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br>终于完结了,这对于一个做事没头没尾,虎头蛇尾的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值得纪念的事情啊!!<hr size=1 /> 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啊,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佑真出差了。看看身边那些彼此同事脸上漠然的神情,她想,要一个人过生日了啊,三字头的第一年。
早上梅母打来电话,让梅梅自己煮碗面,搁个**蛋下去。这是家里的习惯,过生日都要有的长寿面。她从小每次生日,都要吃一碗。后来去了北京,过生日有狐朋狗友陪着,他们也给过她惊喜,有蛋糕、有面条。也曾有恋人陪着过生日,为了让不令对方失望,对生日礼物假装惊喜的样子。她想,以后的生日会去哪里过呢。她三十一岁了,孑然一身。
曾有些人抵达过她心底不曾对这世界展露的部分,她最终驱散了这些人。他们走的时候,有的解脱、有的不舍,但那些情啊、爱啊被岁月挤变了形,带着狰狞的面目留在记忆里。看来那么令人心寒,充满无望的挣扎。
后来这些年都很少流眼泪,郁积的情绪,闷闷地堵在口,不得纾解。除非借助酒,寂寞的情绪被放大,然后才泪流满面。跟唐旻分手时的情绪崩溃,是真的无力再坚强,一瞬间天昏地暗,只觉得有多少时间可以一错再错。勇敢点承认,她要的感情,在这世界上并不存在。
不够勇敢的时候,她也可以骗自己说真爱还在这个世界上,她总能等到。吃一只熔浆蛋糕,看浓厚的巧克力酱从芯里冒出惊喜,让胺多酚从味蕾绽开,短暂地感觉生活真美好。最后味道渐渐消散,发现隔夜的酒在嘴里留下的苦味还在。
她从没有那么多爱,耐心地挨个分给别人。只希望你我相遇的时候,你是快乐的。如同某人不曾给她过的答案,没有证据地消散了。
很多年前梅梅做过一个梦,坐在初中的教室里,门窗紧闭。周围坐着一屋子同学,这些人的脸再熟悉不过,关系再亲密没有。正如往常说着话时,对面的人陡然变了脸,眼底带着疯狂的血红色。梅梅觉得害怕,边往后退,边求救似地朝身边的人看去。谁知,身旁那人也变了脸,再转头去找别人。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都在瞬间露出残酷的笑意。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自己,只剩自己。
最绝望的事情是奔向一个个希望,奔到面前才发现幻灭。
晚上七点的南京西路,充满人流。不知道哪里装下这些人的,他们跟洪水一样在马路上流淌、奔腾,遇到障碍物时自动分开,流过去再汇向一处。匆匆流向车站的是赶着回家,放下了长发补唇彩的人是晚上有局,还有满街闲晃不回家的学生们,吵嚷着招摇过市,如未盛放完全的花朵,充满神气。
路边奢侈品商店的玻璃美丽如水晶,折各色温柔灯光。人流、车流,灯光,让她感觉不那么寂寞。有时候面对彻底的陌生人反而轻松,不期待他什么,反而能收获惊喜,带来小小满足。
正走着,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佑真:“生日快乐!吃面了没有,我刚忙完,明天回去。”
“恩。”亲人的声音令她温暖,“我很好,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会没事的。买个好吃的甜点,甜点让人满足。”
“姐。”
“恩?”
“你没想过跟老王结婚么?”
“厄,其实我们最近在计划,没告诉你是怕你...”
“怕刺激到我?啊,所以老王回去跟他父母禀报这事?”听话这头知道这消息的梅梅笑了,本能地快乐起来。
“没有,就是刚有这个想法。”
“哦,”迟疑了下还是问:“那个人呢?”
“那个人,就算了吧。”她声音沉静下来,“那阵子他只是发现她老婆怀的孩子可能不是他的。”
梅梅哑然,没什么电视剧能比现实更洒狗血。以为多纯真,多有爱的故事,真相往往令人失望。这世界总有人冠冕堂皇地无耻着,也总有人为了爱人虚伪着。
“梅,”佑真难得认真的声音,“你会等到那个人的。”
梅梅面对橱窗歪嘴一笑,“恩。”她摁下挂断,抬头看着玻璃窗里美丽的白色纱裙,再酷的女人也很难不爱婚纱,装载所有关于女人梦想的裙。
白得那么纯粹,不沾染丑陋杂质,然而那不是我们的爱情。要穿上这裙,只有跟现实妥协,揉碎了自己又重新捏出个样子来。只是,那时裙里的人已变成了谁。
当你已经走了那么多路,吃了那么多苦,只能说自己不后悔。简单到死的道理,死要面子的下场。
有时候想着你,完全只因为惯。想着隔着十亿人,会不会还能遇见。如果遇见,该纯真还是世故,骄傲还是卑微。也许豁出去给自己一个交待,那会圆满,还是尴尬?只是,还是没缘分吧。
后来,梅梅曾沿他们一起走过的所有路暴走,路过他们见面的地方仍会在意。想告诉谁,转头却是另一张面孔。想着如果是那个人,可以告诉他,你看,在这里我们牵过手,在这里我们初吻了,在这里你说不会离开我。
这些风花雪月的话,换了个人,她死活也没说出过口,还不能忍受别人说。
有些事情不是秘密,但你不会轻易开口跟别人聊。比如自渎,人人都有,可你不会没事告诉别人你是怎么做的。比如老爸有外遇这种事,心里也不好受,可本没办法说。
爱,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事情。没办法说,一说出来就变质了似地,矫情了,也做作了。一说出口,就被语言局限了爱的意义。唯有将这件事物放在心里,万年千年的也不会变,质地自始至终地致、纯良。
佑真对欣青的感情原来是清澈的,只是一有了既成事实后,堕入污泥。他何尝在乎过呢,他的世界无穷大,除了你,这世界上的一切都在他心里。直到在现实里遭了轻鄙,才想着有你这一个温暖的去处。于是,来了,歇了,又走了。
婚姻又是什么呢,跟心爱的人过一生该多么幸福。不知道最后谁会妥协?
