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赶在年前发一章,小羽连上了二十几天的班才盼来了明天的放假,太激动了。祝大家新年快乐~<hr size=1 /> 温言轻和李家公子喝茶完毕,各自回了家。
正要回房,碰巧遇上了在庭院的天井上洗着布匹的少花。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少花看到向自己走来的温少爷,视若无睹。拿着洗布的槌狠狠地捶打着盆里的布匹。
“刚刚你去见了莫祈安?”
少花闻言,停止了敲打,转头看着自家少爷。
温少爷亮晶晶的眼睛波澜不惊地回望着少花,“刚刚在茶楼看到他们离开。”
他们?果然不出她所料,柳家大少爷也在。这下子自己都不用担心莫公子传达的意思不够周全了。
“那个莫公子……”少花停顿了一下,“是什么来头?”
知己知己,百战百胜。那莫祈安似乎对自己和温家都有过一番调查,可是自己却对他一无所知。这让少花感到时时被人偷窥着,自己却毫无头绪一样讨厌。
“怡乐镇最为世人所传诵的三位奇人,李府当家人李开贤,才德兼备、学识渊博;烟雨湖畔烟雨楼灯芯姑娘,翩若惊鸿、技高一着;最后一位,就是莫家莫染香……”温言轻言至此,转而看向少花。
少花惊讶地轻呼出声,“怡乐镇香粉世家莫染香?”
传说这位莫染香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因为自小酷爱画妆,最后还疯狂恋上研发各类胭脂香粉,家人为此甚为烦恼,甚至将其名字改为染香,莫染香,莫染香,莫要沾染世间红尘。可是一切已成定局,莫染香最后成就了一代香粉世家莫家,其研制的各类胭脂水粉远近闻名,更成为了廷中妃子们的最爱。
“那莫祈安是莫染香的……”
“儿孙。”
难怪,想起今天闻到他身上沾染的各种浓烈香气,少花哈哈地笑了出来。她还以为这是莫公子多年混迹欢场,形成的传说中脂粉客的味道呢!
等少花渐渐笑止,温少爷才开口问:“他们找你为了何事?”
耸了耸肩膀,少花轻描淡写地说:“让我和姐姐投奔他们去呗!”
“你没答应!”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如果她答应了的话,在逸轩楼就不会这样子说他和李琛渊了。
“少爷,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能干?”没有接温言轻的话,少花反问了一句。
温言轻点了点头,不可否认,她确实身怀本领。那种丰富的阅历和独特的经商模式,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而且,少花身上有着某种顽强的意志和个人魅力,好像是一具十几岁的身体揉合了一个上百岁的灵魂,这也是让他特别惊叹的地方。
“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追名逐利之于我都是过眼云烟,不屑去争夺。可是,我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安定的生活,可以让我停留一辈子的地方。我要的仅此而已。所以,少爷你懂么?”
温家就是你希望可以安稳一生的归宿么?可是,这安稳的环境可是他唯一取乐的所在啊!这可怎么办才好?!
井口竹排上的水淅沥沥地流进盆里,打落在洗衣板上发出厚实的声音。天井上主仆两人一高一矮,一挺拔一秀美的两个身影投在地上的水影中,此时,他们的心湖和水中的影子一样,泛起了阵阵涟漪……
许久,得福跑了进来,无意中撞破了这种寂静。
“少爷,朱老爷家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您今晚过府上一聚。”
被惊醒的两人疑惑地看着得福递过来的金灿灿的请帖,这朱老爷是怡乐镇布匹生意中的大家之一,此番寻上门来,恐怕也是因为温家布行最近名气太盛,让他们产生了危机感。
少花瞥了一眼温言轻,继续槌洗盆中的布匹。行有行规,出名了不是合作就是竞争,这道理她比谁都懂。至于是合作还是竞争,就看温少爷的喜好了。
温言轻接过得福的请帖,叹了口气。应酬他不是不会,但是他非常并且极度厌恶。放在平时,他随手就将它们放一边了。可是就在刚刚,少花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如果此时还是按照自己平日的喜好做事,恐怕温家布行才逃出了财政危机,又难逃强烈的竞争威胁了。
转身回房换了身衣裳,便带上得福出门赴约。
少花知道温少爷为了自己做了某方面的妥协,虽然不知道他原来坚持的是什么,可是当看到他做出妥协时,心里终于看到了一些希望。至起码,他不会再觉得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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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傍晚等到华灯初上,等到打更声起,少花坐在大厅里对着院子哈欠连连,都辰时了,少爷怎么还不回来?也不过是一个酒宴,本来还想着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顺便打探一下朱家打的是什么主意,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几个时辰。
伸了个懒腰,勉强打起神来。可是,这眼睛怎么越来越睁不开了……
“少花,你还没睡?”
得福惊讶的声音惊醒了差点睡过去的少花,她捶了捶被压得有点酸麻的手臂,看到只有得福一人回来了,便问:“少爷呢?”
