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的悠闲日子,已是炎炎夏日。
在花园的散步还在继续进行,只是时间换到了稍显清凉的清晨和傍晚。这文人的身体自是比不上自己在现代那具在乡村野地上跑跳锻炼出来的身体强健,很是文弱。加之又不能像从前那样跑跑跳跳的锻炼身体,想想看吧,以前斯文的周大少爷忽有一日在花园之中狂奔,那恭喜诸位看官,你们可以在地上捡到一萝筐的下巴,那都是惊愕的周府中人掉的。最后,只剩下了一个选项:散步。
既然散步是唯一一项改良身体体质的方法,周伯健毫不懈怠地坚持了下来。一天两次,每次一个小时,如果下雨,就在长廊上散步。坚持下来,他也慢慢感觉到自己的饭量慢慢地增长了,从一小碗变成了两碗。周太太听闻,很是支持,偶尔也陪着他一起散步。
算算看,到了这周府,已有两月了。虽然有本主的记忆,对这周府的众人也还算熟悉,但感情却不是可以继承的,但同时感情也是可以慢慢积累的。周母一日复一日的细心呵护,周父严父面孔下的慈爱,两个弟弟的孺慕之心,小小婉君的依恋,周伯健也不是木头,自然有所感应,心中也很是感动。虽说这些都说是给周伯健的,但现在,他已经是周伯健了。既然他承了这些情,自然也准备有所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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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午后,周伯健来到了周老爷的书房。
夏日炎热,书房自是放上了冰盆,倒很是凉爽。周老爷正在书架前找寻,见到周伯健进门,有点诧异。周伯健素来极少到他书房来,一来周伯健忙于读书,二来周老爷也一直遵循圣人之言,面上对儿子们很是严厉,几个儿子都更亲近母亲一些。
周伯健揖身行了一礼:“老爷。”从本主的记忆之中就知道,周父是个守礼之人。
“伯健,你来了。”周老爷返回书桌前坐下,对依然站立的周伯健说:“伯健,你也坐吧。”
“是,老爷。”周伯健在侧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伯健,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老爷,我确有一事,思虑良久,来找老爷解惑。”
“哦,说吧。”
“老爷,您看我头上的头发。”
周老爷抬眼看去。周伯健头顶的头发已养了五月之久,足有寸余,后脑勺上却依然是一条黝黑的大辫子。
周老爷乃是通透之人,岂能不知周伯健的话意。他沉下脸,方想呵斥一下,又仔细想了想,叹了口气,对周伯健说:“你就说说你的想法吧。”
“是,老爷。”周伯健见状,自知事有可为之处,细细顺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缓缓道:“老爷,您曾给我们讲过,我周家祖上乃是苏州汉人,自古循汉制。清军入关后,下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又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祸。祖上为保基,忍辱剃头。请问老爷,可有此事?”
“是啊,当年祖上剃头也是权宜之计啊。”
“老爷,您看那住在紫禁城中的那不满六岁的小皇帝可否扭转乾坤?”
“难啊。”
“那民国新任大总统袁世凯不论其人品如何,其才干确实了得。他早已剪发明志,依其心,必然会强制众人剪发。那街上的剪辫子党不就是明证吗?”
周老爷默然。
“老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周家一直是汉人,就算剪发,也不过是回复汉制,不值为此大动干戈啊。”
周老爷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自己的大儿子。什么时候大儿子也有了自己的主见,不再是那个呤风㕬月,沉迷书香的少年了。
“伯健,你长大了。这些你都是从何想起的?”
“老爷,我年前陪您四处拜访世交,就有了一些感悟。后病中也细细思量一番,深感自己一直在您的庇佑之下,对世事全然不知,自惭自愧。病好后,又闻得小厮们在街上见闻,有所顿悟。老爷,剪辫只怕已是大势所趋了。”
“那你有无考虑过众世交的看法?”
“老爷,要不就从我开始吧。我先剃头。如若有世伯质问,您只说我少不更事,不服管教;或是推说我病中祈福,菩萨指点。”
“荒唐,神灵岂可胡说。”
周老爷暗暗思忖了一番,又道:“罢了,就先这样吧。”
周伯健自然知道这就是默许了,喜道:“是,老爷,我先下去了。”
次日,周伯健即找来会剪新式发型的剃头匠,将养了十八年的辫子一剪子剪了去,又剃了个清爽的发型。
周伯健看了看镜子,很是满意。众人虽有些不习惯,但稍有时日,便也自怪不怪了。
家中小厮们也渐渐不再把脑门剃得光光的,也不再视短发为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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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张家舅舅家的表兄张仁杰带着表妹张仁芳来探望周伯健。
表兄张仁杰,只比周伯健大三个月,两家是至亲,走得自然亲近,他与周伯健自小一起长大,成为莫逆之交。张仁杰生直爽,虽有时也笑话一下周伯健的书生意气,却最是亲近这个表弟。他去年底回老家祭祖,前几日才回到北平。
表妹张仁芳,与姑姑周太太张氏长得颇有几分想象。张氏因自己没有女儿,对这个娘家小侄女爱不释手。张仁芳年方九岁,张氏不舍她嫁往别家,早早与张家舅舅订下婚约,将张仁芳聘为仲康之妻。张仁芳往周家也是跑惯了的,虽是订了亲,但也没有太多忌讳,仍是常来常往。
“伯健,我来了。”张仁杰的大嗓门大老远的就响起来了。
正在走廊散步的周伯健听到声音赶紧转身,看见一高个子青年正在兴高采烈地朝他招手。赶紧地搜索一下本主的记忆库,哦,张家表兄,本主的好友。
“仁杰,你来了。”依照记忆中的方式,周伯健温文地朝张仁杰点头微笑。
“健哥哥,还有我,还有我。”一个活泼的女孩子也冲着周伯健直摇手。
“芳妹妹也来了。”对了,张仁芳最爱芙蓉糕,每次周伯健都要让人送上一盘。
“绿竹,去拿芙蓉糕来。”
“是,大少爷。这是表小姐最喜欢的。厨房里今早特意做了,就等着表小姐来了。”
“健哥哥最好了。”张仁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张仁杰很是豪爽地冲周伯健肩上拍了一下,笑着说:“我喜欢吃的核桃饼呢?咦,你剪辫子啦?”
