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肉肉屋
首页泰韵清章 旧识

旧识

    走进宝嫔住的屋子,皇帝就是一愣----宝嫔一身素服,不施脂粉,也没有戴任何首饰,垂着头跪在分开里外两间的多宝格前面。

    皇帝立刻明白过来,但仍然没有给她好脸,自顾自地坐下,鼻子里还“哼”了一声。

    宝嫔略侧头向后看了一下,几个女太监都退了出去,最后一个还顺手把门给带上了。宝嫔这才在地上膝行,直到皇帝脚边,匍匐着身子拜了下去,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奴才该死!”

    皇帝心里早不知把这事翻来覆去了多少次,最坏的情况他都已经想到过了,心想你还能该死到哪儿去?于是声音略平气了些:“你是怎么认识今天那两个人的?”

    宝嫔略直起了些身子,双手还是撑在地上,小声述说:“回万岁爷的话,那是奴才十五岁那年的事…”

    按照宝嫔所说,当时她的父亲外放贵州,全家都跟着赴任。贵州地处偏僻,多的是穷山恶水,他们的车队就遇上了劫道儿的,护送的官兵非死即伤,所携的细软被抢还在其次,要命的是那个土匪的头头居然还看上了她,想抢去作压寨夫人!幸好那土匪头子的侄儿,也就是阿南达,出来拦住了,还说他们这些边民落草本就是因为官兵鱼百姓,如今抢些过往官员富商的钱粮也就是了,如果还强抢人家的女儿,那又跟那些欺男霸女的官兵有什么区别?当时叔侄俩说僵了就动上了手,土匪头子手下人多,阿南达正打不过的时候,正好路过要去云南采办货物的林伯光出手,一起打跑了土匪头子一伙人,而阿南达因为与自己匪窝里的人翻了脸,只好另投他方,自己也没有再见过他,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居然会遇到。

    皇帝听完,还是“哼”了一声,又问:“那林伯光呢?朕看他后面还有事儿吧?你的功夫又是打哪儿学来的?”

    宝嫔早知有此一问,先略活动了一下跪久了有些麻木的身子,接着说道:“奴才的阿玛感激林伯光出手相救,加上…加上想一路靠他保护,就邀请他一起上路,到了任所。后来还留他在家里住了一些时日,传了些拳脚功夫给奴才的两个兄弟。奴才常看到他们练功夫,就缠着奴才的阿玛,让奴才也去学了一点儿,这些年也一直没丢下,不时就练几路,用来强身健体。”

    皇帝听这话好像只说了一半,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带着酸味儿问道:“那林伯光和…和你阿玛后来怎么样了呢?”

    这个弯实在是没有转过来,不过宝嫔自然不会去挑:“奴才的阿玛原本想为林伯光举荐个官职,留在身边听用,但林伯光说,自己是岭南世家大族出身,不可不顾及自家的生意,最后在贵州待了多半年,还是继续南下去云南了。”

    说到这儿,宝嫔顿了顿,见皇帝没有问其他事的意思,于是接着把自己的话说完:“再往后,奴才就奉旨入京参选,蒙万岁爷恩典,入伺候,到如今已是一十二年了。”

    对这些话,皇帝大概能信个一半:前头土匪劫道、林伯光仗义救人的大概没什么问题,可后面肯定不止宝嫔说的这么简单!要说林伯光今天那个不要命的劲头,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那也太侮辱皇帝作为一个男人的智商和经验值了。但这话说开了又能怎么样呢?宝嫔是完璧之身入的(不然早就满门抄斩了),跟了自己这十二年,也一直小心伺候,从来没有犯过什么错,哪怕她心里真有个惦记着的人,至少在人前从来没有显过。而这后里,又有多少女人心里没有另一个“他”?想到这儿皇帝不禁苦笑了一下,又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宝嫔,长叹了一声:“如果今天没出这个事,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朕?”

    宝嫔顿时热泪盈眶磕下头去:“奴才心里是怎么想的,瞒不过、也不敢瞒万岁爷!只是奴才自打进了,这辈子就是万岁爷的人了,本不曾想过此生还会再见到这两个人,以前那些事儿,就如同是过眼云烟了。这些个话,若有半点欺瞒万岁爷的,奴才情愿领死!”

    皇帝心知她说的是实,就算是自己,只要没有付诸行动,这些个妃嫔心里有那么个小角落,又哪儿来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可今天的事,无论如何还是让他觉得膈应,当下只是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好好养伤吧!”就拂袖而去。

    甘德那边也问完话回来,向皇帝回奏:“那林伯光自陈,从小就拜入南少林当俗家弟子习武,十来年前曾在贵州道上偶遇一伙强人打劫官眷,当时他出手帮忙,救下了宝嫔一家,因此识得。至于那个阿南达,却是数年之后,在云贵一带山区再次碰上。对方离开了那伙强人,自纠集了几个亡命徒,黑白两道混饭吃,而自己因为重金购得的一批古董被地头蛇抢走,经人介绍找人要去抢回来,竟正好就是阿南达和他的手下。因为阿南达当年曾阻止他叔叔强抢宝嫔,总算有几分盗亦有道,加上林伯光自己又有求于人,两下里也就攀上了交情,抢回那批古董后,阿南达还曾在云贵一带帮他打探搜购过一些奇珍异宝,算是颇有来往。”

    “那怎么又会动起手来呢?”

