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正是又一年的春季降临，这个时候对于在校的大部分大学学子来说，是个草长莺飞的美丽季节。而对于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来说，则是早早笼罩上了一层影，以及夹杂种种焦虑的杀伐之气。

    四月实习刚刚结束，大四学生的战斗已然进入了白热化时期。

    情侣分手、朋友翻脸、明争暗斗、不择手段、另攀高枝，在这个早就充满铜臭气息的校园里，短短几个月来不断重复上演着。

    考研、双选会、求职、找关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里就是一个战场，一个人对一切人的战场，没有人顾得上他人的死活。

    求职失败，大四学生宿舍里四处充满狂躁乃至歇斯底里的气息。

    甚至有人承受不了压力而趴伏在床上绝望地低声哭泣。

    那些挺过中国最严酷的考试——高考而被选进这所名牌学府的学子们的骄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此刻荡然无存。

    欧阳默默走出宿舍，关上门。

    自打教育部门把教育当生意做，大学扩招以来，到他们这一届的就业压力已经把人压迫到了畸形的地步。尤其是他们专业，看似抢手，但这行业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一般都不屑一顾。

    还好他从大一开始就一直持续打工，注意积攒自己的工作经验和阅历，上个月终于与一家证劵公司谈妥，即使职位与自己的专业有点出入，但薪水待遇各方面都很不错，算是让自己暂时解脱了。

    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幸运，欧阳不疾不徐地向图书馆进发。虽然工作算是尘埃落定，眼前还摆着毕业论文的事情，在学业上追求完美的他也不敢丝毫大意。

    走过综合楼后的林荫小道，路过那片用网子隔开来的篮球场，一阵阵喧闹的声音里，一个熟悉的名字引起他的注意。

    “嘿！蒋鑫你这混蛋！长点眼睛啊！”

    “哈哈，这小子又抖威风，该罚丫下场了吧！”

    欧阳停下步子向那边看去，只见中间那个高大的男生正在观众的笑骂声里和队友交换，那滴着汗水的悍面孔则正看向自己这边，随后举起了长长的手臂，得意地向他挥挥手，咧开了嘴直笑。

    欧阳也笑笑，正想继续前进，却只见对方已经向这边跑了过来。

    “欧阳小枫枫，这是要去哪儿呢？”穿着篮球背心和短裤的蒋鑫擦着汗奔过来，很容易给人压迫感的高个子，一脸笑眯眯的帅气小生模样，衬着四月末的璀璨阳光，叫人无法无视。

    “图书馆还书。”欧阳摇摇手上的几本书。

    “喝，大秀才，你还真认真啊！毕业论文随便写写就过啦，晚上陪我去吃火锅啊！”

    “肖雪叫我陪她去‘火鸟’吃牛盖饭。”

    “嘿，又叫你去吃剩饭啊？”蒋鑫皱皱眉头。

    女生都是好吃又爱面子的生物，“火鸟”是学校外的一家小餐厅，那里最有名的牛盖浇饭不仅丰富美味，而且分量十足，当然价钱也不能算便宜。肖雪跟欧阳一样，家境也不十分理想，所以嘴馋想吃的时候，总要拉上欧阳，这样一份饭两人吃，就不算浪费了，对情侣而言，也算是别样情调了。

    “没有啊。”欧阳笑笑，除了偶尔肖雪在餐馆要求互相喂饭什么的小动作让他觉得难以妥协，其余都还算好。

    “得啦，我想吃火锅，叫她一起来吃火锅啦，我请客！”蒋鑫豪爽地挥挥手里的毛巾。

    “她不会去的，要长痘。”欧阳苦笑着对蒋鑫摇摇头，一副“你懂的”无奈神情，见蒋鑫露出失望的神色，欧阳只好说，“这样，你跟我们去火鸟吃吧。”

    “我去当你们电灯泡？”蒋鑫皱着眉头没好气地挥挥手，“改天吧改天吧！”

    “蒋——鑫——”

    后面有队友在喊了，蒋鑫只好匆匆道别，又跑回了球场中间。

    欧阳则笑笑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本来在宿舍被对铺那位搞得有点压抑的心情，现在被蒋鑫一闹，莫名好了起来。

    现在全宿舍还能无视就业之类问题悠闲度日的，也只有蒋鑫一个人了吧。家里有背景就是好啊，不愁生计。

    欧阳笑着摇摇头，早先对于蒋鑫那辉煌背景和开后门进他们系的那点芥蒂，在四年的相处里，早就解开了。现在偶尔还拿来开玩笑，却是一点恶意都没有了，而大咧咧的蒋鑫，似乎则一开始就没在意过这个问题。

    到了晚上吃饭时间，肖雪直接来图书馆自习室将还沉浸在论文资料中的欧阳抓出。

    看着面前双手抱臂，一脸兴师问罪表情的女友，欧阳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起身收了东西，悄悄地跟她走出自习室。

    “你啊，一看起来就忘记时间了。胃病还想不想好了？”电梯里，肖雪过来挽住他手臂，也没管电梯前还有别的人等着，点着欧阳额头就娇嗔起来。

    “呵呵，我想快点弄出大纲。”

    “你啊……”肖雪叹口气，心底却是高兴的。这么能干求上进的男友，打着灯笼都难找啦！可惜，太含蓄，总是对自己还不够热情……总让她怀疑，他真的喜欢她吗？

    随着毕业的临近，看着越来越多校园情侣落个劳燕分飞的下场，她就越来越不安。

    走出电梯，深深呼吸了一下外面带着花草清香的空气，欧阳想起来问肖雪：

    “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今天为了面试，肖雪特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去年生日时欧阳送她的那套一直没舍得穿的名牌连衣裙，头发也浅浅烫过，眉毛仔仔细细地修过了，双眼皮也描上淡淡的眼线，丰满的嘴唇涂上自然色泽的唇膏，本来就挺漂亮的整个人显得更加充满成熟的风情，脱去了最后一丝学生气。

