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生命的意义

    英甲联赛第二轮，普利茅斯将在客场挑战诺丁汉森林（notti）。诺丁汉森林于1865年组建，曾两夺欧洲冠军杯，是英格兰组建较早的老牌俱乐部。目前诺丁汉森林队在首轮过后，排在英甲榜首。这场比赛无疑是英甲的重头戏，无论谁赢都将掌握赛季初的主动。

    城市广场的容量比霍姆公园要小一些，球场采用无座位式的看台。如此大的球场，却只进了1.7万人，看来诺丁汉森林队的球市并不怎么样。

    这场球赛的主裁判是劳斯，今年四十一岁，因为上一场比赛的原因，我对当值主裁判特别敏感。潜意识中认为在赛前看一下主裁判的资料才能放心。

    普利茅斯派上的阵容与第一场相同，诺丁汉森林队也同样采用四三三阵型，都不知道为什么，越是低级联赛的球队越喜欢用四三三这样的进攻阵型。或许是普利茅斯给他们带了个好头吧。

    赛前，大部分人都认为这是一场龙争虎斗的好戏，因为对阵的双方都是首轮攻击力最强的球队，普利茅斯进了六球，虽然有三球被吹掉，但是在大部分人心里都认为那三球也是有效的。而诺丁汉森林队也攻进了四球。

    然而开场之后，两队并没有急于动真格的，甚至连拼抢上都显得有些过于温柔。这或许应该叫试探吧，毕竟两支球队是近十年来第一次交锋。

    足足“试探”了近七分钟，这让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郁闷不已，难道这就是两支英甲攻击力最强的球队交锋？

    真是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正当人们心里感到不耐烦时，普利茅斯的突然进攻，打了诺丁汉森林队一个措手不及，也让现场的观众惊愣不已。

    第八分钟，普利茅斯做出了第一场比赛中的经典类似配合，由莫德尔一脚定乾坤，全程不到二十秒。城市广场的诺丁汉森林队球迷显然被这个突然的进球给打蒙了，普利茅斯球员的庆祝在这个球场上显得如此清晰。

    随队而来的普利茅斯球迷疯狂得挥舞着身边能挥动的东西。在客场能为自己的球队欢呼，这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我只是安坐在椅子上，对这一切，应该是在我的预料之中。这只是序幕，接下来，该是普利茅斯进攻狂潮的开始了。

    确实，普利茅斯开始渐渐占据了场上的优势，中场，有了萨索拉的加入，被普利茅斯牢牢得控制住。诺丁汉中场仅有的组织配合，也被蒂姆的“乱跑乱抢”中破坏的一干二净。

    似乎一切都将进入普利茅斯以往的比赛规律，普利茅斯球迷不停得为自己的球队加油。然而我的预计也仅仅过了四分钟就出现了意外。

    第十二分钟，诺丁汉森林队的超级中场魁雪埃，突破了蒂姆的逼抢，而其三个前锋顿时跑动起来，扯动了普利茅斯的后防，就在萨索拉还在犹豫继续盯诺丁汉中锋，还是放开中锋去对付魁雪埃时，魁雪埃射门了。三十六米外的超级远射，球直飞向普利茅斯的大门！

    糟糕！我这时才想起来，魁雪埃是在首轮中唯一上演帽子戏法的球员，用的就是远射。我竟然忘了叮嘱球员注意他。然而此时已悔之晚已。

    不对，至少还有一个人对这脚远射很感冒，只见一只手硬是用手指尖碰到了这个快速的球，球被改变了方向，撞到球门横梁上，弹出了底线。是邓盖，普利茅斯的年轻门神。太不可思议了，在人们还没转过眼睛时，邓盖已经把球扑出去了。

    魁雪埃唯有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邓盖，他屡试见爽的远射竟然就这样被扑出去了，显然他还不敢相信。

    其实邓盖自己也不相信，其实这球对他来说，比扑点球还难。这球的速度、角度及力量都是恰到好处，想不进都难。邓盖爬起来确定自己的球门中没有足球时，唯有庆幸自己的手够长，刚好够到一点这个难得的佳作。

    现场的解说员恐怕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我破例跑到场边用手势狂赞邓盖，毕竟他弥补了我赛前的漏洞。

    诺丁汉森林队角球，难得的进攻机会。诺丁汉森林队中前场的大部分球员都挤进了普利茅斯禁区。普利茅斯被迫投入更多的防守力量。

    也许普利茅斯以往很少被对手用角球攻破大门，这次的角球在普利茅斯人心里也同样认为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角球开出，普利茅斯的许金宁利用身高及惊人的弹跳力顶到了第一点，但没有顶正部位，球偏出了禁区。虽然雪伦比离球最近，但是他必须先转身才能追球，反而让离球稍远一些的诺丁汉森林队球员先抢到第二点。没有任何停顿，一脚干脆利医落的劲射，从被球带起的草泥中可以看出，这脚球的力量。

    球并没有飞向大门，而是反弹向了禁区弧顶，因为球狠狠得击中了雪伦比的脸。他倒下了，这是意外，但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没有去注意他。

