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卓二姐,一旁悲戚的吴月娘,就知道为什么后世的男人都对“西门庆”咬牙切齿了,这厮实在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家里有吴月娘这样贤惠、不吃醋,见到小妾生病就哭得如丧考妣的正妻,卓二姐这样娇娇怯怯、弱柳扶风的小妾,外面还有无数的红颜知己,这能不成为人民公敌嘛!
“我知道自己是不行了,能见到官人最后一面,也再无可求了……”卓二姐虚弱地说着。从前她也是有百般手段的,笼络得西门庆将她从那风尘之地抬了回家做三房,可是欢情何其薄也,不知何时起,西门庆就再也不踏进她房中一步了。
“胡说什么,我给你请个好的大夫来,吃两剂药也就好了。”眼看卓二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西门庆心中也不禁有些凄然,小妾都病成这样了,原主还有兴致出去偷腥,实在是薄情得很。
卓二姐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微微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手也摔倒了床边。
罗袜一弯,金莲三寸,是砌坟时破土的锹锄;枕上绸缪,被中恩爱,是五殿下油锅中生活。可怜如花美眷,就这样命丧黄泉。
吴月娘见状,不知是姐妹情深还是兔死狐悲,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使女也跟着纷纷掩面哭泣,西门庆登时坐立不安,只得轻轻地拍着吴月娘的背,安慰着。
卓二姐既死,西门庆也忙着发送,一时也顾不着潘金莲那边,他对丧事一概不懂,好在吴月娘是个贤惠的,内宅来往都处理得妥妥当当,外宅里,又有管事、掌柜的帮忙,省了他好些事,只是麻烦事却也不少。
西门庆看着眼前穿着孝服还不忘涂脂抹粉,时不时向他抛个媚眼的妖娆女子,心中长叹,恨不得落荒而逃。那女子看穿了他的打算,快速地移动着三寸小金莲,依偎到他身边,娇滴滴地说:“大官人疼三娘,却忘了奴,奴可不依。”
一股浓烈了脂粉香扑鼻而来,西门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尴尬地看着怀中的美女。吴月娘他是避无可避,眼前的二房李娇娇他是向来躲着的,谁知今天还是被逮了个正着,这可是叹人间,唯风月债难偿。
好在这时玳安跑了来,说:“大官人,应二叔、谢三叔都来了,正在前面等着呢。”
西门庆如闻大赦,连忙推开李娇娇,带着玳安向外走去,小声说道:“你小子可真机灵。”
玳安嘿嘿地笑了笑,心中也是惊异,自那日被武大撞破以来,大官人倒是换了个人似的,日常也在书房起卧,妻妾房里都不去,这可是从来没有的,想着不由得朝西门庆的某个部位望去,莫不是受惊过度……
若是西门庆知道玳安心中所想,必定跳脚,你这厮是想爆菊是吧?才知道哥行不行?!
那西门庆的结拜兄弟应伯爵、谢希大见他出来,迎上去说道:“哥节哀,几日不见,可想哥了!”
西门庆不知旧主是怎么和这些结拜兄弟相处的,只得照礼节作揖,说道:“多劳牵挂。”
应伯爵、谢希大见西门庆一本正经地施礼,都有些面面相觑,只当他痛失爱妾,伤心过度,也不理论,无非说些风月之事开解。渐次越说越入港,西门庆听着两人说的越发不堪,推说累了,打发两人离开,一时也不敢进里屋,只怕那娇滴滴的李娇娇还在那里等着。
西门庆坐着坐着,倒想起一件事来,一拍大腿,跳了起来,吩咐玳安:“你快去那郓哥家里,给他十两银子,说他爹要用的药,只管来我药铺里取。其他的话,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好歹!”玳安连忙答应去了,西门庆才松了口气,他怎么就险些忘了这桩呢?