周伯健看了张仁杰一眼,他现在的辫子也剪掉了,脑门却还是光光的,颇有几分怪异。好在张仁杰长相俊朗,倒也颇能入眼。“你的辫子呢,什么时候剪的?”
“哦,回来的路上,被剪辫子党剪的,我还揍了他们几下,但他们人多,我带着四个家丁都被剪了辫子,我倒是没怎么挨打,我那几个家丁,还要护着我,被打得不轻。后来还给了那帮子土匪一笔钱才算了了这事。真是气人。”
“你也太冲动了。幸亏你那群家丁还算忠诚,要不然舅母该伤心了。”
“好了好了,别提这事了。你这头发挺好看的。我等前面的头发长起来了,也修修。”张仁杰蛮不在乎地挥挥手,就把被剪辫子的事抛在脑后了。“跟我说说你这头发吧,你应该不会出门的,这头发?”
“哦,是我自己要剪的。”周伯健轻描淡写地说。
“真的?”张仁杰睁大了眼,“佩服,你怎么说服姑爷的?就我这样,回家后,还被父亲说了一通。”
“我家老爷自是明理之人。”
张仁杰呵呵地笑了起来,冲周伯健挤眉弄眼,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周伯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张仁杰,确实很容易让人喜欢,有这样一个朋友,也好。
旁边的张仁芳很是无聊,不依起来。“健哥哥,别跟哥哥说话了,陪我玩吧。”
周伯健微笑着对张仁芳说:“芳妹妹别急,仲康叔豪知道你来了,马上就会来的。今天还有一个新的小伙伴,叫婉君,比你小一岁,你要好好带她玩哦。”
张仁杰身为表兄,回家后母亲自然告诉了他周伯健有了一个八岁的冲喜小新娘,他冲周伯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周伯健自然不会理他,只陪着张仁芳观赏花园中的鲜花。
远远的,仲康叔豪一边一个牵着婉君跑了过来,大老远地就叫:“杰哥哥,芳妹妹(姐姐)。”
跑到跟前,三张小脸蛋都红扑扑,很是漂亮。
张仁芳高兴地扑到仲康身边,抓住他的手,笑道:“康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此时,绿竹已在花园中间的凉亭中的石桌上摆好茶点,笑着招呼道:“表少爷,表小姐,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婉小姐,茶点准备好了。”
在周家,周太太觉得婉君尚小,距离和伯健圆房的日子还早得很,让两个弟弟叫她大嫂怪别扭的,所以仲康和叔豪都叫她婉妹,下人们则含含混混的叫她小姐,或是婉小姐。好在这家庭中只有三个男孩子,没有女孩,叫小姐,也不会和别的人弄混。今天张仁芳来了,就要叫“表小姐”和“婉小姐”来区别了。
仲康松开了张仁芳,牵着婉君走进凉亭。张仁芳愣了一下,也没多想。周伯健见状,牵起张仁芳,也走了进去。
六个人围着古桌坐下,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着点心。周伯健素来不喜零食,只是慢慢品着茶,笑着与张仁杰说笑。他们久别重逢,自然有不少话题可聊。周伯健问起张仁杰回乡见闻,张仁杰眉飞色舞地诉说着,很是投入。
另一边,四个小朋友坐在一起吃点心。仲康叔豪对婉君十分殷勤,给她介绍着点心这样好吃,那样香甜。张仁芳素来是个大方爽利的小姑娘,也不觉有异,只喜孜孜的吃着自己最爱的芙蓉糕。
芙蓉糕真是好吃,张仁芳一块又一块地吃着。盘里只有一块了,张仁芳笑眯眯地伸出手去拿最后一块芙蓉糕。旁边一只手伸过来把芙蓉糕拿走了。
张仁芳一愣,顺着那手望去,只见仲康拿着那糕笑着对婉君说:“婉妹,你不是喜欢吃芙蓉糕吗?”
婉君怯怯地望了张仁芳一眼,说:“还是给表小姐吧。”
“不要叫表小姐,跟叔豪一样叫芳姐姐就行了。芳妹妹肯定不要了,你吃吧。”
婉君笑了,接过芙蓉糕咬了一口,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真好吃,谢谢仲康。”
张仁芳愣住了,她感到一阵不是滋味。虽然绿竹很快又端来了一盘芙蓉糕,但好象这些芙蓉糕都不会有刚才那一块美味了,这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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