    她一直在面试官面前努力表现自己，可惜……

    她摇摇头，脑袋低了下去，夕阳的颜色给她的侧脸蒙上一层影。

    “没关系，不着急。”欧阳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给予安慰。其实他心里也为肖雪感到一丝焦虑，但从不擅长安慰人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只是想着大不了自己养她，于是就这样自己给自己宽了心。

    “嗯……可是……”肖雪轻轻地说，“我怕你……不要我……”

    “怎么会？”

    “不会吗？”肖雪笑笑，“那你会跟我结婚吗？”

    “会。”欧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我也喜欢你。”肖雪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男人——自己交往一年多的男友，淡妆的妩媚面孔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今晚跟我去开房吧。”

    欧阳愣住了。

    肖雪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将丰满的部贴了上来，靠着他的肩膀，羞红了脸，轻轻吐息：

    “不然……你还想让我等多久呢？枫，我爱你……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拥抱我呢？”

    “小雪……”

    “不然，我无法安心……你太好了啊……她们都想要你，都想抢走你……”

    说着，肖雪将头埋在他口低声啜泣起来。

    当初，也是自己主动向欧阳表白，甚至打听到他的qq号特意去找他聊天，这样两人才慢慢变成交往的关系。

    欧阳有些哑然。谁……想要他？谁要抢走他？他……好？

    “你……真的是我的吗？”肖雪的声音哽咽着，让欧阳的口烦闷了起来。

    肖雪是个要强的女孩，很少在他面前哭，如今……他忍不住有些自责。

    他轻抚着肖雪的淡薄的背，柔声道：

    “别哭了，我是你男朋友啊，以后是你的丈夫，谁能抢走呢？乖，我们先去吃饭吧。”

    “不要，”肖雪拒绝道，将他搂得更紧，“跟我上床，不然我不相信你！”

    “肖雪……”欧阳无法理解地叹气，“为什么？这种事……不是应该留到结婚后吗？”一方面出于对肖雪的尊重，一方面也出于在这方面很传统的自己对于婚前行为这类事物从不感兴趣，也从未想过要尝试。

    “我们不是反正都要结婚吗？那么提前享受也没什么不好吧！”

    惊讶于肖雪忽然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欧阳急忙把她拉往人比较少的岔道，低声道：

    “小声点，你可是女孩子！”

    “笨蛋，你以为现在谁还会为这种事羞耻吗？”肖雪挣开他的手，擦擦眼泪气呼呼地道，随即指向路上来往的男女，哈哈大笑：“你以为，他们中间还有几个处男处女？只有没人要的货啊，才……”

    “肖雪！”欧阳急忙捂住她的嘴，把她拉进路边的树林，“你今天怎么了！”

    肖雪流着泪扑上来抱住他：

    “枫，我爱你！他们都分手了，你知道吗，我不想跟你分手啊！”

    欧阳皱着眉头抱住她，认为无法理解：“我怎么会和你分手？”

    “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呜呜……”

    “我可以养活你。”

    “不、我不信……你本不爱我！”

    “肖雪，别闹了……”只觉得她可能是求职一直受挫，压力太大忍不住爆发了，欧阳只得温言软语安慰着。

    “你都不想要我……我对你没吸引力！”

    “肖雪……我不想伤害你让你后悔……”

    “我看是你想后悔！我不要甜言蜜语，想安慰我……就跟我上床……好不好？我想要你……也想把自己……给你……”肖雪抬起哭花了的绯红脸蛋，踮起脚去吻欧阳。因为用的化妆品质量不是非常好那种，有的已经被冲花了，看起来有些吓人。

    但欧阳却觉得她很可爱。

    上床啊……老实说他还没什么心理准备，不过肖雪说得也没错，既然早晚要做。那么……不如顺了她的意吧。

    “好吧，先擦擦脸，我们去吃饭。”欧阳轻声道，然后拉着她到附近教学楼的洗手间，让肖雪用里面的自来水擦干净了脸。

    肖雪整理好出来时，欧阳正等在女洗手间外面的走廊上，他将被她的眼泪弄得一塌糊涂的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里，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和面孔一样白皙的肤色，走道外透出的夕阳照在他的肌肤上，透出一种诱惑的红色。

    肖雪走过来，捧过男友的面孔仔仔细细地看着。

    “怎么了？”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想起晚上即将发生的事，欧阳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好看。”他在脸红呢！这个对周遭总是很冷淡的男人确实在乎着自己——肖雪满足地笑了：今晚过后，这个纯真的男人就会彻底地只属于自己了！

    也许是因为第一次，经验不足，欧阳一开始没什么感到特别舒服的感觉，甚至因为紧张而不知道怎么办是好。他一直都都是埋头念书的好学生，别说实践经验，连□都没看过，对男女之事也一直不太在意。他总是认为那种事情，时机到了，自然就通了。这不过是天地万物、自然规律的一种罢了。就像动物到了□期自然会发情、交尾，然后延续下一代一样。

    只是对一直努力取悦自己的肖雪感到一些疼惜和歉意，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就连那个东西，也是肖雪帮他戴上的。

    他想温柔地对待她，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她不太高兴。后来的进行，也不过是在肖雪的主导下顺从本能罢了，第二天在宾馆床上醒过来，还有那么几分不太真实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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