原来西门庆与潘金莲偷情,满城的人都知道,只瞒着武大一个,却也没有人在武大面前嚼舌,偏有郓哥那小子,不过十五六岁,家里有一个生病的老爹,平日里就靠卖些自家种的梨养家,西门庆也没少帮衬他。只那天寻西门庆卖梨寻到王婆那里,梨没卖成倒吃了一顿挂落,气愤之下才带着武大去捉奸。
这样的一个人,侍父却是最孝的,西门庆如今恩威并施,只望能封住他那张嘴。
且说西门庆连日忙于卓二姐的丧事,无暇理会潘金莲那边。那潘金莲听了西门庆那句“长久夫妻”的话,倒也忍辱负重地服侍起武大来,哭泣着说道:“我一时不是了,受了王婆欺骗,中了那厮设的局,倒连累你受了这一脚,我心里如何过得去呢!”
武大叹道:“你拿了药来我吃,救得我活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吧!我也不放在心上,就是二郎回来,我也不和他说,你放心吧。”
潘金莲听了这话,看了武大一眼,停止了抽噎,心中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只得端了药了喂武大郎喝下,说道:“你喝了药放心睡吧,我给你守着,发了汗就好了。”
“劳累你了。”武大叹息着,又说道:“你也睡吧,有事我叫你。”
潘金莲怔怔地点点头,看武大睡去,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一时又想起西门庆的柔情蜜意,又忍不住春心荡漾。
常言道:“光似箭,日月如梭。”这边西门庆暗自煎熬,收拾好了行装,躲到城外庄子去了,随时准备亡命天涯。那边武松已经赶回了阳谷县,先去县衙里交割了文书,县令见他办事妥当,又赏了他一锭大银,酒款待,武松更是感知县知遇之恩,春风得意。
造反派也有做良民的时候,武松的良民生涯眼看就要毁在西门庆手中。这可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两边众邻舍见到武松回家,都不由得捏两把汗,暗暗说道:“这番萧墙祸起了!这个太岁回来,如何肯善罢甘休?”
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如果他们有眼镜的话。
却说武松进到家中,只见兄长正倚在床边,嫂子荆钗布裙地侍候。武松也不及行礼,连忙赶将过来,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却是谁欺了你?说与兄弟听,兄弟给你报仇!”
潘金莲一听,浑身颤抖不停,手上端得碗也晃了起来。武松狐疑地望了过来,更吓得她魂飞魄散。
武松咳了咳,说道:“兄弟不要唬着大嫂,我这是不小心着了凉,倒连累大嫂照顾了好些时日呢。”
武松见大哥如此说,心中虽然仍然怀疑,也只得向潘金莲赔礼道歉。
潘金莲连忙躲到一边,福了福身,只说不敢,悬了半天的心终于了落了下来。缓了缓神色,温声说道:“叔叔可用了饭不曾,我这去准备。”
“不劳嫂嫂,武松已在知县处用过了。”武松说道。
潘金莲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兄弟二人说说话吧,我下去收拾了。”
“嫂嫂请便。”武松虽然是个人,却是谨守礼节的,所谓长嫂如母,第一次见到潘金莲时也是倒头就拜的,虽然对她有些成见,如今见到她肯安心侍候哥哥,又对她改观起来。
见潘金莲下去了,武松又对武大郎说道:“果真没有人欺你?有就与兄弟说,我必为你出气!”
“果然没有!”武大郎叹道:“都是做了都头的人了,还是如此莽撞!”
武松听了,英朗的脸盘一红,说了几句,留下银子,让武大郎好生休息,自去不提。
武大郎为何如此大方,戴了绿帽子都如此淡定?却原来这绿帽子也虱子一般,戴多了也就不疼不痒了。那日去捉西门庆的奸,也不过是气愤冲昏了脑,在清河县时,满县的轻薄少年都说“一块好落到狗嘴里”,整日在他家流连忘返,头顶何时不是绿云笼罩?因此安身不劳,才搬到这阳谷县来。
只要潘金莲还肯守着他这个矮子,其他也就罢了。武大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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