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新这一夜睡得很沉,许是病房安静中掺杂的酒味儿的麻醉效果,启新醒来时,心口轻松了许多。地板上的血痰已经被护士清扫干净了,光溜溜的一尘不染,启新怔怔地看了一眼,不自觉苦笑。这已经是第无数个早晨无数个苦瓜似的笑靥,一痕浅浅的忧伤蔓延,取代了原本爱的癫狂。启新顺手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点,收件箱里厚厚地堆了几条短信。
最晚的是凌晨1点李京才发来的,“启新我儿,爸爸这几天私事离开几天,集团下业务你帮忙照应下,有疑问的与秘书小林商榷。注意自己的身体。”启新我儿,启新我儿,启新不禁哑然失笑,这又算哪门子称呼,爸爸昨天遇到紫英伯母真像遇了故人一般直追出门。紫英伯母原是和爸爸相识,那么出车祸的行裕呢,我们三人血管里流着同样的rh血,难道,难道我们真的有血缘关系?
接着两条是mars高管发来的,人力资源部经理的请示:客户服务部由于总监李行裕和韩馨菲告假,请求调剂设计部两名员工暂填补空缺,设计部经理何在暂领客户总监,总经理意向如何。第二条是何在的叫苦抱怨,什么一人不堪重负云云。末了,何在说mars新接了份a市巿委宣传部,市新闻中心的单子,为a市制作一部巨幅宣传片,甚是棘手。启新一条条翻过去,心底暗自打着立马回公司的算盘。
还有两条10086的房产客和天气提示,启新耐心地一条一条删去,删到最后,启新的手指顿住了。最后一条是一个未添加备注的陌生号码,可启新一眼还是认出那是谁。
“我回来了。”
只四个字,跳跃在启新的视线里,却如四只玻璃鞋子踩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他当然记得他亲口说出的分手,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可只这四个字,把他拉入不可逃避的现实。肖雅终究是回来了。
启新赶去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还未坐稳,敲门就进来嘻哈的笑面虎何在。
“我了个去,人事部没人了,非得硬拉我去充胖子,一个设计部还忙活不来,还带个客户服务部。真以为我是铁打的啊?”
“要不,我给阿姨打个电话,说你想辞职?”启新一句话戳到何在的软处,何在忙摆手,“不不,我开玩笑的。你看看,这是馨菲刚刚给我的关于a市宣传片的案子。”
“馨菲?她回来上班了?”
“嗯。案子里讲,这部宣传片旨在发扬城市形象去招商引资,吸引外来的投资者、消费者和旅游者。它需要展示出这个城市的个,要联系起历史文脉,进而达到营销城市的目的。”
“怎么,何大才子畏难了?”启新看到何在微微皱着眉头,显得很有难处。
“是有点难度。市委特别重视,来交案子的竟然是市新闻中心主任,他一再叮嘱mars要坚决彻底地完成它,而且要做得尽善尽美。我的团队刚刚也讨论过了,一致认为拍摄城市形象片必须对城市有深刻的理解。我们需要展示出的不仅仅是这个城市的外貌,更有这个城市的灵魂。政府的成就,城市的魅力,城市的特有情调,缺一不可,不可谓不难。”
“我觉得,它就是这个城市的文化。它做到以文化为内涵,以人为本,一市民的生活样式为核心内容,就足够了。”启新若有所思。
“也对!可是我们团队一时还未找到这层文化的切入口。”何在顺势倚在办公桌上,“难,难,真难!”
文化的切入口?这个城市?这个城市有什么,启新的脑海里最先浮现出的是心语书吧外那泊或安宁静谧或徜徉恣意的湖水,“这个城市有安湖!”启新脱口而出。
门外响起敲门声,一下,两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请进。”启新托上副官腔,应了声。敲门声停下来了,却没有人进来,启新显得有些不耐烦,“请进!”
