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的陆云先醒了。她轻手轻脚的洗漱，出门买早饭时，也尽量压低声音。

    过了一会，她回来了。

    屋里飘来煎蛋的香气。

    她摆好早餐，叫醒了陆瑶萍，然后对慕梓安说。

    “你吃吗？”

    慕梓安摇了摇头，起身坐了起来，拿起放在旁边的书，翻着看。

    “一会坐火车会饿，多少吃一些。”

    慕梓安看了看陆云，陆云也毫不退缩的直视她。她顿了一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鸡蛋煎饼，吃了几口。

    陆云笔直笔直坐在饭桌上，但没有吃饭，而是在观察慕梓安。

    慕梓安看似平静地看书，可陆云就是知道她心不在焉。

    因为她那些物理书，同一页慕梓安已经看过两三次了，放下，拿起的还是同一本书。

    当慕梓安安静而孤独地望着医院那个方向，用手撑着额头时，陆云从饭桌前，起身走到慕梓安身边，停住。

    “你不想离开她？”

    慕梓安微微动了一下，依旧看着窗外。

    陆云能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

    “……那为什么要走？”陆云吸了口气，微微仰着脖子。“姐姐。”

    “云儿，”陆瑶萍‘嘭’地放下碗，瞪了陆云一眼。“别管那个死丫头，快去收拾东西，一会还要去火车站！”

    陆云翻开慕梓安的行李箱，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满满装的都是奶糖，顿了一下，又合上，开始收拾陆瑶萍的行礼。

    外面下了一场小雨，能见度不高。

    慕梓安和陆瑶萍领着大包小包，一起出去，打出租车，去火车站。

    临走前，陆云说要陪她，被慕梓安拒绝了。

    她道：“你帮我看着谷楠，我和妈没问题。”

    火车除非特殊状况，一般是不会误点的，只会放慢开车的速度。九点的车票，慕梓安和陆瑶萍七点钟就到了火车站。

    因为时间早，所以她们只能默默在外面等。

    于是，慕梓安就和母亲坐在候车处，看车站来来往往的行人。

    因为下雨，火车果然延迟了，按理说九点就能检票的，可现在拖到九点十分，还是在向后拖延。

    陆瑶萍坐在椅子上，一脸的焦躁纠结，时不时站起身，四处走动。

    慕梓安看了她一眼，道。“你别晃来晃去的，我头都晕了。”

    “死丫头……”陆瑶萍坐回慕梓安身边，低头看了看时间。

    慕梓安的手机响了，看是施青发的短信，他问：【检票了吗？】

    很快，慕梓安看看表，现在是九点十三分，回复道：【晚点了，再过十五分钟检票。】

    【你真要走吗？】

    【嗯。】

    【一个人寂寞不？】

    良久，慕梓安回：【还好。】

    医院里，施青合上手机，站起身，匆匆推开病房的门，叹了口气，告诉谷楠——慕梓安离开的时间和地点。

    谷楠还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端起一杯水，手有点抖。

    她看着外面发愣，问：“你什么意思？”

    “她要走了，我觉得你想送她。”

    谷楠放下手中的水杯，咳嗽了几下，说：“所以我问你什么意思，施青？要离开的是……她。”

    施青说：“我知道，但你如果没有露出这幅挽留的表情，我也不会……”

    谷楠声音提高，带些虚弱地打断他的话，说：“你觉得她不要我的情况下，我还能舔着脸见她吗？”

    “我只是告诉你……”

    “你告诉我这件事，就让我难过。”

    “可……我以为你想知道的。”施青眼睛渐渐红了，抹了把眼泪。“……我，我也不想告诉你啊，我……”

    谷楠摸了摸额头，脱力一样。

    “表姐……那人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我一点也不想给你说，可是我怕啊！我不想你就这么带着遗憾走掉。”

    “我就只有你一个姐姐啊……”

    “可我也只有一个豆豆。”谷楠抬头，深吸一口气，看着施青。“…………要说，你能不能早点说？九点的车票，现在快九点十五了……”

    从医院到火车站，出租车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交通状况好的话还花不了那么长时间。九点二十，火车开始提前验票，陆瑶萍去上厕所，还没有出来，说可能要再过五分钟，才能上完。

    慕梓安在站外等着。

    大约等到九点二十五，陆瑶萍才拉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箱子，赶过来。

    慕梓安很讨厌等人，对母亲也有些冷淡，看见她，只催了句：“快点吧。”

    陆瑶萍又骂了她一下，低下头找身份证和车票。

    火车开车前五分钟就不能再验票了，慕梓安有些着急，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她深吸口气，向外看。

    结果一抬头，慕梓安就看见一个半弯着腰的身影，急切地在奔跑、撞动，那人捂着肚子，气喘吁吁，拉住一个路人，喘不过气一样问。

    “10号检票口在哪里？”

    路人随手一指。

    慕梓安的眼睛就和那人撞上了。

    慕梓安心一缩，她头也不回，用手按了按陆瑶萍，留下了一句‘不用等我’后，就下了车，朝前方跑了过去。

    谷楠，她怎么会来？

    慕梓安没有时间去想，她跑到谷楠面前五米的地方，才迟疑着停下脚步。

    谷楠脸色苍白地捂着肚子，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看着慕梓安。

    她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渍，慕梓安抬手想帮她抹去，但想到谷楠的洁癖，犹豫了一下，翻着书包，拿出一块纸巾。

    慕梓安还没来得及递给她，就被谷楠抱住了。

    谷楠抱得那么紧，慕梓安肋骨都有些痛。

    火车站人山人海。那一瞬间，周围的人群都好像模糊成水蒸气，嘈杂的声音时远时近，模糊不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爬，带着电，电流通过指尖，留下微妙的酸痛感。

    慕梓安咳了两声，再次开口时，声音又哑了，她问：“……你怎么来了？不好好在医院里呆着？”

    “我……”谷楠低着头，说。“我，我……我……”

    这还用问吗？

    慕梓安连最后一点时间都不愿意陪她了。虽然没有明说，但谷楠知道——她被慕梓安甩了，毫不留情，干脆利落的甩了。

    慕梓安问的对，有点自尊心的人都不应该来。

    可谷楠忍不住，只要还能见到豆豆……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一定会来。

    明白这点的谷楠觉得十分羞耻，她眼眶发热，说不出话来。明明是被追求的人，可是爱的深、放不下的反而是她自己。

    ……

    ……

    慕梓安被抱着，仰着头，装作不在意地让眼泪倒回去，她看着站台上的钟表指针指向九点三十分，说：“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