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但手上背负了太多看不见的血腥,那些东西对他的影响比常人更盛。
老宅里到处都是人。他们席地而坐,说话聊天,吵吵闹闹。不远处,厨子支起土锅,大块大块的肉在锅里翻滚,一只只鸡、鸭被拔掉毛,露天放在水盆里,一盆盆的蔬菜洗净,大刀挥舞着,切成合适的形状。肉的香味引来了土狗,厨子们扔给它们一些骨头渣子。但没有土狗来吃,它们前犬趴在地上,口中哼哧着,忽然掉头跑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少部分人,只有沈华和华萤看的到。他们安静的隐藏在暗处里,等待着军号。凌晨时分,一声凄惨的军号划破夜色的宁静,“一二,一二一,一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他们穿着旧式军装,肩挎老式□□,神情倦怠且严肃,没人说话。他们还很年轻,大概二十出头。他们是来接战友的,为此他们走遍大半个中国,在亡灵的地图上标著出一个又一个红点,预示着死亡之中的另一重死亡。
借助中堂门口惨白的吊灯,华萤看见熟悉的白雾逐渐从死者身上析出,最终凝聚成一位年轻的战士,他精神抖擞,眸子明亮。临走时不经意间望向沈华,他没有其他情绪,只略微诧异于自己能看见她。他走出中堂,默不做声的融入队伍里。依然没人说话。同样年轻的军官再次吹响军号,“一二,一二一,一二……”他们迈着一样的步伐离去,他们以为他们还活着,但其实已经死去。
“那边有好多死人。”华萤害怕极了,她还太小,远远没有达到母亲隐忍的平静。她扑进母亲怀里,小声的抽泣着。和母亲看到的景象不同,她看到的只是一群残兵病将,伤口处的绷带永远渗血,衣服上的损坏总补不全,每个人都身处于绝望之中,眼眸如待宰的羔羊。
沈华低声安慰她。再看向刚才的位置军队已经消失,可她知道恶梦还未结束。如她所想,一直到葬礼结束那天,军队才离开村子。在这几天里,他们驻扎在露天厨房的周边。虽是死人,但他们对食物有着比活人更强烈的渴望。
正午时刻,工人把棺材抬了进来。死者皮肤青灰,面部如同用石膏凝固过一般。家人避开孩子的视线,把他搬进了棺材里。合上盖子时,家人把老爷子生前的功勋章以及琐碎的生前小物什放了进去,钉好盖子的那一刻,代表旧日世界的零星光亮就此黯淡下来。
这年春节,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喜悦中,只有怀卓一家笼罩在浅色的悲伤中。他们任由被雨水冲刷的褪了色的春联继续留在原地,没有燃放鞭炮,就连年货也没有准备多少。老爷子虽然许多年不管事,但有永信永新两兄弟心目中,他拥有崇高无尚的地位。是他养活了他们兄妹三人,是他教会他们生存下去,也是他为迷茫的他们指引方向。两兄弟因为父亲和妹妹的死亡而倍受打击,很快就显露出衰老的一面。
华永新把工作彻底的接给了儿子华荣格。他重新扛起农具,和哥哥一起种菜,专心于那一亩三分地。“以前总觉得当农民不好,”那时他总这样说,“现在才明白阿卓第一次回来时说的那句话没错。”长时间的劳作再加上家里清淡的饮食,他很快瘦了下来,面色不再那么快活红润,连梦中的鼾声也弱了下来,恢复了几分华家人一贯孤寂阴悒的神情。
家里的悲伤如此明显,就连孩子们也察觉的到。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当属怀卓受到的影响最大。沈华刻意的疏远令她内心深受煎熬,绝望的情绪一点点的蚕食她的理智,她感到如此孤独,就连一心想要利用繁重的工作以缓解逼近的崩溃情绪,也不过是徒劳而已。她想不通沈华突如其来的反常,原本,她们约定好,在一个秋高气爽的阴天里离开村子,去过自己的生活,当然,她们会带上华萤。她为她找好了学校,只等她入学。但等到约定的那个日子,沈华却毫无理由的拒绝了她。
“对不起。”她甚至不敢看她,“我不能跟你走。”
怀卓不掩失落,以为她只是还放不下这里,便表示自己可以再给她点时间。毕竟走了之后,她们可不会如此频繁的回家。
“不,”沈华慌乱极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走。”
怀卓差点崩溃,“为什么?”她盯着她的双眼,试图找出一丝难言之隐。
“阿怀,我现在才明白,”沈华退后一步,闭上双眼,“我们做了太多的错事。”
听到这,怀卓反而冷静下来,她在心里细细回顾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爷爷的去世,父亲和大伯的猝然衰老,弟弟的快速成熟,以及华萤的异常,家里的确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可这些与她何干,她不是沈华,没法看到暗地里发生的细节,自然无法了解这其中的隐伤。再者,她有意分担她的孤独,沈华却选择沉默不语。不被信任的愤怒蒙蔽了她的双眼,怀卓心头倏然升起怒火。
“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她说,“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很自以为是。”
但第二天,怀卓就为自己的态度而感到后悔。她找到沈华,恳求她给自己几分钟,她百般哀求道:“就算你不愿意离开,但别不理我。”
沈华点头说好,但两人都明白,这是新的战争的开始,源于沈华日益俱增的愧疚与深藏于心的恐惧。老爷子去世的两个月后,他恢复了生前的所有记忆,第一个要找的便是沈华。他虽对孙女不那么上心,但也无法忍受沈华这个外来人侮辱了他的家族。
“如果你还对这个家怀有感激之心,就应该离开阿卓。”老爷子这样说,“别忘了,是我允许我儿子带你入家门的。”
沈华很想告诉他,她的孙女本身就是爱女人的,就算没有她也还会有其他人。可一个鬼魂又怎会听她解释。从那之后,他缠上了她,他总在最不经意间以最恐怖的形象出现。沈华见惯了鬼魂并不害怕,她冷静的看着他从厨房水缸里钻出,在门后的缝隙中挤进来,等着午夜时分的到来站在她床前。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吧,”沈华说,“如果我离开她能让您好受点,那我答应你。”
这之后的两个月内,怀卓再也忍受不了这无形的痛苦,一个人独自驾车离开了村子,没有让人送行。那天晚上,沈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无声的哭了起来。她纵然性格坚强,但长期以来要忍受的常人无法理解的痛苦还是把她打垮。归根到底,没人理解她的创痛。她曾试图在女儿身上找回消失以久的欢乐,利用和怀卓深沉的爱意驱散可怕的孤独。一开始她做到了,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
然而,就像是为了弥补她一样,几个月后,怀卓依旧没和任何人打招呼,仿佛凭空出现在村子里一样。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回了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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