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道更乱了，就连着山沟子里的几家住户估计也都快要搬走了。据说山外面的城里已经被乱军攻占了，好多的大户人家在城破之前就逃走了，留下空城和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山沟子里也逃来了十几个人，看样子是一家子。都住在小山村东边里正家里。说是他们家二姑娘当差的那家子人。虽然是逃难，不过穿着打扮吃穿用度也不是小山沟里人家能比得上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住下还是要继续逃往山里。

    没人知道仗会不会打过来。不过现在日子正是冷的时候，大雪封山，出村的路要到明年开春才会通。村里人也都合集了，等天晴的时候叫几个身手好的后生去城里探探，要是稳当了，大家也就不用逃了。不稳当，大家在商议是不是都进山。

    马明丽一大早就拿着木桶从院子里产了不少的雪，回来烧。井里的水面有一层冰，马明丽力气太小砸不开，不过雪水也很干净，一桶雪可比一桶水要轻的多，三大桶雪也能烧一大锅热水了。烧开水，又刷干净锅，马明丽从缸里掏出一小瓢黄米，填上水烧粥，再扔进几块削好的红薯块。又从另一口缸里夹出一块腌萝卜切成细条。

    “饭做好了？”马贵进了厨房，看着忙活的明丽问道。

    “恩，快好了。”明丽麻利的接过马贵手里的野兔子。“爹，这兔子真大。”灰毛的兔子，肚子上有个大窟窿，血都流干了很僵硬。

    “恩，去看了几个陷阱，就这么一只。”马贵端起明丽递过来的热水喝了一大碗。“一会剥了皮，把腊上，留着过年添菜。”

    “唉。”明丽把死兔子用草绳绑着挂在一边，等着吃过早饭就收拾。饭好了，明丽先盛了一大碗给马贵，又盛了一份端进屋里。马贵的老婆刘翠花正躺在床上给孩子喂。

    “娘，弟弟这么早就醒了啊！”刘翠花才生完孩子没几天，按说农家的媳妇一般生完孩子就要下地干活的，只是老马家没有公婆，明丽又懂事能干，所以刘翠花才能多在床上待两天。

    “是呢，你弟弟是个皮的，不让人消停。”刘翠花满脸笑意，盼了许久才得的儿子，刘翠花终于可以松了口气。

    “皮点好”马明丽麻利的把粥放倒桌子上，墙脚放着一个小炕桌，小心的搬到抗上。刘翠花把儿子放到炕里面，小家伙吃饱喝足自己咿呀咿呀的不知道在说啥。

    “娘，吃个**蛋”马明丽扒好**蛋放倒粥碗里端上炕桌。

    “又拿去三婶子家换的啊，别在去了，不合适。你吃吧！”刘翠花把**蛋挑出来夹给明丽。“没事呢，弟弟不是小吗，这是给弟弟吃的。”

    山里比**蛋便宜，明丽不会养**，家里能换的出去的就是只有块和皮子。“爹今天又抓了只兔子，有的。”马明丽又把**蛋小心的夹给刘翠花。

    刘翠花听到丈夫又打了兔子，才小心的吧**蛋夹起来慢慢的吃掉。吃过饭，刘翠花想着下屋的皮子，让马明丽看看“要是硬了，就让你爹送到七叔公家，硝好了给你爹做身新袄子。”

    “恩，我今天早上去看了，已经硬了呢。”

    “一会大丫把兔子切半只我一起送给你七叔公家里。这几天没看到七叔家谁去山里，估计也没多少了。”马贵说着拖鞋上炕，抱起儿子乐呵着。

    “咱儿子就是壮实，多带劲？”说着马贵把胡茬脸蹭到儿子光滑的肚皮上。

    “哇~”婴儿不给面子的立马大哭了起来。

    “你瞅瞅你，快给我孩子！”刘翠花心痛的把儿子的小被包好，慢慢的哄着。

    “呵呵，乐呵呗。”马贵不当回事的笑到。

    “我看爹是看到小弟乐傻了。”马明丽进屋把下屋的皮子卷好放到地上。回身又去厨房薄兔子皮。

    一把锋利的小刀，每个沟子里的小孩能进山的时候大人就会送一把这样的小匕首。第一次薄皮，马明丽整整吐了三天。上辈子连鱼都没杀过的马明丽，一边哭，一边吐着薄了一只兔子皮。马贵看着不忍，但是也没心软。世道如此，女子还是多点自保之力才能生存。那之后，马家的皮毛就都由马明丽收拾了。

    小刀小心的在兔子尾巴下面划开，兔子四脚被固定在小桌子上，皮子很快就被薄了下来。拿过菜刀，划开肚子，取出内脏，一刀劈开，用草绳拴着一只脚。“爹，兔子收拾好了。”

