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南小姐遇到苗人凤之前,那时候,她的父亲南仁通还在江南做官,而南小姐也只是一个自诩美貌聪慧的官家千金。
南小姐的母亲去的早,父亲南仁通疼爱女儿,后来一直没有再娶,所以,南家基本上就是南小姐在打理。南仁通是从社会的底层一步步爬到今天的官位的,思想上还是小家小户的那一套,因此也没觉得家中人口简单有什么不妥。
而别家的主母一打听,这南小姐一来没有母亲的教导,二来小小年纪就抛头露面,自己管家,想必是个子极野,又明厉害的。立马就让自家女儿离这南小姐远远的,生怕被带坏了情。
于是,世家和官家的千金听从母亲的嘱咐,离南小姐远远的,其他小户人家南小姐也不屑结交。因此,南小姐在闺阁中几乎交不到朋友。
不过,幸好有一个苏娴。苏娴的母亲和南兰的母亲是手帕交,两人在世的时候关系极好,因此,苏娴和南兰也是从小的玩伴,后来也一直关系很好,在闺阁中时有往来。
只是后来,苏娴同从小定了娃娃亲的钟音成了婚,钟音对南仁通为人势利很看不惯,而南兰的父亲同样也不待见为人爽直的钟音。南兰和苏娴两人这才慢慢淡了往来。
大约三四年前,在南兰和父亲南仁通上京之前,南兰还听说钟音受到了今上的赏识,升官速度极快。
这个巡抚钟大人,会是那个她认识的钟音吗?
南兰心中想着,却不知道自己想得太入神,已经问了出来。
“咦,你认识钟大人?”小伙计这会儿终于引起了南兰的注意,眼睛都亮了,立马兴致勃勃地回话:“没错没错,我听别人提起过,巡抚大人的名讳好像就是叫钟音。”
掌柜大概怕惹麻烦,瞪了小伙计一眼,斥道:“就你话多。”说完,又疑惑地看了南兰一眼。
也难怪掌柜起疑,南兰这时候可是小丫鬟打扮,而且还是天龙门的小丫鬟,无缘无故地打听朝廷命官的消息做什么,是要刺杀朝廷命官么。要知道,朝廷和江湖向来不对盘,要是江湖势力坐大了,皇帝坐在金銮殿上就该战战兢兢了。
南兰虽然想去找熟人,但也不想被绑着去。于是,她赶紧洗白自己,说道:“我们夫人以前也是官家千金,有一位闺中密友就是嫁了名讳叫做钟音的大人,想来就是这位钟夫人了。要是我们夫人知道能和断了联系多年的手帕交相见,不知道有多欢喜。”这话却是说给掌柜听的。
又接着问那小伙计到:“那钟夫人的闺名可是叫做苏娴的?”南兰虽然觉得小伙计不太可能知道苏娴的名字,但是又急着确认这个钟夫人是否就是她认识的那个苏娴,所以还是忍不住问了。
没料到那小伙计当真本事,估计放在现代比那狗仔队也不差什么了。当然,也是有心在南兰面前卖弄,当即顶着掌柜的眼刀,说道:“虽然不知道钟夫人的闺名,但是确有人听见那巡抚大人喊他夫人为‘娴姐儿’。”
那就没错了。苏娴在闺中的小名儿就是“娴姐儿”,以前南兰也是这么称呼她的。南兰顿时觉得眼前天堑变坦途,终于可以跟紧张的逃亡生活说拜拜了。有了这层关系,她成功逃出天龙门势力范围的可能就更大了。
南兰原本的计划是在钱庄换了银子,就去集市上买匹快马。然后尽可能地骑马逃跑,只要跑出天龙门的势力范围,她就算安全了。
当然,这种做法风险极大。首先,她在集市上买的马不太可能比天龙门专人饲养的马脚力强,加上她只学了半年的骑术,被追上是早晚的事儿。其次,她对周围的路不熟,虽然有地图,但是半年来几乎没出过门的南兰,对周围地形的熟悉程度怎么可能比得上作为地头蛇的天龙门帮众?何况,还有很多小路近道地图上本不会有标注。
综合这两点来看,只要追捕的方向没错,南兰是一定会被追上的。当然,南兰也没指望着光是这样跑跑就能逃脱,她只是想跑出天龙门的势力范围,然后就弃马混入城镇中。在超出天龙门势力的地方,天龙门找人和消息传递等就不会那么方便快捷,这么一来,她就有了逃脱的机会。
但是,现在么,有关系不用是傻子。苏娴跟她是自小的情谊,自然会帮她,而钟音虽然不齿她父亲南仁通的势利,但现在人死灯灭,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何况钟音本身格直爽,也不会见死不救。
只要南兰藏在他们的车队中,田归农等人万万想不到南兰还会有这么一层关系。何况,按照江湖门派与朝廷的对立关系,天龙门如果对新上任的巡抚来搜查那一套,可能会引起江湖和朝廷矛盾激化。如果有人再趁机从中挑唆的话,严重到江湖和朝廷双方大血拼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候,天龙门可就是首当其冲,以田归农的野心和抱负,绝对不会干这种自毁长城的事儿。
何况,钟音他们是要去云贵上任的,而南兰的目的地无量山也正是在那一带,正好搭个顺风车么。
*
南兰从钱庄出来,又去裁缝铺子买了几套内衣成衣和鞋袜什么的。之后就径直去了钟音他们下榻的同福客栈。
在不经意地问了掌柜几句之后,南兰要了一间上房,房间刚好就在钟音夫妇入住的隔壁。之后,南兰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下了自己那身丫鬟的衣裳,然后将衣物和在钱庄换的碎银子打了个包袱。又找店小二要了针线,将小额的银票缝在半新不旧的丫鬟衣裳的四角,大额的银票仍是放在内衣夹层中,只不过这回用线将那口袋缝死了,让人一眼看不出来。
一切准备好之后,南兰就静静地听着走廊和隔壁的动静,等着这场她制造出来的不期而遇了。
事情跟南兰想象得差不多,在她听到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的时候,南兰估计这是钟音夫妇回来了,他们毕竟是官家,出入肯定会带着随从。于是,南兰打开门走出去,正好在房间门口碰见了钟音夫妇。
虽然过了几年,但是苏娴跟以前未出阁时的容貌相差不大,看起来就是一副生活美满的甜蜜样子。倒是此刻的南兰,脸上还顶着那副小丫鬟的妆容,容貌不及以往的五分,看起来似乎过得很凄惨。此刻,双方面对面,皆是一愣。苏娴是惊讶对方看起来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而南兰则是装的。
只见苏娴还在冥思苦想的时候,南兰犹豫地叫道:“娴姐儿,是娴姐儿么?”
