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永远都没有目录的。
“说起来,我家里还有几本没了皮的。”杜逢雨忽然皱了皱鼻子,“……那是你第一次帮我打架哎。”
“啊?”记性不那么好的那个当事人反而一下子没想起来,片刻后才有了记忆,“哦,那次。”
“唯一一次。”杜逢雨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往前走着,一脸的怀念,“我唯一一次可以吹嘘有个高年级的哥哥来帮我收拾你们哎!”
“……”
贺天明愣了一小会儿,又笑了笑,只好说,“是吗。”
但显然那时候杜逢雨没有什么机会说这句话。他甚至一开始都没有跟贺天明坦白说明那几本小漫画书的事情,反而将它们藏了起来。
那时候四块六一本的小漫画都是盗版的,小孩子还总以为是正版,毕竟四块六在小鬼心目中已经是很高的价格。
那时候杜逢雨跟贺天明也不算是熟悉,大约是稍微比不熟悉的程度熟悉那么一点点。刚开始搬来的时候,杜逢雨还是满院子里乱跑期望与小院里的团伙打成一片的那种小鬼,后来偶尔才会安静下来跟着贺天明窝在房间里看看漫画。
贺天明对于分享他零食和空间的小鬼进一步分享他的漫画书也没什么介意的,自然也不介意杜逢雨偶尔借走,拿到班上去看,只是叮嘱他千万不要被没收,不然会被叫家长的。
而那之后过了两三天,杜逢雨才带着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放学路上跟着贺天明往家走的时候小声嘟囔着学校里的事,即使那时候他还没那么黏贺天明,放学一路两人会说得口干舌燥。
而当时的贺天明随口附和着杜逢雨的话,走了半路才听到了重点,便有点呆,“漫画丢了?”
“嗯、……嗯。”杜逢雨低了低脑袋,“对不起。”
这么回忆起来,这小子小学时候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至少有着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轻易便能看出那种无地自容的真诚的愧疚。
于是贺天明在愣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说了个“没关系”。
那时候贺天明想,反正已经看过了。
再说丢了又能怎么办呢,也不是很大的事情,毕竟杜逢雨也不是故意的。
他想着不跟小孩子计较,不要再提起这件事,就当没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样,却是在两个小时以后便被打破了。
那天晚上杜逢雨爹妈回来接他走的时候,贺天明顺手提起杜逢雨的书包帮他递出去却抓住了书包盖上的带子。没扣紧的书包散开,东西落了一地,贺天明模糊看见有什么东西,还没等看清,小孩子便整个扑了上去妄图掩盖。
“呃。”贺天明迟疑地指了指地上,“漫画?”
被撕了皮的漫画书被杜逢雨压在身下,小鬼头快速地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在贺天明疑惑的目光里沮丧地道出实情,为自己私自将漫画再次出借的事情道歉。
贺天明愣了愣,又迟疑地坐了下来,“我不是指这个?他们就这么还给了你?没有粘好或者赔给你一本新的?”
杜逢雨点了点头,又低着头,小声辩解,“我跟他们说只借一天,不能翻坏的。”
贺天明用十几岁的脑袋粗略而缓慢地思考了一会儿,初步判断这似乎是一个想跟周围同学打成一片的转校生为了交际借出漫画书,然后被故意欺负了的故事。他从小在小院里长大,知道小院里的孩子们从小上一个学前班,又读一所小学,而七八岁的小孩子对于外来者的抵触又是必然的,并非不可理解。
他也知道小孩子们不爱带着杜逢雨一起玩,而在贺天明的心里,那都是无需干涉的可以理解的事情。但这件事可没那么好理解了,抵触、排斥,跟赤裸裸的欺负可不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小鬼头还远没有长成少年以后那么精明,丝毫察觉不到这是颇有些幼稚又带有某种针对性的刻意行为。
于是贺天明深吸了一口气,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杜逢雨的肩膀,并告诉他“没事”。
“但我一开始不知道你会拦住他们训嘛。”杜逢雨笑嘻嘻的,“以为你要索赔。”
“那好像也是我第一次教训别人。”贺天明摸着后脑勺,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好像也是唯一一次……”
似乎是真的,他似乎再没有真的发过火训斥过谁,虽说那时候的训斥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大孩子拦住七八岁的小孩子认真而一板一眼地教育了他们一顿,核心是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要道歉。
但那确实是贺天明少有的感到恼怒的时候,包括他拍着杜逢雨的肩膀深吸下那一口气的时候。贺天明有点生气,可能那时候杜逢雨在他眼里还是个颇为可爱又老实的小鬼头,连恶意都不能很彻底地辨别出来。
当然,多年以后杜逢雨成长为一个能硬拖着他去看泰坦尼克的少年人,这可真的不是贺天明能够看出来的。
而现在这个酒桌上能与人寒暄客套得自然又亲昵的成年人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贺天明,眨着眼睛,“我那时候,不觉得怎么着。后来就越来越想,这件事不对哎。起码有一大半都是我的错,我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私自将漫画借给了别人,你没教训我,反而替我出头。”
“然后呢?”贺天明抿着笑,只觉得已然没有了一开始的尴尬,甚至还能开上两句玩笑话,“你就把明明哥哥当成了大英雄?”
“没有。”小雨弟弟十分无情,仍旧是笑嘻嘻的,很快便说,“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就很喜欢你。”
“其实我觉得……”
贺天明终于想起来刚刚想说却没说出来的话。
但这话再次被杜逢雨打断了,“你觉得我那时候是把‘依赖’和‘喜欢’混为一谈了?”
很好。文科生的表达用词比他精准多了。
贺天明想起来曾经有过一次说这话,似乎是在西湖边上跟女友分手时候说起来的话题,那时候他是怎么形容的来着?忘了,但显然不是那么精简的两个词。
“不是。”杜逢雨想了想,“可能刚好相反。”
唔。但是贺天明记得当时女友也说过一句“刚好相反”。
“刚察觉到发生‘异变’的时候,我才是觉得这应该是错觉。觉得‘喜欢’才是错觉,那应该是‘依赖’过头造成的错觉才对。”杜逢雨像是忽然又想了一件事,顿了顿,“明明哥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时候我给女孩子送过花哎。”
“而那女孩子没能以为你要认她当干妈而是顺利成了你为期一个月的初恋还真是可惜。”贺天明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去!”杜逢雨显然不希望这段回忆里掺杂着校门口卖的五毛一支三块一把的康乃馨,“我对待感情是很慎重的。要先试探很久,确定这喜欢是实心的,才敢下脚去踩。”
“那我要是真被打断腿,还真是丝毫也不冤枉。”
“我喜欢了很久,判断了很久,想了很久。比中考完的那个夏天要早很久。”杜逢雨低着头,在地上踢了踢压根儿就没有的石子,“这些年也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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