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完钱就跑”这一经商法则，李满堂在上一世做小生意时，就发现了。
    消费者的心理微妙又复杂。
    哪怕花一分钱。
    他们都可能随时反悔。
    更何况比较贵重的东西。
    屋里的病人一旦坐到轮椅上感觉不舒服怎么办？
    毕竟，舒服和不舒服这是很主观的感受。
    但已经赶鸭子上架了。
    李满堂只能硬着头皮推着轮椅跟随中年人来到里屋。
    里屋的床上躺着个白胖的老人。
    估摸有一百五六十斤。
    见到李满堂，他还微微转动脖子，微笑颔首。
    看来脑子没毛病，也很有礼貌。
    只是身体行动不便。
    李满堂也顿生好感。
    中年人也不像是小气爱计较的人。
    要真坐着不合适，就给人换一个好了。
    中年人把轮椅摆正了，招呼李满堂。
    “来！搭把手。”
    李满堂在左，中年人在右，两人一起把老人从床上扶起来，搬到轮椅上。
    你还别说。
    这个宽大的轮椅，老人坐进去大小还挺合适。
    中年人问：“爸，您觉得怎么样？”
    老人点点头。
    李满堂长出一口气。
    “没事您应该多领爷爷出去转转。”
    “是啊，可惜我没那么多时间啊。”
    李满堂向门口走去，中年人一直送出来。
    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们是做医疗服务的吗？”
    “啊，那个……对，对，就是医疗服务。”
    “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保姆啊？”
    “这个……”李满堂一时还想不起自己认识哪个保姆。
    “听口音你是肆川人吧？”
    “我是弗兰人，我们口音跟肆川不太一样。”
    “哦，我们北方人听起来都差不多。你们那里的女孩子都挺能吃苦的。以前有个肆川妹子侍候我们老爷子，前段时间回老家结婚了。”
    “我想想啊，还真有人……”
    “要是有的话您赶紧帮我找个，价钱好商量，人勤快，心眼儿好使就行。”
    李满堂想起自己的表姐梅欣眼下正没事做，正到处看婆家呢。
    这个梅表姐虽然是表姐，其实只比李满堂大一两个月而已。
    上一世的1999年，她早早嫁人了。
    结果夫家条件不好，男人也挺粗鲁，不会疼老婆。
    梅表姐后来又跑到鹏城打工，日子过得也不大舒畅。
    不如让她早点来首都开阔开阔眼界。
    而且这个中年人看起来也还算厚道。
    “你等我一个星期好吗？我叫人过来你们互相看看。”
    “一个星期有点久了……”
    “那就五天吧。”
    “好吧，等你五天。等你人过来了，就赶紧来找我。我在科研所上班儿，叫薛保宏”
    中年人说着，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李满堂接过来揣起来了。
    “嗯，我随时跟您联络。”
    从薛保宏家出来，李满堂赶紧找共用电话往老家打长途电话。
    老家各家各户都没有电话，镇上倒有公用电话，可离村子有点远。
    最方便就是打到乡里了。
    让乡里的人传话。
    李满堂有个李家的属辈儿远亲叫李满贵，在乡里当办事员。
    由于李满堂家比较穷，李满贵跟李满堂并不亲切。
    但没办法，最近的人也只有他了。
    为了让他帮忙，李满堂就得吹嘘吹嘘。
    “哎呀，满堂啊，听说你到首都去了，混的怎么样啊？有饭吃没有啊？”
    “还凑合吧，一天也就能吃两顿饭。”
    “那么惨啊？”
    “没办法，忙啊，这不刚才刚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会才出来。”
    “我草，你还开会，你开啥会啊。”
    “当然是新闻发布会了。”
    “新闻发布会？就你还开新闻发布会？”
    “北青报听说过没有？”
    “好像听说过。”
    “过几天我寄一份给你看看。”
    “看啥？”
    “我写了几个小新闻。”
    “啥？你写新闻？你初中都没毕业，还写新闻？”
    “反正过几天你看报纸吧。”
    “看来是真的哦。怪不得大家都说首都遍地是钱，就看你愿不愿意弯腰。”
    “遍地是钱倒也不至于。肯下功夫的话，赚点小钱钱还是不难的。”