“少爷在烟雨楼呢!朱老爷一直纠缠着灌酒,我只好回来找人帮忙了。”得福跑得满头大汗,身上混合着浓烈的酒味、脂粉味、汗味,看得出今晚没少被折腾。
“不是说去朱家府上么?怎么跑到烟雨楼去了?”少花大惊失色,烟雨楼是怡乐镇有名的烟花之地,那里的女子都号称才色一绝。那地方,是男人进去了都会心荡神驰。何况是喝醉酒的男人,更容易做错事。
“朱老爷早就有所安排了,少爷一去到朱家府上,就被请去了烟雨楼。少爷心肠又软,这不,到现在都还脱不了身。”
“老爷早睡下了,轻点声不要吵醒他们。”温家家风淳朴,一向反对奢侈逸,如果被老爷知道少爷去了烟雨楼,那还不被气得够呛的。
得福闻言,声音也低了几度,可是也掩不住着急之色,“那该怎么办?”
“我去接少爷回来。”
“你?”得福惊讶地看着少花,“你怎么能去?那地方不是女孩儿可以去的。”
“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我不仅要去,还要将少爷带回来。”少花说完就走,得福只能小跑着跟在少花身后。
“你要做什么?”
“和你一起去接少爷啊!”他怎么能放她一个小姑娘去那种烟花之地?!多危险呀!何况少爷喝醉了,她那么瘦弱怎么扛少爷回来呢!
“不用了,你留在家煮好解酒茶,还有准备干净的手帕衣服和脸盘子。”安排好这一切,少花在得福还没反应过来就快步出了门。留下得福看着她雷厉风行的背影干瞪眼。
少花刻意留下得福是有自己的原因的,烟雨楼在她眼中即使再黑暗,也不会比夜未央黑暗。多不洁,多黑暗,多堕落的地方她都去过了,烟雨楼本不值一提。此番去接少爷,肯定没那么轻易,她不想让得福看到她另一面,她希望自己在温家人心目中永远都是聪明能干,阳光可爱的小丫头。
就在胡思乱想中,少花走到了烟雨楼前。
坐落在城南的烟雨楼,是一栋非常有特色的建筑物。以码头的形式架着延伸出湖面,几层小楼像是隐身在湖面腾升起的朦胧水汽中,就像被烟雨覆盖,正是楼如其名。
楼檐挂满了橘红色的灯笼,此时,正是烟雨楼最为热闹的时候。琴瑟之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翩然舞姿,过目不自忘……欢声细语,低声喃语,欢场作态,曾经是那么的熟悉,现在却又是那么的陌生。此情此景,让少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里面,曾经陷身污浊的她愤世嫉俗地睥睨着世人,现在洗尽铅华的她却悲天怜悯地俯视着这些浑浊不堪的世人,原来,什么都不曾变过,变的只是她的角色和心境。
举步走进灯火辉煌的烟雨楼台,两名穿着绮丽霓裳的少女提着灯笼出来迎接,看到是女儿身的少花,惊讶地停在了门前。
半响,才重新绽放笑容问:“姑娘,有事?”
少花看两少女训练有素,宠辱不惊的笑容,想必这烟雨楼也有与众不同之处。光看这素质、这服务态度,啧啧,也算是同业中非佼佼者莫能与之争了。
“我家少爷醉卧烟雨楼,小的是来接人的。”
“敢问姑娘家主子姓甚名甚?”
“温家少爷,温言轻。”
两少女其中一个转身回去禀告,过了良久才再次出现。
“姑娘,请跟我来。”莲步轻移,目不斜视,少女打着灯笼穿梭在朦胧的楼台亭阁中。
少花跟在少女后面,肆无忌惮地东张西望,够气派,够奢侈,一个字,够豪!那些公子猪哥们左拥右抱,醉生梦死,丑态百出……可惜了这时代还没照相机,不然可以出本春集,肯定得卖疯。
少女在一个挂着“春风渡”牌子的房门前停下,然后侧身对少花做了请的姿势。
一滴冷汗从额头落下,咋就连名字都起得那么引人遐想了,不愧是行业中的主宰。
推门而入,入目便是几个穿着清凉,翩然起舞的舞女。室内的右边摆了一架琴和编钟,一女子素手弹琴,一女子敲击编钟,琴瑟相和。
目光掠过层层纱裙,看到后面的圆桌子边坐满了人,杯酒狼籍,言辞放荡。
少花淡定地越过舞女,走近桌子边。入目便是自己少爷双眼迷蒙,已生醉态地半趴在桌子上,旁边几名陪侍的手随意在他身上历尽挑逗而不自知。此情此景,气得少花差点爆炸。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次,心情才恢复了镇定。
少花紧绷着脸,将温言轻身旁的几只道行未深的小妖一一扔开,再将他被拉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裳重新整理好。
“少花……你怎么来了?”醉酒的温少爷大大地打了个酒嗝,和平日温润儒雅的样子不一样,双目多了一些小儿憨直的姿态。
少花没好气地说:“来接你回家。”真是没志气,这都被人灌醉了。
桌上的其他人闻言笑作一团,“不能让温公子走,他可是今天的主角呀!”