    “成了，一会就去”马贵也不在炕上墨迹，下地穿好衣服，拿着皮子和半只兔子就去了七叔家。

    沟子里虽然家家都会硝皮子，但是弄的最好的还是七叔公家。七叔公剩下一个儿子，其他两个大的在当年逃难的时候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这个最小的，如今也有三十多，还有两个挣气的大孙子。萧三伯硝的皮子，又软又干净，还不伤皮面子。一般沟子里谁家猎到好皮子就会找萧三伯给收拾。沟子里家家都没啥余钱，基本都是各家猎的猎物当钱用，所以萧三伯到了冬天不用去山里放陷阱，家里也是不缺的。

    马贵提溜着一圈子晒干的皮子和一只风干的兔子踩着雪朝着七叔公家走去。这困子皮子硝好了，正好可以留着给新生的儿子做套褥子和小袄子。一想着儿子，马贵就乐。山沟里娶媳妇真的是艰难，山外面村子里的姑娘少有愿意嫁进来的，这里交通不便利，出山到最近的村子里还要走上一整天，赶个急都要提前两天走出去，还要睡在野外。到了冬天，更是不能出门。所以山沟里当年逃难过来的十几口子男丁，老一辈的都打着光棍，小的也都是二十好几才找到老婆。

    虽然娶媳妇艰难，但是也不能凑合。找的姑娘不要求长相，却一定要能干。否则娇生惯养的来这里生活不了多久不是跑掉就是死掉。或者在城里遇到哪些被发买的，挑上一个看着能干顺眼的买回来，也就是两张皮子的价，买个媳妇还算合适。三沟里大部分人家的媳妇都是买回来的。不过来了之后过了初期的害怕和恐慌，慢慢的适应之后，山里的生活其实比外面好的多，至少能吃的饱，穿的暖。还不用害怕的东躲西藏。再等着生了娃，心也就慢慢的留在山沟子里了。这里的男人及不打老婆，也没有恶习。只有过年才喝点酒，平时又能干，都是苦命的出身，两两互相照应着，日子也就过活了。

    “三哥在家呢！”马贵站在院子外面喊了一声，提着东西就进了院子。

    “唉，在呢，进来吧”萧成在屋里回答。

    萧松和萧柏俩兄弟忙从西屋出来“马叔，快屋里坐。”说着接过马贵手里的东西。

    “你们俩今天倒是老实，没去砸鱼”马贵笑呵呵的跟着进了屋。“七叔好啊”马贵先跟七叔公打了招呼，才坐下来。“三哥俺又的麻烦你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儿子啥时候办满月？俺让你说三嫂过去帮忙。”萧成装了一筒子土烟，先给七叔点上。

    “大兄弟，来喝点热水。这走过来也怪冷的”萧成媳妇进屋递给马贵一大碗白开水。“你三哥就是个闲不住的，在有皮子就送来。”

    “成，谢谢三嫂。”马贵也不客气。

    “客气啥，回头给你拎条鱼，做给妹子吃。那个补身子，老大跟他弟昨个才砸的，正新鲜着呢。”

    “哎，那俺就替俺媳妇谢谢嫂子了。嘿嘿~”马贵更高兴了。没到沟子里一起砸鱼的日子，只有孩子才会去弄个小冰洞叉几条鱼。家里马明丽是女孩，虽然跟个半大小子似地，但是也很少去弄鱼回来。有条鱼，也能给家里换换口味。这几天马贵陪着刘翠花吃没盐的汤吃的嘴都淡了，正好也可以解馋。

    “七叔，三叔家来的是啥人啊，城里打的厉害？”

    “恩，听说是。大户都逃出来了。你三叔家的二丫在那家当丫头，说是把那家的带了过来。现在都住你三叔家呢。

    过几日，咱们都去你三叔家合计合计。”

    “都住三叔家，能住的开吗？”马贵想了下，三叔家也有3个孩子呢。

    “挤着吧，等开春看看。若是那人家不走，就在沟子里帮着给盖个房子就是了。”七叔磕掉烟袋里的土烟，“世道太乱……”

    说了会子闲话，马贵就起身回了家。鱼直接给了马明丽晚上就做了汤。躺在炕上，马贵怎么也睡不着。城里如果真的乱起来，明年开春家里的积货也不知道能买个什么价。城里大户人家都跑了，穷人又几家能穿的起皮子？山里就指着这些皮子换米面布匹……

    “想啥呢，还不睡？”刘翠花迷迷糊糊的咕哝一句，一个大炕上睡着四个人。马明丽睡在抗里，马贵在最外面。

    “没事，你睡，一会俺去填点柴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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