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拽起来。
银叶一心想着一个人,便对除此之外的其他情况甚是迷糊。他低头看着阿萝环绕在自己胸前的两只手,转头对她说:“你抱着我做什么?松手。”
他现在不想问,为什么她和苍野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唐蕴维和苍野站在一起?为什么她会在起火的时候赶到?为什么苍野要对付嘉荣?
这些以后再问,他现在得赶紧去抱一抱他的殷淮安,看看他受没受伤,向他解释解释这满眼的死魂,向他解释往生镜的事情。
可是阿萝不松手,反而将银叶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她愧疚地歪过头去,整张脸都避开了银叶的眼睛。
殷淮安的肩膀后面,探出来唐蕴维的一张脸,她笑着说:“钟先生,辛苦了,现在不用了,你回来罢。”
辛苦?
银叶的脑子刚刚混沌了一阵儿,现在还不太灵光,他琢磨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唐蕴维这话是什么意思?
冷不丁地,缠在银叶身上的阿萝松开了一只手,那手径直探入了银叶胸口的衣裳。
银叶大惊:“你干什么……”
阿萝迅速从他胸前的衣袋里摸出一只精致的小瓶子,银叶猛地一挣扎,那瓶子从阿萝手中滑出,滚落在地上。
那……正是唐蕴维刚刚在帐子中交给他的小瓶子。
银叶看见,唐蕴维瞥过来一个赞许而满意的眼神。他低头,看见阿萝深深地埋着头,躲避似的。
倚坐在地上的嘉荣离那瓶子最近,此时他突然睁开眼睛,猛地仰倒在地上,竟然用被缚在背后的两手抓住了那瓶子。
没人想到他会抢那东西,等周边的人反应过来,嘉荣已经拔开了那药瓶的塞子,里面的液体洒在嘉荣的手上。
有人一脚踢过来,正好踢在嘉荣的腕骨上,嘉荣只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随后便死死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一丝动静,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冒出来。
嘉荣的痛呼喊醒了殷淮安,殷淮安愤怒地低吼了一声:“住手!”
嘉荣被踢倒在脚下,殷淮安蹲下去,单手抚在嘉荣的手腕上,骨头已经碎了。
殷淮安猛地转身,对唐蕴维怒目而视:“你好大的胆子!”
唐蕴维嘲讽地笑了一声,声音尖锐地拔高了:“我好大的胆子?你算什么,一介布衣,竟然有资格说我大胆?”
殷淮安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走进唐蕴维两步,浑身的威压都释放出来:“谢夫人是小看我,还是小看我殷家?我一介布衣,照样可以与你高高在上的嘉平侯府,拼个鱼死网破。”
“放肆!”
殷淮安轻笑一声:“是你先撕破脸面,放肆又如何?”
唐蕴维早没了那温婉端庄的仪态,也不管这许多人在场,她的面目竟有些狰狞,声音也阴狠地有些失控:“可惜啊,可惜你殷淮安再有本事,事到如今,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殷淮安不理会她,他面色如寒冰,用极阴冷可怕的语气向苍野命令道:“把他放开。”
苍野皱了皱眉头,眸子闪过几丝疑惑,他竟然被从殷淮安身上散发出的阴戾之气惊得后退几步。
但是他没松开手中的绳子,而是询问地看着唐蕴维的脸。
唐蕴维情绪原本失控,殷淮安对她的无视,更是化作浇在她怒火上的一泼热油。她顾不得什么形象,狠狠一脚踢在嘉荣身上:“殷淮安!你敢命令我的手下?”
听到“我的手下”,银叶大吃一惊,他震惊地看向苍野:“苍野?她说什么?你……”
唐蕴维的劲道虽然不大,但是被她一踢,嘉荣显得更加狼狈了。他撞在树干上,浑身都沾了湿滑的污泥烂叶。殷淮安心中惊痛,面上变得更加冰寒,锋利的目光如刀般割在唐蕴维的脸上。
嘉荣倔强地从泥土中抬起脸来,可是他没有理会刚刚踢倒他的唐蕴维,他狠狠地瞪着银叶,眼中冒火,惊怒的火,怨恨的火。
嘉荣紧咬着牙,齿缝中挤出三个字:“钟——之——遇!”
钟之遇钟先生,少爷怀疑的没有错。钟之遇是认得这个叫“苍野”的,而苍野,和唐蕴维是一伙的。
深夜的偷袭必是早已计划好的,他们去南宁的消息为什么走漏?唐蕴维从何得知少爷的行踪?为什么,唐蕴维偏要挑这个时候将钟之遇藏进自己的帐子?为什么他身上带有……这样剧毒的药?
嘉荣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这整个环节。好一个钟先生!枉他还当钟之遇是……是真心对少爷好……
没想到,又是一个圈套。
不知道为什么,他所有的恨意不再布置圈套的人身上,而在钟之遇身上。越是亲近的背叛,越是令人心痛,这枚敌方的棋子,阴险狡诈的江湖骗子,玩弄感情的卑鄙小人。
苍野抓准了时机开口:“阿萝,把钟先生带回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钟之遇是唐蕴维安插在殷淮安身边的细作。
银叶也明白了,他明白自己彻底踏进了圈套,怕是唐蕴维、苍野和阿萝,一起筹谋的圈套。
唐蕴维得意地看着殷淮安:“你不是一直想搞明白钟之遇的身份?现在懂了么?看清楚了么?”
她痛快地笑着:“殷淮安,和我抢东西,你妄想!”
殷淮安的睫毛颤抖两下,他抬起眼睛,眼角微眺,似是有些疑惑。
唐蕴维见他不说话,得意的声音中竟带了几分疯狂:“你看看,你还有什么?你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恨意从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浑身上下流淌出来。
殷淮安自是知道她在恨些什么,他叹了一声:“你就这么恨我?”
唐蕴维诡异地弯起那双清澈的眸子:“我当然恨……你难道不知道,你夺走了什么?”
殷淮安垂目不语。
“殷家的大少爷,暗握殷家的权柄,得尽长辈的宠爱。可是你仍然如此贪心,和玄昭做那种事情,是想把谢侯府握在自己手里?二十年,你害了我,害了玄昭,你害人害得还不够惨么?!”
唐蕴维直说得双眼发红,嘴唇颤抖,她睁大眼睛,目光锐利如刀,誓要狠狠刺入殷淮安的心口。
听完这样一段话,殷淮安陷入沉默之中。他身上的威压沉默了,脸上的冰寒沉默了,眼睛中控制不住的愤怒沉默了,他整个人陷在死一般的沉默中,几乎要化作一道沉默的影子。
过了许久,殷淮安微不可见地晃了晃身子,他后退两步:“秉言……他也是这样想的么……”
唐蕴维气得笑了:“秉言?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
殷淮安的嘴角紧抿成一道直线,他脖子上暴起了青筋,手下攥紧了拳:“是不是?”
唐蕴维前进两步,优雅地扬起脖子,死死地盯住他的瞳孔,美眸中全是得意的笑:“当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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