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传来“轰”的一声,预料中的秘道并未出现,反倒是落下了个极其沉重的钢牢笼,不偏不倚,将好把清儿罩住。
两个影子从上方缓缓落了下来,也不知在上面呆了多久,而他们即便是从那般高的地方跳下来,也如同舞蝶游于花丛中一般悠然自得,悄无声息,不知是何等厉害的轻功。
两个人,不,应该说是三个人,因为其中的一个人怀里还抱了一个人。清儿似也没想过这般变故,纵然是她武功再好,又如何逃得了她眼前这几百公斤重的钢大牢,此刻也急红了眼,狠狠的瞪着多出来的几个人:“师锦,原来你不光会医术!”
师锦放下钱宸,嘴角一弯:“现在知道也不算太晚。”
清儿咬牙:“你轻功这般厉害,想必武功也好得很,早知道就该杀了你的!”
“你不妨试试。”他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很有趣,“不过你那蛇门挺好玩的,蛇先生。”
蛇先生。
对,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传说中冷酷狠厉,武功绝佳的蛇先生只是一名女子,只是一个同样的拥有喜怒哀乐的悲惨女子而已。听到这称呼,清儿反而镇定下来了,冷着声音:“你把她们怎么样了?”这时候,她仍然高高在上,仿佛没有被几个人关起来一般,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显示出“蛇先生”的一面。
江朔声道:“小师如何舍得杀了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你大可放心。”
钱宸冷哼一声。
师锦苦笑:“在下只是觉得,她们的日子还长,不如回家去好好生活,如何说舍不舍得。”
清儿不理他:“从未有人见过你的武功,而你看来也似乎并不会武功。”
师锦点头:“其实我那也不算武功,只是明白了‘无招胜有招’的道理而已。至于为何不把武功使出来,这就更简单了。在下懒得带兵器,也懒的使出来。”
懒得把武功使出来。这话听起来可笑,因为有的时候正因为他懒得使武功,所以反而会多出许多麻烦。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江朔凌梵,两人才会总是认为他是个可爱的人,有这样可爱的朋友,岂不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清儿笑了:“原来医仙也会扮猪吃老虎的。”
钱宸撇撇嘴:“他本来就是猪,懒猪。”
师锦瞪眼不语。
半日,凌梵终于开口:“多谢。”这是对师锦说的,也是对江朔说的,在清儿来之前,他们不知就忙活了多久,总是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帮朋友办好所有的事情,不求回报。对这样的朋友,还用得着说别的什么,做别的什么吗?这两个字,便是最真的感情了。
.
西域。
繁华依旧,街道上车水马龙,闹市里人声鼎沸。异域民风开放,女子们风姿婀娜的走过,甚至有些姑娘,故意去惹心上人的眼。秋日早就来临,两旁的葡萄架上晶莹剔透的果子勾人食欲,周围的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盛。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乍一看,竟是两名长得都十分出色的男子。
项雁忽然道:“你果真决定好了?”
“是。”凌梵缓缓点头,“她待你很好,你要好好孝顺她,连带着我的那一份。若是可以,不妨将她接去与爹同住,这么多年过去了,想必她已明白很多。”
“我会的。”项雁笑了笑,忽然神色一黯,“反正我娘也去了,爹孤孤单单一个人,她来住在一起,互相有个伴也是好的。”
凌梵沉默了会儿,道:“她以前做过不少错事,但到底也是命苦,一片痴心,怨不得她。”
“你不怪她和爹?”