何在走到门口,门口站着的是肖雅。“哟,嫂子回来了,请进请进。那个启新,我先出去了,安湖的提议不错。”紧接着,门外闪身进来肖雅,橘色撞色上衣,黄色层叠短裙,一路蹒跚的步子,娇贵和羞涩并敛。
“我回来了。”
启新探手从抽屉里取出一盒雪茄和打火机,点燃火,狠狠吸了口,待到烟雾在肺里绕了个圈,又钻出喉咙,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你回来干什么?”
“你怎么又抽它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肖雅慌忙扑过来,隔着长方的办公桌去抢夺启新手上的雪茄。不料启新暴地一甩手,躲开她的手,斥到,“那是过去!现在你凭什么管我!”启新是躲开了,肖雅却没平衡住身体,头一下子重重摔在案头上,“哎哟!”痛得叫出声来。
启新慌忙丢掉烟头,想过去扶,突然却又别过脸去,捧起自己的头,朝下盯住乌木的办公桌,不再作声。
“为什么?我回来为什么看到的还是这样一个你?”肖雅眼睛噙满了泪水,就着冷冷的乌木香,一把火气冲上膛。“李启新!这是为什么!我爱你爱得还不够吗?你为什么还要这般折磨自己?”
启新依旧捂着头,用尽缄默的方式,填堵着流血的心,她的眼泪,如已被痛苦撕裂的伤口上的盐巴一样苍白,还有同样被苍白了的初衷。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咬了咬嘴唇。“李启新,我肖雅不是没有了你不可以独自生存的人,今天我就把话在这里说透了!你说你爱我,可却从未想过你对你爱的女人的伤害有多深!婚礼你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顾我的感受,衣服上洒乙醚自我麻醉来逃婚,你觉得你这样做算一个男人的行径吗?叔叔去世,我去美国,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没有叔叔,我只是刻意避开你,让你好好地清醒清醒。是,你现在清醒了,清醒得忘却一段感情,可以恣意妄为伤害一个人,可以恣意继续你温哥华那般昏天黑地是日子!”
“我做错了许多事,我现在最为后悔的错事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你逃婚的借口,今天我也来戳破,不就是窗外那个女孩子,不就是你和你哥哥之间的承诺!你披着你哥哥的皮,在温哥华有如行尸走,回国后亦还在那个影里。你懂你哥哥对你的爱,你却不懂我对你的爱。你把爱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转手的物品?你以为你是你哥哥可以完完整整给她一份爱,你以为她能够取代我来随意是从地接受你这自私虚伪的爱?”
“再说我自己。想在温哥华劝你追你的那段日子,想你婚礼昏倒在我身上的时候,想我选择离开让你清醒,你可知道我自己所受的苦,所受的伤?”她的眼泪滚到唇边,她的舌头咸咸的,她的嗓子已经烧得如烈火,她的身子随着她凄凉的心一寸一寸地下坠。她终于明白,爱情的角逐里,她倾尽所有爱一个人,并不会得到任何等同的回报。她所期待的爱情史诗,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她独自一人拽着笔,踉踉跄跄写着的。
她倚着桌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依旧保持着他埋着头的姿势,没有讲一句辩词。他忽然便觉得眼眶有些潮,或许是被雪茄熏着了,他惊讶她竟然全都知道,他当然理会她的痛苦,可他自己内心的煎熬却未真正被她读透。他感激她,感激他们相爱,可终究他们不会有结果,与其缠缠绵绵腻着,不如早点干干净净了断。
沉默,依旧是沉默,徜徉在沉默之外的,是她断断续续地抽泣,还有就是他们心口滴血的声音。直至又一阵敲门声打破。
“肖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就直奔老公撒娇啊!”进门的馨菲看见姐妹一眼闪亮,却发现气氛不对,想收住口的戏谑没止住,使得本是尴尬的氛围更为微妙。
“总经理,我想请假去医院看看他,不知道向谁告假,只好来找你。”馨菲走上前,想恭敬地递上假条,侧脸去看肖雅,对上的却是一片冷厌烦的目光。
“我回来,只为看你一眼,也好成全你们。”肖雅甩手直接给了李启新一个耳光,哭着跑出门外,留下怔怔发呆的馨菲。
良久,启新接过假条,“哦,你去吧。我没事,我们分手了。我正好去医院做趟血检,等会我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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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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