苏娴一听这个称呼,哪里还有不知道的。会叫她“娴姐儿”的,除了自家亲人和相公,就只有闺中密友南兰了。再一看南兰灰头土脸,身上也是外面买的成衣,顿时眼泪就下来了。一声“小兰”梗在喉咙里,半天叫不出来。
钟音知道眼前这人是南兰也有点惊讶,虽然跟她父亲有点不对付,但是也只是格上不合,互相看不惯对方的行事习惯。对这个妻子唯一的闺中密友,还是有两分好感的。此刻见她不复以往光彩照人的容貌,身上穿戴也颇为寒酸,心下也有几分不忍。
只是他毕竟是男人,还是个心有城府的官员,见她们两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相执泪眼,无语凝噎,也不是个事儿。连忙提点了一下苏娴,将南兰请进了房中叙话。
南兰倒没有什么扭捏的,她本来就是要寻求帮助的么。何况对于作为官员的钟音,直接把一切摊开来说,才是最有效的求助方法,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让他产生疑心。于是,面对钟音夫妇的询问,南兰爽快地把几年以来的经历有选择地说了。
当然,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有修饰的么。比如她跟田归农私奔这一段,南兰就略为修饰了一下。结果钟音夫妇听到的就是,天龙门掌门见色忘义,在南兰一再拒绝之后,趁着苗人凤外出,将她迷倒掳到了天龙门,之后又囚禁她近半年。若不是南兰以死相逼,就被那恶贼得逞了。这次,就是南兰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看着钟音夫妇对田归农的行径激愤不齿的神情,南兰淡定地觉得她这半年来被吃的嫩豆腐值了回票价了,这利息她收的很欢快么。嘛,她可以考虑一直收下去,反正这年头不是流行利滚利么。
也不能怪南兰往田归农身上泼脏水,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但私奔这一段田归农还是要付大半的责任,毕竟,以有心算无心,何况对象还是一个没经过世事,满脑子都是风花雪月的官家千金。而且,现在的南兰又不是以前的那个南小姐,私奔这事儿本不是她做的。但是,既然她要顶着南兰的脸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么就得把自己撇干净,毕竟私奔这种事,对一个女来说,实在是太大的污点。
至于田归农那个野心大过一切的江湖掌门么,多这一桩风流韵事对他影响也不是很大。再说,南兰巴不得田归农有个见色忘义的名声,影响他扩大天龙门的计划,好让田归农没那么功夫老去找苗人凤的麻烦。
说完了这几年的经历,南兰趁机提出想跟钟音夫妇一路同行,借此躲避天龙门追捕的请求。钟音夫妇对此爽快地答应了。
苏娴一边用帕子拭泪,一边责怪南兰:“你嫁了人怎么也不跟我们联系。这几年老爷就在附近做官,早知道,你往外递个信说一声,哪里就被欺负地这么惨。”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南兰也是颇为唏嘘,这么好的关系怎么就断了呢。虽说这是在武侠世界,但这时候的江湖诸派,归顺的归顺,不济的不济,未必就有朝廷强。万一两厢斗起来了,朝中有人好办事,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还能递个消息。
虽是这么想着,嘴上却道:“那时候父亲也不在了,人走茶凉。我一个小孤女,上哪儿打听你们的消息去?何况嫁的人还是江湖上的,也免得给你们惹了麻烦。”
听了这话,两人也是一阵感慨。
发泄了一阵,苏娴也渐渐收了泪,看着南兰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我,竟感慨伤怀了这么半天,让你见笑了。倒是你,这番见着也不像以往那般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了,可见是吃了大苦头,情都变了不少。”
南兰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解释道:“以往是我不知世事,现下经过了这番变故,自然是要坚强一些的,不然也活不到今天了。”说着,面露伤感之色。
苏娴见惹了她伤心,忙转了话题,问道:“你此番跟我们一路去云贵,可是家在那边?这次可不能再失了联系。”
南兰刚把苏娴对她情大变的疑问应付过去,没想到又迎来了另一个难题。她总不能说因为私奔出来,现在没脸回去吧。
只能急中生智,低声泣道:“我被贼人掳去坏了名声,怎么还有脸回到相公身边?只希望能远远看着。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是死了也愿意。”
苏娴本来倒是没考虑到名节的问题,只想着南兰相公对她有救命之恩,两人又育有一女,一家三口和和美美,总要将她送回家才好。现在听南兰这么一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觉得南兰实在无辜,就要这么和相公女儿生离了。想着反正去云贵的路途长远,总能慢慢劝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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