    “回禀皇上,林伯光说,阿南达最近不知帮什么人在找一柄龙头匕首,一路找来了京城,还送信到他的铺子,约了在城外见面。后来两人言语不和,就动上了手,林伯光不想与他缠斗,奔逃之时,才惊了圣驾。”

    皇帝略一思忖,觉得奇怪:“这两人十几年交情,怎么会一言不和就大白天地打起来?”

    “奴才也是这么问,林伯光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奴才再三逼问,他才老实承认,以前两人合伙倒腾古董珍玩,获利之后分账总有龃龉,阿南达的手下还有在过程中送命的,因此阿南达认为林伯光欠他的,这次找上门,就是要林伯光还这个人情;但林伯光不知从哪里听说,那把龙头匕首似乎已经入了禁中,故此决不敢趟这趟浑水,阿南达到底是个蛮子,只当林伯光忘恩负义,于是就说僵了。”

    皇帝对这把所谓的“龙头匕首”并没有什么印象,但想来林伯光这种手眼通天的古玩商,对京中出现的各样珍玩的来龙去脉肯定是心里有本账的,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愿干犯禁之事,也很正常。但皇帝关心的是另外一样:“那,那个林伯光,他…他可认出了宝嫔?”

    甘德知道皇帝意在言外:“回禀皇上,林伯光说,他当时听到周围有人喊‘万岁爷’,吓了一大跳,后来又听到阿南达开口,觉得奇怪,才仔细看了一下,认出来竟是当年自己在贵州救过的那个小姑娘。当时情况混乱,他说他没有细想,只想着要救人,不能再让阿南达伤了她去,等事情了结,才慢慢回忆起来,确是听说过,那家的女儿后来选秀入,还封了妃嫔的。”

    皇帝冷哼了一声,心想倒是编得圆,不过这十来年确实也没什么事,总不能自己硬拉个屎盆子往头上扣吧?当下不语,甘德偷眼看着,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那这林伯光…”

    “不知者不罪。今天他好歹也算是帮忙救了田贵人,就这么算了吧,但要让他嘴巴严实点儿!”

    甘德应了一声,又说起一事:“那么,那个阿南达呢?”

    皇帝的气正好撒在此人头上:“山野强人,为非作歹,还用毒烟害人,若不是宝嫔及时提醒,连朕也要被他害了!还不速速下令缉拿!外面跪着那一大起子人,有这么多工夫跑来这儿跪着,不如去缉拿凶徒!”

    甘德赶忙应声,退出去传旨。皇帝这会儿只觉得诸般不如意,连头都疼起来了,正想打发人去传个新入的答应之类的过来伺候,小太监进来通禀,给田贵人治伤的太医求见。皇帝此时才想起田贵人腿上烫伤、眼睛又被毒烟熏了,赶忙传了太医进来问话。

    田贵人腿上的烫伤倒还好,隔着衣服阻了些热度,女在屏风里帮忙褪下衣物看了,只是红肿没有起泡,敷上中的特效药膏,应该过些天就没事了。但眼睛里熏进的毒烟,虽然及时用了温水冲洗,双眼仍是又红又肿,不断流泪,太医对这种毒烟闻所未闻,不敢胡乱用药,故此来请旨。

    皇帝不是医生也不是神仙,听了也是一筹莫展,正在此时,一个宝嫔身边的女过来了。

    “宝主子上禀万岁爷,田主儿的眼睛,需得敷上贵州当地土人自制的一种药膏,辅以清凉解毒的汤剂,才能痊愈。这药膏急切之间只怕难得,只能先用普通的消肿眼药膏代替,宝主子倒还记得汤剂的方子,写了出来请御医斟酌,还求万岁爷尽快派人去寻那治眼的药膏,拖的日子久了,只怕田主儿的眼睛…”

    皇帝一听就急了,连忙把宝嫔写的方子交给太医:“你们赶紧看看,能用的话马上先用上!”转头又吩咐:“马上传旨,六百里加急快递给贵州巡抚和贵州提督,立刻搜求这种眼药膏,快马送来京城!”

    地上跪着的太医嘴角抽了抽,还是壮着胆子进言:“启禀皇上,贵州偏远,交通不便,只怕…只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皇帝何尝不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办法,急得头又疼了起来,总算救星出现,甘德快步进来跪下:“启禀皇上,林伯光陈奏,那阿南达所用的毒烟,若是熏入眼内,需要一种贵州独有的药膏敷治,林某自己身上带了一管,家中还有一些,情愿一并献上。”

    皇帝听了,如获至宝,一把抓过甘德奉上的一个小竹管,细看时,却是黑黝黝的,像是陈年之物,而且多经摩挲,管身十分光洁,管子一头用布包着的软木塞住。皇帝也交给太医:“先在受伤的太监身上试试,过一会儿没事的话,即刻给田贵人敷上!”

    太医领命而去,皇帝这才坐下,静心一想,已明其中关窍:林伯光怕是早就对阿南达有了戒心,所以才身上带着专门解这毒烟的药膏赴会,而这药膏看起来是多年前就备下了,怕不是他与阿南达开始打交道的时候?都说“无奸不商”,此人生意做到如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被这么一闹,大臣们交章劝请皇帝回,皇帝自己也失了兴致,结果一大群人又顶着炎炎烈日摆驾回,闹得人仰马翻不提。只说安贵妃和锦帕她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五阿哥给盼回来了!

    旧识在线阅读


同类推荐: 霜雪亿万老婆难招架寻找幸福的滋味难民小厮穿越无穷尽之福晋囧祥人事助理与销售精英的办公室恋情古代丹药师(修仙)最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