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是是怎么回到家的呢？

    她不记得了。

    等她清醒之后，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很明显的，她逃了一天的课，并且，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意识到了。

    她第二个意识到的问题才是自己怎么回来的。

    而她最不愿意想起，却还是不得不从脑子深处挖出来并且意识一遍的问题是，她到底做了什么！

    萧非并没有在她的房间里，这点让她既感到庆幸，又有些不安。

    她不能想象，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小非，却又更加难以想象，为什么小非会对她做那种事情。

    她似乎还没有从高烧中恢复过来，脑子混沌，身体发虚，脸上绯红。但是这种似恍惚又似清醒的状态，让她能够更加敏感的回想起早晨自己发烧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那种，柔软的触感。

    紧紧抓着被单，不可抑止的轻颤。

    她不能够思考，那种行为究竟代表什么，却不能抑止自己反复去回想，甚至是带了回味的念头。

    窝进被窝里，萧是紧紧捂着自己的唇，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去遗忘掉那种感觉。

    这是，不对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却下意识的认为，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

    那样的小非，让她心跳加快，那样的，亲吻，让她几乎窒息。这，不该是姐妹之间该有的。而她这种不断去回想的念头，更是不应该。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实在是.....．

    她明明察觉到了，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却极力的抑制着。

    那是，不应该的。

    蜷缩了身体，将抽泣咽在喉里。

    这是，不应该的。

    不论是，小非对她的态度，还是，她对小非的态度，都是不应该的。

    她明明早就有所察觉，却放任自己假装不在意，才最终变成了这个模样。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已经到了，不能再拖的时候了。

    “姐，”萧非端着一碗粥，从门外进来，见到的是床上裹着被子蜷成一团的人。她晓得，姐姐已经醒了。“姐，你好点没？”

    萧非的声音弥散在空气里，房间中只剩下萧是低低的抽泣声，和着那轻微的抽搐。

    叹了一口气，萧非走到床边坐了，放了手里的碗去掀萧是的被子。

    “姐，你这样会不舒服的，出来好不好？”她虽然极力的掩饰，却还是没有将尾音的颤抖收住。

    萧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萧非，她只是听到那声音，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以为自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可以假装，自己生病，然后将一切都忘掉。

    可是，不行。她做不到。

    因为，那是小非，是她，最爱的妹妹。

    是妹妹啊.....．

    所以，怎么能不在意 ？怎么能，假装得了？

    但是，也只能是妹妹。

    “姐，我煮了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好不好？”萧非勉强的笑着，明明知道萧是看不见，明明本身就不爱笑，却还是挤出了那一丝的笑容。

    请，不要用这样的态度对她。

    姐姐，请你不要这样的态度。

    即使，对她又打又骂，也比这样好。

    “姐，”萧非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不要哭了可不可以？”

    请，不要讨厌她，也不要，现出被伤害的模样。

    这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小非，”萧是压着声音低低的叫着，带了水的嗓音略微的颤抖，“小非，小非......”

    她一遍遍的叫着，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九岁的时候，她就知道，以后这世界就只剩下她们俩了。

    小非，姐姐以后只有你了。

    小非，姐姐会好好保护你的。

    小非，姐姐，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所以，这是不对的。

    小非是小非，是她的妹妹。是她萧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所以，这是不对的。

    “我在，姐，我在，”萧非压着自己想去抱住萧是的冲动，一遍遍的应着，“我在，姐，你不要哭。”

    不要哭。

    姐，你不要哭，小非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一直，一直就是永远。

    所以，请不要在这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厌倦她，不要在这开始的开始就讨厌她。

    “小非。”你知道么？

    “你先，先出去好不好？”姐姐，那么的爱你。

    “姐姐，还觉得，不太舒服。”就像，爸妈对我们的爱一样。

    那是，割舍不掉的，血亲关系。是我们之间，最大的羁绊。

    萧非僵在床边，紧紧攥着拳头，脸上的线条因为紧咬的牙关而显得紧绷。

    “不要。”

    姐姐，这个样子，就好像刚失去爸妈的时候，将自己从一个爱撒娇爱哭泣的小公主，变成一位温柔成熟的姐姐一样。

    她，才不要。

    “我不要！”

    萧非显得有些激动，可是，她平静不下来。

    为什么，不愿意将那件事情拿出来谈？

    为什么，不肯正面对待？

    为什么，就是连拒绝都不肯给？

    这样，完全的忽视，是否意味着，这种感情甚至连被在意的必要也没有？

    “姐，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看不起她。“你不能这样。”