    “好吧，也分人，打小你就挺能闯的。对了，你打电话有什么事儿吧？”
    “是啊，给梅欣捎个话，让她明天给我回传呼。”
    “哇，你都有传呼了。”
    “是啊，你记一下。”
    “嗯，我拿纸笔啊……说吧！”
    李满堂把自己的传呼号告诉李满贵了。
    “我找她有急事，务必帮我传达到啊。”
    “嗯，没问题，我下班就赶紧去告诉她。”
    “谢谢你啊，啥时到首都，我领你各处转转。”
    “好啊，好啊。”
    “那个，唉！等会儿，小郝！我马上完事儿！马上完事儿！”
    李满堂假装举起电话对着空气乱喊一起。
    路边的行人不时驻足张望，像看一个二傻子一样。
    “哇，口音都不一样了。”李满贵忍不住赞叹。
    “唉，不好意思啊，小郝催着我去吃自助餐。”
    “自助餐？啥叫自助餐啊？”
    “就是随便吃。”
    “真的啊？还有这种东西，那也太爽了吧。”
    “等你到首都我请你！”
    “好啊！好啊！谢谢你啊！”
    “行了，那两个女孩儿又在催我了，挂了啊！”
    “好的，拜拜。”
    其实，介绍保姆这事儿白客根本没把握能挣钱。
    甚至有可能赔钱。
    因为梅表姐根本拿不出路费，她家比李满堂家还穷。
    当然，要是薛保宏懂事的话，应该会给点中介费的。
    但即便薛保宏不给中介费。
    李满堂也认为张罗这事儿值得。
    清华园，乃至整个中关村这一带老学究、老人家海了去了。
    保姆、家政服务需求量巨大。
    只要在薛保宏这里打开门路了，李满堂就有胆量在这一带开一家保姆中介所。
    把老家勤劳的阿姨、姐妹们介绍过来。
    那样一来，离王慧也越来越近了。
    等着我啊！老婆！
    李满堂回到家里时，黄毓却还没回来。
    有了液化气罐儿后，李满堂也不用提前做饭了。
    就先看一会儿书。
    快到四点的时候才开始做晚饭。
    一边做饭一边等黄毓。
    这小子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虽然西四环有点远吧，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当然，双方约定了，尽量不浪费电话费，不说废话。
    所以，李满堂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就可以了。
    他也不必告诉自己的情况。
    等到快6点了。
    黄毓才兴高采烈地回来了。
    看他两手空空，李满堂就知道了。
    “刚拿回来的轮椅就租出去了，是吧？”
    “是啊。9成新的轮椅，240元收的。”
    “不错，奶奶的，我那个轮椅是280元收的。”
    “反正是卖的，贵点就贵点吧。”
    “是啊，卖了350元。不过又揽到一个买卖。”
    “啥买卖？”
    “也不知道算不算买卖。就给那家介绍保姆。”
    “应该算吧，介绍保姆他肯定得给中介费啊。”
    “谁知道呢，没提这事儿。”
    “那还用提吗？他肯定得给中介费。放心吧。”
    第二天上午刚8点来钟，表姐梅欣就回电话了。
    “怎么了？老弟，你在首都还好吧？”
    “挺好的，给你找个活儿干。”
    “什么活儿啊？”
    “给人当保姆。”
    “是每天待在屋里吗？”
    “当然了，保姆还能天天往外跑啊。”
    “哦，那不错，一个月能给多少钱？”
    “具体还没问呢，少不了你。那家人经济条件不错，知识分子家庭。”
    “嗯，那行。”
    “你有路费没有？”
    “我能跟我妈要出100块钱吧，我自己还有点零钱。”
    “那我再汇100块钱给你。”
    “谢谢你啊，等我挣到钱就还你。”
    “不急。你抓紧时间过来吧，三天之内啊。票买好了让满贵给我发传呼。”
    “没问题。”
    李满堂正在邮局汇款的时候。
    郝延突然打来传呼了，说：有急事，速来报社一趟。
    李满堂汇完款，赶紧蹬着自行车来到报社了。
    刚在办公室一露头儿，郝延就朝他猛招手。
    李满堂急忙来到隔断里了。
    郝延压低声音：“报社想让你成为正式员工。”
    李满堂顿时懵逼了。
    好事儿咋都赶着一块儿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