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训，即使这样，那心意也依旧没有被磨掉过一点。

    叶修知道的，可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不知道他对周泽楷是否有一份相匹配的心意，是否也能毫无杂质，至死不渝。

    周泽楷的感情如此清澈纯粹，让人不敢轻易承接，就怕自己太容易辜负。

    ——是难以接触的高岭之花。

    那一周的比赛，轮回表现得很糟糕。

    或者说，轮回的队长周泽楷不在状态。虽然荣耀不是一个人的游戏，轮回也不是真正的一人战队，可队伍里总有一个灵魂人物，轮回的灵魂人物周泽楷当仁不让。作为擂台赛压轴，周泽楷惯例轮不到上场，团队战中，他的不在状态却明显得谁看不出来谁眼瞎。团队的带动者如此，江波涛再长袖善舞也没东西给他沟通，整个团队赛被孙翔的攻击节奏带走，没了周泽楷堪称天赋的眼光引导，队伍整体一度分裂为四个部分，首尾不顾，激进得太激进，小心的太小心。

    观众和粉丝们都捏了一把汗，轮回的黑黑们放鞭炮等发嘲讽贴，只是他们还是太小看周泽楷，后半场周泽楷单枪匹马绕后杀入敌阵，一挑三杀了两个人残血退回，直接换人区换第六名队友上场，自己去当定海神针，最后轮回反杀。

    当然，这也是因为对手是烟雨，风格不是特别强硬，战队和战术都处在调整期，人心也不太稳。

    外行人看热闹，绝地反杀，孤胆英雄，好不快意，当晚就有周泽楷的剪辑出来，被奉为职业圈第一。内行人就五味陈杂了，后期的力挽狂澜不能抹消前期的混乱，要知道周泽楷若有什么问题，轮回至少掉两层皮，如此重要的队伍核心跟队伍有了嫌隙——向老板还真是气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无奈之下，轮回一边小心翼翼地复盘，一边在训练营跟候补里加紧寻找周泽楷的接班人，原本这一步至少还可以缓二到四年，接班人由周泽楷自己带出来，如今向老板却没底气等了，他自然会首先确保周泽楷轮回队伍里第一人的地位不动摇，其次也得做点准备，周泽楷走了有人能挑起担子。不能怪他大惊小怪，王牌区区一次失常就吓破了胆，他到底是商人，不论是对队伍还是轮回这个牌子，周泽楷的表现只能令他越来越确定，未来不能赌在一个人身上。

    察觉到队伍隐约的态度，有些人不免忧心忡忡，周泽楷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不是故意心绪不宁，但每个键盘的敲击声都那么惊心动魄，变成一枚枚钢钉扎进神经，他有史以来无比得想要倾诉，想把心里澎湃的涌动喊出去，只是憋到嘴唇发白也无从开口。

    复盘到最后，一个人的会议室里，周泽楷一遍又一遍看着团队赛的录像，手指越收越拢，撰在手里的账号卡重若千钧，好像那不是一张卡片，而是方寸山岳，他快要拿不动它了，可绝对不能让它掉下去。

    逼到极限的时刻，寂静像是深渊中飓风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呼了一口气，细微的气流此时也有了雷霆之音。

    打破了室内灰白寂静的是周泽楷的铃声，他接起来，冷淡漠然的脸上先是一愣，紧跟着的是带着三分喜悦的不可思议。

    ——是叶修。

    漫漫长夜里的一点微光，足够点燃白昼的引线，整个人终于被那个熟悉的声音拉回实处，回过神来才发现眼睛涩得要命，胸腔也被压迫得发疼。

    周泽楷突然想起一句很久以前的歌词。

    “终死在，亿万星辰之下。”

    ****

    叶修看了周六的比赛，觉得是h市之行耽误了周泽楷，他对后辈其实很照顾，更不希望看到新生代的枪王被自己拖累，所以给拨了个电话问问情况，打算开导一下。

    「你在哪？」

    “……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到站。”

    「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叶修听对面应该是出门了，他端详着指间即将燃尽的烟头，没有阻止。

    阻止也没用吧。

    意外的是今晚周泽楷的话相比之下特别多，他好像有意识的保持着跟叶修说话的频率，一段段说着身边的事，关于他自己的，关于轮回的，关于那些鲜血淋漓的尖刀，还有这世间冰冷又正确的规则。

    「叶修，这是不是一个轮回。」

    当年的斗神如日中天也被嘉世排挤出俱乐部，现在的周泽楷面临的局面居然有几分异曲同工。

    叶修拿着电话一直找不到机会挂断，这段之后更不能放手，周泽楷说的不快，句子也不长，却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见到了信任的人就再也忍不住。

    一直到下车，耳机对面有隐约广播声，应该是周泽楷也到了。

    叶修随着人群走了一段，电话里周泽楷开始沉默，回到了平时的水准，他抬起头朝门外望，明显仓促出发的青年穿着一件薄毛衣自远处走近，柔软的黑发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笼罩着一层水雾。

    “真是，”叶修把手机放进口袋，嘴角露出一个温和又无奈的轻笑 ，“真是……”

    只要放弃那个罪恶之源的omega不就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吗？

    本来并没有什么为难的。

    真是，真是太傻了。

    车站前灯光大亮，年轻的alpha赶到后轻轻打了声招呼，他握着手机，让呼吸尽量变得平缓，沐浴在白色无机质的光线里，周身一种迟缓的寂然，好像属于他的时间慢了两拍。

    他涩声问：“这么晚了……还过来？”

    叶修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周泽楷似乎要挽回什么的补救道：“我只是……”

    我只是很难受。

    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彼此之间只有一步的距离，但依旧有什么矗立其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化成洪流般的噪音，直到被风吹冷的左手被人握住。

    伸过来的手手掌很薄，指尖很细，有着omega独特的柔韧，然而此时此刻更加吸引周泽楷的是，所传达过来的，不容忽视的力度。

    “还没答应你呢。”

    叶修空出的另一只手抬起来给周泽楷整了整领子：“别倒下啊，周泽楷。”

    再坚实的心脏也会被温暖成絮，再小心的远离也会发酵，沉默的黑夜也会有歌谣，人类会随着成长失去最初的天真，可心脏……

    心脏，终究是柔软的。

    又一列列车到站了，蜂拥而出的人群从各个出口进入这座城市，周泽楷被擦肩而过的人撞了好几次，还有抱怨说不走就让开挡什么路。

    但这都不重要了。

    空气被创世神倾倒了火焰，一颗火星在胸腔炸开，随着氧气燃烧了全身。

    冰冷的肢体末端重新有了知觉，让他从令人窒息的深海中浮出水面，长久的以来终于呼吸到了潮湿的空气。

    周泽楷在脑子混淆成光怪陆离之前意外清醒得记得夏天的时候，还什么都没发生前，踩在悬崖之巅而不知自的他们，坐在嘉年华的一隅。

    「叶修……喜欢你。」

    与世界为敌也喜欢，或者说与世界为敌更坚定了那一份原本还不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