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一名很有富态的肥胖男子,应该就是那位朱老爷了。听到朱老爷放话,其他人也跟着起哄,使劲敲着酒杯。
少花心里鄙视一笑,这群人也就这点本事?
“各位老爷,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好了,下回继续好不?我家老爷担心公子的身子吃不消,特地让小的来接他回去呢!”
“哼!这是瞧不起我朱元贵么?这酒局才刚刚开始,怎么能喊停?!”朱老爷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
少花淡定地直视着朱老爷的双眼,“怎么能不给朱老爷面子!谁的面子都可以不给,就不能不给朱老爷的面子。怡乐镇谁不知道朱老爷最讲义气,最大气了。连小的都无数次听闻朱老爷的大名了。”
好话不怕说,高帽尽量戴。酒桌从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帮子人互吹互捧的地儿。捧得他晕乎乎地,顺便敬敬酒,谁站到最后谁就是大赢家。
被少花几句话捧得晕乎乎的朱老爷语气终于有些软化,“你家少爷输了酒,喝不完就不能走。”
“我家少爷输了多少酒?”
朱老爷使了个眼色,旁边的陪侍立即走进了旁边的侧房内,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坛子酒。另一个陪侍用托盘拿来了十来个宽口海碗,整整齐齐地排了开来。
陪侍训练有素地撬开酒坛盖子,给一只只大海碗斟满,半滴都没有漏洒出来。
朱老爷笑眯眯地了自己自己肥厚的双下巴,这十几碗烈酒平时喝也就烂醉如泥,可是现在温言轻已经醉得不轻了,再加上这坛子烟雨楼自酿的醉乡,不死也得残废了。
“这酒可以喝,可是小的想知道,我家少爷是怎么输来那么多好酒,这不是白白浪费了朱老爷的心意么?”
满桌子的人诡异地相视而笑,其中一个摇着扇子装作风流倜傥的猪哥说:“咱们打赌从烟雨楼里随便一位姑娘身上拿到一件物品,你家少爷动都没动过,也就只能被罚酒了。”然后满桌子的人抚掌大笑。
原来是这样子。少花点了点头,依照自家少爷的格,输是必然的事情。
“愿赌服输,可是朱老爷您看,我家少爷都醉成这样子了。这酒就让小的替他喝了吧!”
朱老爷看少花年纪小小,瘦小的身型,就这身板子可以灌下这些烈酒?恐怕一杯就倒了。也好,反正灌醉了小的,最后温言轻也逃不了。
“好!”
“可是,朱老爷……”少花忽然又道:“这酒让我这娃儿喝了,不是让烟雨楼的人笑话朱老爷以大欺小么?”
少花忽然推开厅房的房门,歌女舞女看到这情景都很自觉地停止了歌舞。
站在门廊上往下看,少花高声喊道:“各位老爷注意了,今日在此朱老爷与小的小赌一局,若然小的喝下这一坛子烈酒而倒下,那明日温家少爷将登上城门宣布温家布行正式退出业界;若然小的喝完不倒,那……朱老爷明日登上城门郑重向温家致歉,并宣布认输。朱老爷,不知敢不敢赌呢?”
哼!今天你践踏了温家的脸面,明日必让你双倍奉还。
朱老爷看着烟雨楼内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他身上,知道这赌局不接是不行的了。反正他要的就是温家关门大吉,咬咬牙,赌就赌了罢!
“好!”朱老爷狠狠地拍桌而起。
“朱老爷好爽快!”少花笑曰。
举步入内,少花拿起大海碗就大口大口灌了下去,这气势震慑了不少在场的人。即使是习惯了豪饮的男子也不见得这么爽快。
一碗碗醉乡干到底,少花咕噜咕噜地喝着,她不知道前辈子练就的千杯不醉的酒量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少花纯净如水的身子吃不吃得消,可她宁愿赌一把,这赌局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一个赌局,只有她自己知道除了和朱老爷赌,还和自己赌上了。
一坛子酒干完,少花用衣袖擦了擦唇沿,脸色嫣红如滴血,身体有种不适应的虚脱感,幸好神智还是异常的清晰。
“朱老爷,愿赌服输呀!明日城门等候您大驾光临,今晚烟雨楼内的大老爷们可以作证!”少花少花胜利的笑容明艳夺目。
扶起趴伏在桌子上的温言轻,脚步一个踉跄,紧靠着桌子才不至于摔倒。
“少爷,你给我记住,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账。”架在温少爷背后的手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腰背,少花轻轻俯身将温少爷背在身上。
一个大男人沉重的分量压得少花瘦小的身子矮了几分,加上刚刚喝完酒,脚步都有些虚浮。在众人都替她捏了把汗的目光中,少花背着温少爷速地走出了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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