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惊怔中带一点委屈的神情就觉得好好笑。

    “来，坐好，不许站起来啊。”我一边叮嘱她一边解开船绳，将船推出几步，然后坐上去划起木桨。

    今日天阴，泛舟正好。

    红鲤河下游地方有一大片莲丛。水波荡漾，莲叶拨开，小船缓缓地行进其中。才刚被那花叶包围，小家伙就开始兴奋欢呼了。

    “好好看！”她奶声奶气地指着那头叫嚷，“蜻蜓！”

    “莲花，我要摘！”

    “喂！别往外爬啊！”我见她支起小身子去够花，结果支撑不稳整个都跌下了，急忙扑过去，在她落水前堪堪捞起，“叫你不许乱爬的，就是不听话，差点掉下去了！”

    我气急后怕，直想打她屁股。而她受了惊吓，睁大了那水汪汪的眼睛看我，下一刻立即扁起嘴，开始飙泪。

    “诶诶诶，姑姑不是骂你啊。”我惊慌掏出帕子给她擦，“别哭呀我的小祖宗。”

    “你欺负我！你明明就想打我屁股！”她捏起小拳头砸我：“我叫清姐姐不跟你好了！”

    嘿呀谁教她的这话？！我沧桑地做投降状：“别哭了，我错啦，我给你摘花啊，再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不好！”

    后来我带她去买了几大包零嘴，又给她做了盘点心才勉强哄好。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我还得继续做操心老妈子，给她洗澡，然后讲故事哄着她入睡……终于明白师兄为什么出去玩不带女儿了！

    唉，郡主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心里正凄苦的时候，本该睡着的小家伙居然又睁开了眼睛，亮晶晶地瞧我，一点困意都没有。

    我倒吸了一口气，刚想责怪，她却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放到我头上，小心地揉了一下，糯糯地说道：“姑姑睡不着，我也要哄姑姑睡觉。”

    啊，还算有点良心。我欣慰地俯身亲亲她的额头。

    这晚小家伙终于没有再踢被子了，但是脚丫子一直往我脸上踹……好心累。

    日盼夜盼着，第二天郡主总算回到了山庄里，小家伙比我更高兴。但她还没来得及黏上去呢，师兄也跑过来接女儿了，说是春花想孩子。

    “呜呜呜不想回去……”她抱着我的腿不肯松手。小脸上挂着泪珠，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我看着不忍心，但也只能摸摸她的头哄道：“珠儿乖，先跟爹爹回去。以后姑姑和清姐姐会去看你的。”

    “真哒？”她抽抽噎噎地仰起脑袋看我：“拉勾勾。”

    “嗯啊拉勾勾，不骗人。”我勾住她的小手指，触感软软的。心里也跟着发了软。

    “怎么，舍不得了？”马车行远后，郡主捏捏我的脸。

    我叹了口气，“是有点儿。珠儿她虽然调皮了些，但还是很可爱的。”

    “那……想养一个孩子吗？”

    “噗，我有你就够了。”我搂住身旁人的腰肢，将头轻靠在她肩上。她回抱住我，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

    之后的日子便又恢复如常。小王爷收养了一双儿女，女刺客寸雪金盆洗手然后搬进王府里跟大芳住在了一起，替了楚灵原先的职务。我跟郡主四处去游山玩水，偶尔再回王府里住下，毕竟商铺那边还需她来打理。

    闲暇无聊的时候，我常会拿剑出来磨洗一番。

    自从不久前我在街上仗义出手收拾一群恶徒，背上却不小心挨了一棍后，郡主就勒令不许我再舞刀弄剑涉足江湖了，如今我只能借此来缅怀自己当年热爱的事业。

    而这把宝剑是我花重金让铸剑师鬼手张新铸的，打算磨亮了将来好传给自己的徒弟。

    后来日复一日，剑越磨越短，以至于我终于收了个徒弟把这柄利器交给他的时候，他问我为何使这么短的短剑。

    我便告诉他，作为杀手应当奋勇驰骋于腥风血雨之中，有所建树，并且千万不要轻易去暗杀那种像狐狸一样狡猾又漂亮的女人，否则终有一日会荒废一身本领，只能让利器消磨于石头砂布之上。

    没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后，当他再把它传给徒孙时，已经是一把光亮的匕首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