    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强硬的去掀裹着萧是的被子。

    萧是没有想到，萧非会这样，一下子被她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小非！”你要干什么？

    萧非一手掀开被子，一手从背后将那个缩头小绵羊捞进怀里。

    萧是又惊又怕的反应刺痛了萧非的眼。

    她的姐姐，从来不会这样看着她，也，不能这样看着她。

    “姐，”她太过激动，甚至开始微微的喘起气来，“为什么，你不肯面对？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这样？还要怎样？

    萧是觉得不公平，为什么，她宠了那么多年的妹妹，要这么待她？扔了那么大的一个问题在她面前，逼着她做选择。难道，她不知道，不论是做什么样的选择，都没有好结果么？

    她只是想要，维持这个家而已。

    萧非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激得她一阵轻颤。

    “小非，”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小非失去了理智，但是她不行，因为她是萧是，是姐姐，所以，她不行，“你不明白。”

    是的，不明白。

    “你才十六岁，连四分之一的生命都没有经历过，你还有很多人都没遇到，你只是因为，只是因为，”只是因为，身边只有姐姐而已，所以才会错觉了。

    “不要，和我提数字，姐，我数学比你好，所以不要和我提那个。这种事情，和年龄没有关系，和遇到的人也没关系，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没有错觉。你可以拒绝我，可以打我，可以骂我，但是不能否认我。”

    不能否认她的感情。不然，她这三年的忐忑又算什么？

    萧非收紧环着萧是的手，“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感情，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即使我是三岁的孩子，我对你还是那样的感情。”

    “不对，”萧是被抱得太紧，周围都是萧非的气息，让她有些晕眩，“那是不对的，小非。”

    这种事情，是不被允许的。

    为什么，不明白？

    “我没错，”萧非咬着牙否认，她不会承认自己是错的，“不管姐你接受不接受，这都不该是错的。”

    “是，你没错，小非，”因为，错的是她。“你没有错，错的是姐姐，姐姐不应该没有察觉到你的想法，不应该一直做让你误会的事。”

    没错，都是因为她，没有察觉到小非的情绪，还一直对她表现出超过姐妹感情的行为，才会让她越陷越深。

    萧非突然觉得一阵无力，环着的手松了力道，低声喃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姐姐。萧是，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对，我是这样想的，”萧非松了的手，让萧是觉到了一阵不安，却强忍着，闭了眼，“是姐姐不对，小非。”

    “你讨厌我了是不是？”萧非带着哭腔的声音仿佛刀一般刻进了萧是的脑中，“你讨厌这样的小非是不是？是不是厌恶我了？是不是，觉得小非很恶心？”

    萧是剧烈的颤着身子，因着突然而来的寒冷，因着，萧非的话，因着，自己做不出回答。

    恶心.....．

    如果，要恶心的话，她只会对着自己。

    “是这样对不对？”萧非低低的笑声，却比哭的声音还难听，“你厌恶小非了是不是？所以才说出这种话，让小非难过？”

    不是，小非，姐姐永远也，不会厌恶你。

    姐姐，比任何人都要爱你，所以，比任何人都不想你受到伤害。

    萧是闭着眼，就是不回答。白皙的脸上带了病态的嫣红，倔强的咬着唇。

    姐姐这模样，让萧非愣了一下，暗地里轻啧一声，发现苦计第一次不起作用了。

    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接受自己，却有足够的理由与理智去相信，姐姐不会厌恶自己，但是，如今这样的自责情绪却是她不曾料到的。

    这样，让她觉得心疼，但不会心软。

    她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一次，就没有机会了。即便是拖着，也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她不止数学好，语文也是不错的。

    松开的手再次收紧，在一声轻呼中，强硬的将萧是掰转身来。

    萧是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原本大大的眼还只能半眯着，忐忑的看着脸色不好的萧非，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背对着小非时，还能做到硬着心肠不回答。可是，当他看到妹妹时，她又如何用沉默的拒绝？

    “姐，你不要骗我。”萧非分明感觉到了怀里人的僵硬，与那疯狂擂着的心跳声。

    她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她能够无知的吃醋，能够被妒意冲昏头脑，但是，不会笨到看不出来姐姐对她的态度是哪种。

    这不是厌恶的神情，也不是伤心的模样。

    而是，挣扎。

    即便，姐姐自己没有意识到，她却分明看出了那是什么情绪。

    因为，这种挣扎，她三年前就体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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