胖古春节的时候结婚发帖,当时梅梅捏着需要去杭州赴宴的大红喜帖,眼里只浮现一个人的脸。本该是有其他的焦点,在她眼里竟然只是跟某人重逢的机会。念头闪过,自己也觉得可笑。
十年了,再见面还会跟当初一样的手足无措么?
感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样左右、戏弄人。有时在路上,看到跟他体型相仿的男人,还是忍不住看几眼,最后人家回头,她才收回目光。经过太多次,她自己也麻木了,只留下习惯的关注。
转回头,又觉得心突地一跳,再去看,发现那人也打量自己。熟悉的笑冒了记头,遂消失嘴角:“你好啊!”
是做梦吗?是做梦吧。没料到会见面,没料到他会特为婚礼从北京赶来。
看着那个人走到眼前,恍惚间,像第一次见面的脸。五官、神情还都没有变,嗓音也是一样。听起来让人心尖忍不住地跟着抖,直到五感失灵,身体虚无成一个影子,漂浮在有这个人的世界里。周围的噪杂、人影,都跟着慢下来,朝无穷尽的宇宙里消失、弥散。只剩一个我,只剩一个你。
那么想见的人,想了那么久,心凉如死灰。突然他又毫无负担地出现,带着一派轻松的神情。坦然中带点狡黠,仿佛是你安排了这场相遇。如同多年前,你要的答案其实他一直知道,只是不说出来。如此想着,又从心里冒出余烬。
这样的人,像个梦,永不停止。
卜准调皮地歪着个脑袋,等她的回应。梅梅赶紧挤出笑容来,脸颊有点僵,想必十分不自然。
“你怎么都没变?”她脱口而出。
他揉揉自己的脸:“恩?”笑笑,然后又看定她,跟很久以前一样。
恍惚间,时空转成了那时少年,她也回到了那个时候。总以为已经磨砺够多,很难再情绪失控,谁知某人就是有轻而易举令人失语的能力。觉得自己那么微不足道,势单力孤地站在他对面,抵挡他的风轻云淡。不用多说,输赢其实一目了然。
一整晚梅梅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前晃过陌生或熟悉的脸。欢乐悲伤同时涌上来,翻来覆去,她体温上升,不能呼吸。仿佛是醉了,身体不听使唤,神智却无比清醒。看着身边的人们彼此寒暄,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身体默默地发抖。有人跟她说话,也只能听见,无力回答。
一切就像玩笑,即将忘记的时候,又出现。
她笑了,他也笑了。她是冷笑,他的笑里又隐藏什么。一个失神,那人已凑上面前,空气里是成年男女心知肚明的了然。她镇定片刻,十年岁月在脑中闪过。她已经不是那么多年前的那个人了,也不该再犯那么多年前的错。
唇互相覆上,似已等了个天荒地老。那瞬间,头脑已空白,忘了如何舔舐、挑逗。只是被那人的气味笼罩,她整个人快溺死其中,气流从狭窄的鼻腔穿过,一记呻吟跑出来。是醉了,更多是不想清醒。
咸涩的眼泪落至唇角,他停下来,眼里满含诧异。
梅梅没办法停止持续掉落的泪珠,脸上渐浮起嘲弄的表情。身体那么无力,跌落他的腿边,坐在草地上痛哭。深夜南方的空气,温润冷静,她靠在他脚边,抬头看天,竟望见满天星斗。密密麻麻地,散发莹莹白光,组成一片虚妄的美景。
她悄悄蓄了口气,想说些什么,张嘴后千言万语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吐出了句:“走吧。”
看着那人的脸,始终不知道他的心,即使多亲密也不能够。一个吻,足够感受到这事实。不见到时,千言万语想对他说。见到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些话也许就此埋进土里,只是不想再背负着走往下一程。
她与他的爱情也未必有完美结局,也会厌倦,争吵、猜忌。然而在茫茫世上遇见,他本有机会改变她,令她全心投入钟爱一个人。可以颠覆她的天地,让她知道爱的滋味。即使如此,也已经晚了。
“都晚了啊。”她自言自语似地。
他看看她,脸上又出现令人捉不定的神情。她笑笑,从已经散场的筵席,一片凄清中离去。
不如这样:陈奕迅
曲:陈伟词:林夕
天快亮了,
你的心呢?