他摇了摇头:“以前或许怨过,但后来没了。”后来再没有怨过,因为当年的棱角和锋芒早在这些年的悲欢离合中磨得光滑,藏得深匿,他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有一天爹可以认同他,等待有一天母亲可以正视他,等待有一天一家可以团聚。可是这些事在他生命中遥不可及,无论他如何挣扎也够不到着梦想的一角。
项雁叹气:“其实你也可以回去的。”
“我若回去,她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他这个儿子对于那个父亲来说,是个威胁,随时可能威胁到项雁地位的人。
秋日的风还夹杂着夏日的热气,一丝一缕的拂过,穿过头发,擦过脸颊,柔柔的,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那些年的等待如同是旧居旱地的人手中捏的一把祈雨的香,香燃尽了,却什么也没有得到。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思念,也就化作那一缕青烟渐淡。
纵是浓如血的亲情,也会被许多外因冲淡。
项雁并未与他一同进去,里面的情景毕竟也不是他想看到的。他之前所有的对这个哥哥的怨恨已变成了浓浓的不舍。
屋中的女人美丽依旧,一举一动优雅从容,气质浑然天成。那双眸子却是冷的。不含一丝感情,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走了进来,也不见她眼波流转过。
“娘亲。”他在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垂着头恭敬的站在一边。几步远,这是他一辈子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并未理他,仍摆弄着自己手中的葡萄。
她对他的这种态度,他并不觉得意外。反正,她对他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什么,不管他做出任何的努力。他沉默着,似乎连说一句话也需要很大的勇气,而现在他的力气正一点一点的流失,可能等他走出这扇大门时,整个人都会虚软下来。
“娘,项雁让孩儿告诉您,三日之后他会接您与爹同住。”
“你说什么?!”她一惊,重重地放下手中那串晶莹的葡萄,盯着他的眼睛,缓缓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项雁三日后会来接您和爹同住。”
“他……他终于肯让我陪他了?”她的眉眼忽然间都舒展开了,一直波澜不惊的美目也比平时亮了许多,不可置信,“这……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他点头,“是项雁告诉孩儿的。”
这话仿佛是定心剂,却又好像让她更慌乱了,她用手用力抓着桌角,身子竟似有些不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我已经老了。”再美丽的女人都逃不过时间这一劫,她也不例外。她人生中最好的时光全部用来等待那个男人了,等到真正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岁月已经悄然留痕。
凌梵叹了口气:“你不老,娘亲。”
“你不用安慰我。”她苦笑了声,又忽然想起件事来,“梵儿,你以后若没什么大事,不用来找我了。”她所要的,一直是回到自己丈夫身边罢了,为了这个,她可以舍弃自己的儿子。一个女人已经痴情到了这种程度,还有什么可怨的呢。
他怔了片刻,神色一黯。纵然是知道自己必定会和凌家断绝一切关系,但这话从自己母亲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很难接受,因为,她是他母亲,无论她待他如何,她讨厌他也好,她喜欢他也好,他们都是母子。他深吐了口气,觉得心口闷闷的痛,只能微微别过脸:“我知道。”他顿了顿,如同在下决心一般,许久,才缓缓道:“从今日起,我凌梵便不再是凌家人。无论生死,无论贵贱,皆与凌家无关。”
“你?”她被他的话吓了跳,颇有些吃惊,摇摇头,神色不变:“你大可不必……”
话音未落,便是“咚”的一声,他的双膝便这样忽然触在了地面上,身子挺立着直视她:“凌氏长子凌梵不孝,不能为爹娘尽孝道。以后,我凌梵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在这之前,请允许我叩谢您的养育之恩。”
说完,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磕下三次头。所谓恩断义绝,便是这般滋味,一股寒冰从头凝结到脚,将每一条神经粉碎,让每一种感觉都麻木,心里空空落落的,却不能让人有一丝一毫的放松,而是灵魂的一部分被抽走,整个人都会变得暗淡。
站起身,他几乎是狼狈的仓皇而逃,脚步踉踉跄跄的,不敢回头再看她一眼。那脚步沉得一下下击在她身上,他是个好儿子,但她,不是一个好母亲。
门外,似乎传来一两声抽泣,她从窗子看去,却只发现一条绿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身影是个姑娘。
许久,她才叹了口气:“多谢……”却只是如同对恩人一般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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