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身边,将他狠狠搂在怀里,也为他抹去眼泪。男孩子终于破涕为笑,影幕上的春景,慢慢
收缩,终又收缩为一个小小的光丸。女子捏着那光丸,塞进一只凤纹的细口瓶内。
做完这些,女子又打开方才的龙纹方壶,逗引了一只女娃儿幻化的小小黯淡光球,到了幕布中央。
小女娃儿正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跟在一位妇人的身后。那么多的繁华呀,都被放大了在幕布的中央。拨浪鼓,捏面人儿,陆远明从来也未觉得祁宁城的街市,有这般使人好奇,津津有味。最后,女娃望着一件绣了绣球花的红裙,挪不动了脚步,她怯生生地拉了拉母亲打了补丁的衣袖,指了指货摊上的裙子。母亲紧了紧背上背的婴儿,
无奈地对她摇了摇头。小女孩儿点了点头,继续牵着母亲的衣角,恋恋不舍地往前挪步走了,可是,陆远明就是看清了她水灵灵双眼内,强忍着没摇荡出来的那两泡儿泪水。
青眼女将女孩儿眼里的泪水也抹了出来,凝了冰粒,撵了冰渣,落入玉盆。继而手上化出一张红纸,她灵巧地就折出了一件儿裙子的模样,比对着放在影幕中女孩子的身上。女孩子突然发现身上的裙子,不禁破涕为笑,原地
转了好几圈儿看着飞扬起来的裙摆,开了一朵朵最美的绣球花,就要将她围在中间了。
女子扬手,女孩儿一梦而成的光丸,也进了凤纹大肚瓶儿里。
如此这般,女子摆弄着一只只小小的光丸,好似点亮着一滴滴萤火微光。时不时也用手中那张取之不尽的折纸,折出千般变化,满足着孩子们的小小梦想。一会儿是一只高高飞起的纸鸢,一会儿是一只乖巧地小白兔子,一会
儿是丢在树下的弹弓,一会儿是一页得了先生好评的毛笔大字。
陆远明似乎也忆及了自己的儿时,那么多小小的愿望和小小的失望,都渐行渐远,不见了影踪。
终于,女子将那方壶颠倒着磕了一磕,再也没留下一点儿东西,地上的玉盆,却攒了满满地冰屑,就要从盆中溢出一般。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捏了捏自己的肩背,陷进一张椅子中,嘴里念着“好累好累”,脸上却是心满意足
地微笑之意,好似一位最慈祥无私的母亲,青蓝的眼珠,也如无垠的蔚海一般,涌动着轻柔地浪潮。
稍事休息了一下,女子站了起来,执了玉盆和大肚瓶,到了窗前。
陆远明大惊,正要动,却不知过了多少辰光,入神间双腿酸麻,一动便钻心一般痛楚。更别提那懒洋洋的妖道,搂着他,打着小小的瞌睡。陆相一时间大窘。
谁知女子并无怪意,只是起手推了窗,将瓶子打开,一点点小小的光点,如同小小精灵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挥着翅膀向那夜空中而去了。女子抿着嘴,挥了挥手,冲那遥远的夜空说:“做个好梦吧!”
继而冲着尴尬的陆相和白微道:“二位大人,稍稍让开一下,青女要布霜了。”
白道人醒睡之间,赶忙将陆远明揽开。
青女端起了玉盆,大力向外泼去,无数冰冷冷的雪屑,随着一阵无声无息的风,也送向了世间的无数角落。柿子树的枝叶上,青石的井沿儿上,茂盛和不茂盛的树枝树叶上,就落了一层白气,添了一件冷冷的薄衣。陆远明知道,等着太阳起来,这含着眼泪珠儿的霜气,都会随着暖融融阳光的烘烤,散得无踪无迹。
青女昨晚一切,长长呼了一口气,那凉凉的霜雪之气,冻得披了衣服的陆远明仍旧狠狠打了一个抖。青女“嘻嘻”一笑,托了托脑后的小髻,板了脸说:“谁叫你们鬼鬼祟祟跟着我,还爬窗看了半夜,我可不知道有这样的仙君?你们放心,那些孩子们的倒影神魂,都完璧归赵啦。”
陆远明一头雾水,也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渡了女君子的腹,不好意思地揖手道歉,顺脚踩醒了犹在昏昏欲睡的白微白道人。谁知他这一动身,就把怀里睡得香甜的貂小六掉了出来,“咕咚”摔在地上,迷茫茫睁了两只黑豆眼儿,慌乱四顾。
青女眨眨眼,奇道:“诶?怎么腾六也在,还睡呢,这都要入冬了。”她望了望清亮亮的夜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不再理地上的貂小六,歪头跟白陆二人福了一福,“青女先走一步,二位请自便。哎,这一睡,又不知那天才能醒了呀。”
陆远明正要阻拦,却见青女旋身一变,化成一只蓝翼青眼的鸟儿,在屋中稍稍盘旋,向外飞去了,顺道儿还踩了一踩貂小六仰起来的肚皮。
“后会有期。”
——————————
陆远明琢磨着那句“后会有期”,看着着身边吃地唏哩呼噜的不成器道人。
这一碗细细的阳春面,不过撒了两三朵葱花,点了几滴不浓郁的芝麻香油,就着泡了醋的萝卜咸菜。那道人却能吃的好似天底下都没有的珍馐。
陆相在腰间老陈的围裙上抹了抹指尖的水珠,右手托了下巴,望了望道人,又望了望夜色沉沉的窗外。
突然,他看见了自己呼出来的气儿,已然化了淡淡的白烟儿了。啊,就真要入冬了吧。
廊檐下的灯笼晃了晃,照亮了瓦上树上一层鳞鳞的细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那青女呢?
陆远明还没来得及问,他幼时梦里那一颗手心里小小的星星,是不是也是青女送给他的礼物呢??
☆、鹤归(上)
? 鹤归(上)
关内一夜之间就翻卷起了北风,行过之处,留下薄薄一层滑苔般的细霜。
囤煤的车儿一过,在青石板街上,曲曲折折画下两道儿焦黑的尾巴,又往城外去拉下一趟了。
那也不能减了祈宁街市上的茶客们,起早贪黑吃茶的兴致,个个好似天仙一般,言语带着团团的白烟儿。话本儿还没讲过半折儿,碗里的茶早就寒透,一个个跳着脚拍着手招呼老板添茶来。
这时候的话本也不能再讲南地的白蛇幽会了,该改换成陶菊客去桃源仙境,说书先生最爱讲桃源人招待陶菊客那桃源宴,一道道暖烘烘的菜名报上来,就听见茶客的肚子们都藏了一只鸟,开始打起饿鸣儿。
茶客们向王三要几只刚刚蒸出来的粘豆包,怕烫,左手倒换了右手,右手又倒换了左手。
说书的也爱讲些带着血腥气热闹劲儿的上古打仗故事,炎黄啊,共工祝融啊,三两句,就让打着抖的茶客们,血都沸了起来。
饮马关外的话,恐怕早就朔风漫卷,厚雪压脆铁衣了吧。
太子上元稍稍掀起了马车的小布帘,恰有说书先生的三言两语钻进了耳朵,正是在讲戍边的年轻将军贺北岳,曾怎么拉了一张重逾百斤的神弓,射杀了乌有岗出没伤人的白虎。上元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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