她曾经属于我的,
我该走了,
你的手呢?
有没有一点点舍不得?
每一件不得不放手的玩具,
总算带来过快乐.
每一段不得不完结的关系,
只是一种选择.
如果美好记忆,
还算难忘,
为什么还会记得悲伤?
不如这样,
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
如果关怀是种补偿,
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倒不如这样,
我们回到拥抱的现场,
证明感情总是善良,
残忍的是人会成长.
来的来了,
走的走了,
我们还要求什么?嗯...
你是我的,
我是你的,
只是一首太温柔的歌,
yeah,如果美好记忆还算难忘,
为什么还会记得悲伤?
早晨的阳光很烈,梅梅在去地铁的路上眯起双眼。在这样强烈的光线下,常常看见太多隐匿的丑陋,真实的无以复加。究竟是这样的世界是真实,还是由心编造的幻觉更真实。所谓眼睛也会欺骗心,是庄生梦蝶般的谜题。
生活还是如此,周遭的朋友都结了婚,连佑真都在家长面前通关后迅速领证,很快要摆筵席。聊天的中心,也转向与现实有关的一切。梅梅不如以往对这些事情表示反感,偶尔还能融入的聊上很久。她想,自己应该是有能力顾好自己的人。
又相了几次亲,也暂时没有满意的人出现。但谁知道呢,也许下一个就是。
上海的地铁里永远挤满了人,一批批的人涌进又涌出,找到各自的路又消失。每个人都老神在在的样子,那么明白自己要去的方向。
梅梅的生活变得有规律以后,她常常在早上某个时间点醒来,花三十分钟洗漱后出门。在楼下的便利店买杯酸放进包里,然后花八分钟走去地铁站。从马路南面的c口进入,通过闸机口,寻找第七块广告牌的位置站定。用不了多久,八点半的那班地铁车厢就驶入站台。上车,三站之后下车,正是通往换乘线路的楼梯。每天,她都会在这个时间,看到一个男人等在地铁车厢门口。她从正对那楼梯的车厢门出来,他从门外进来。有时,他们都站在门边,开门前会有两秒时间对视。
他总是一样的发型,怒发冲冠地竖立,高个,结实的身材。第一次遇见,彼此都是不相干的人别开目光。后来有了更多次的遇见,那么巧合,两个在规律生活里碰巧撞合彼此的轨迹。觉得不该当做一回事的好玩,又有好奇,想知道能就这样发生到什么时候,然后那个人再次消失茫茫人群中。
他也许有伴侣,也许开口以后声音很可笑,然而也有可能是相爱的人。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没发生过呢,如果没有幻想,人生该多么绝望。
于是,她开始期待遇见那个人。也不为了什么,只是如果遇见,起码那天上午的心情会是轻盈的。隔了很久,都没有再遇见。
又到了换乘站,列车停定,梅梅站在门前。门里门外一样挤满了人,她望见门外,陌生的脸,避开的眼神带着几分尴尬。她撇了撇嘴,门一开就往外走。在人潮中低头疾走,几乎被一个结实的手臂撞飞。心跟着颤了一下,气急地抬头,看见熟悉的发型,然后才是脸。
他认出她,没想到是这样的机会对谈,立刻道歉:“对不起!”身后响起开车前的警示声,那列车走了。梅梅含羞颌首:“没关系。”下意识地低头就走。
想是那人又没入人流,消失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遗憾的情绪出现。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正待迈开步融入周围人的步伐,包的背带被人拉住。
回头,还是那人,“那个,你的东西掉了。”
梅梅低头望去,见他手里攥着一个小本。灰色的封面,黄色的内页,“这。。。不是我的啊。”
“是你的。”他坚持递上前,表情之诚恳让她不由信服。
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想看有没有可辨别的内容。只看见用好看的笔迹写了一串手机号码,再翻,是空白的本子。没理由啊,明明不是她的东西。再一转念,抬头看见那人心知肚明的笑,她也笑了。
“一直在想要怎么开口搭讪,这本子在我包里躺一个月了。”
她惊诧他的在意,笑笑:“很厉害。”又觉得尴尬,“快迟到了吧,你该去换乘了。”
“我等你电话。”再看一眼,还是很满意,然后帅气地走了。
梅梅也迈步走去另外一个站台,手里仍捏着那本,想着,哼,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打。一个笑又浮现嘴角,幸好,声音不猥琐,很适合他的外形。谁知道呢,说不定下次找不到人吃饭可以打一下这个号码。
对于一个工作日的早晨来说,这情节,实在是有点好笑得过分。然而对于一个爱情故事来说,是个足以纪念的情节。
曾在一部烂大街的韩剧里看见这样令人感动的字句:
去爱吧,像不曾受过伤一样
唱歌吧,像没有任何人聆听一样
干活吧,像不需要钱一样
生活吧,像今天是末日一样
她想,生活本身是一段旅程,也许都没有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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