，早知道你下不了狠心了。”墨奇摇头道，“小布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念着旧情不忍下手，可他不这么想啊！我觉得应该让客厅先给他个下马威，省得他来找麻烦。”

    “不……”肖远凡清楚，楚维秋的势力范围很大，上次客厅就因为子修的事被降了职，如果两人直接杠上，那肯定对客厅不利啊！

    “我不能连累你们。”

    墨奇翻了翻白眼。“笨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楚维秋再能耐，不还是个混黑道的么？你看，客厅的事闹得那么大，人家现在不还是继续在做人民公仆？所以啊，你别担心我们，大不了就跟他鱼死网破嘛！总而言之，决不能让他欺负了人还以为自己有理了！这不助长歪风邪气么？！客厅，你说呢？”

    “嗯，你们放心，这事我有分寸。小布，楚维秋那儿有张什么光碟，你有吗？”

    “没有，我……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过他一件东西。但是暮蓝有，他还跟我说过，他手里的宝贝可以供他一辈子衣食无忧，就连楚维秋也拿他没办法。”

    吕克汀眼睛一亮，“你还记得他大概拿了些什么吗？或者他现在人在哪里？”

    肖远凡想了会儿，“他拿了很多东西。珠宝首饰，衣服手表……哦，对了，他有一个带锁的小盒子，我以前从没见过，离开的那天是第一次看到……他说的宝贝就是这个盒子。”

    bingo！吕克汀明白了，那个盒子里放着的十有八九就是楚维秋所要的光碟！

    “那么暮蓝他人呢？”

    “我不知道……只听过他要去g市找亲戚，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络了。”肖远凡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对吕克汀，他没有隐瞒自己掌握的线索。

    “诶诶？你们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墨奇不干了，这话题越扯越远，他已经不理解两人在谈论什么了。

    “没事啦。”吕克汀笑笑，心里却有了计较。“墨水，这几天你和小布一起上下班，别让他单独出门。楚维秋那儿我会处理好，但这小子手长，还是小心为上。”

    “嗯，好。”墨奇虽然疑惑，但利害关系他懂。“小布，明天开始你到厨房帮忙，外面由我来顶着。”

    “谢谢你们……”肖远凡真的很感动。好久没有人会为他考虑，担心他的安危了。能交到这样的朋友，真好。

    “那行，我先回局里一趟，墨水你带着小布回家吧。”

    “好，你自己也小心点，别吃亏了。”

    “呵呵，安啦。”吕克汀摆摆手，等两人离开咖啡屋后，他拿起电话，拨出了熟悉的号码。

    “霖子，你出来，咱俩去会会那位楚老板，顺便谈谈请他吃牢饭的问题。”

    “嗯，不用担心，告诉老鬼，打残了算我的。给我往死里抽。”

    挂了电话，吕克汀冷笑。既然那楚维秋是个喜欢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神病，那他也就不必用正常的手段跟他交流了。

    小布的仇和子修的账，这回要“好好”跟他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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