    魁雪埃最终还是完成了他的远射，以他的远射功夫，在这样的位置，邓盖再也无能为力，普利茅斯球员只能眼睁睁得看着球飞进自己的大门。

    城市广场暴出开场以来最热烈的欢呼，诺丁汉终于搬平了比分。

    雪伦比还趟在那儿，双手捂着脸。普利茅斯队中只有许金宁注意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他跑到雪伦比身边，不用扒开雪伦比的双手，就可以看出，刚才那一球造成的伤害。至少血已经透过双手流了出来。

    许金宁大喊着“队医，队医”，终于让大部分普利茅斯人都注意到了，普利茅斯的球员都围了过去。主裁判在看了情况后，向场边示意队医进场。

    我不禁心里一震，难道有人受伤了？完全抛开了刚才被进球的感叹。

    雪伦比的伤势看上去还好，只是鼻子流血，但队医初步诊断还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雪伦比被抬下了场。我从来不拿球员的身体冒险，雪伦比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我不希望在他以后的人生中留下任何后遗症。

    我用杨恩替换雪伦比上场，我不期望他像蒂姆一样出色，只要他能做好一个右边卫的基本工作就可以了。

    诺丁汉森林队在第十二分钟搬平比分，但这粒进球的庆祝多少被雪伦比的受伤给打了折。

    普利茅斯球员完全没有了刚才被进球的那份沮丧，每个人心里都是在为雪伦比担心。虽然这是一次意外，但普利茅斯球员心里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这个意外也是人为的。

    普利茅斯球员的心里多了一份对诺丁汉球员的愤怒，在身体上的反应，就是拼抢的时候动作更凶狠了。初时，诺丁汉森林队的球员还能因为感觉理亏而忍受，但时间长了，他们的火气也上来了。

    一场本应该对攻不断的比赛，现在却成了犯规不断，球员动作粗鲁，根本没有任何配合可言的比赛。主裁判成了全场最忙碌的人，刚处理完这边的争执，那边又出现了纠缠。短短二十分钟，主裁判恐怕是全场跑得最多的人。

    第三十二分钟，主裁判终于掏出了全场的第一张黄牌，是给杨恩的，因为他侧面铲球，没铲到球却把人给铲倒了。诺丁汉森林队获得了禁区左角边的一个前场任意球。

    主罚的依旧是魁雪埃，众人的心里不禁想到：难道是直接射门？普利茅斯的球员纷纷拉开空位，以使邓盖的视野尽量不受影响。然而诺丁汉森林队的球员的扯动完全打乱了普利茅斯的意图。

    魁雪埃起脚了，看球势，应该是射门，不对，不是射门，球转弯了，普利茅斯球员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诺丁汉森林的球员就已经高高跃起，狮子甩头。球在邓盖晚一步的扑救中进了。

    二比一，诺丁汉森林队反超了。诺丁汉的战术任意球让普利茅斯球员都出错了，尤其是邓盖，他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了魁雪埃的身上。

    城市广场这次的欢呼才是诺丁汉人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绍普，这个诺丁汉森林队的右边锋终于开胡了。

    这个进球，连我都只有无奈，太厉害了，完全利用了先前魁雪埃给普利茅斯造成的影响，再结合魁雪埃的精湛脚法，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当然诺丁汉森林队显然对这一战术有深入研究。

    换上杨恩是我最无奈的选择，不过他到目前为止的表现都还中规中矩，那次铲球虽然是一个失误，但对一个新人来说，我没有更高的奢求。

    诺丁汉人此时恐怕会认为普利茅斯也不过如此，在首轮比赛中的那股疯狂火力，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此时的“黑豹”看上去也如温顺的绵羊！一切都被诺丁汉森林队消磨的一干二净。

    然而诺丁汉人这样的想法只保持了一分钟，迫波利如愿以偿得让他们看到了首轮比赛中的爆发。第三十三分钟，他在普利茅斯开球后，就插向他熟悉的右路，蒂姆博雷和尤里奇连续做了“二过一”佩合，但被诺丁汉堵住了前进的路线，尤里奇的大脚转移，球碰到了诺丁汉球员的身上，反弹向了迫波利所在的方向。迫波利，终于让诺丁汉人见识到了“黑豹”的真正实力。从快速启动，抢到球，晃过后卫，射进看上去有些惊慌的守门员把守的诺丁汉森林队大门，前后只花了十一秒钟，几乎比球员无球跑百米的速度还快。

    诺丁汉人惊呆了，这就是真正的“黑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连出手的过程都是如此简短，把“黑豹”看成绵羊，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刚才的无奈，也被这个进球消失得无影无踪。普利茅斯球迷的欢呼再次压倒了主场球迷。

    普利茅斯仅用了一分钟，就破坏了诺丁汉森林队二十分钟的努力。二比二！

    这粒进球，应该归功于诺丁汉森林队的第二个进球，是那粒进球把普利茅斯打醒了，从领先到被反超，普利茅斯这两年来除了曼联，还没被其他对手上演过。如果这场比赛因此而输，这将是普利茅斯的一个耻辱。

    之后的比赛，才真正称得上龙争虎斗。无论攻防双方的速度，还是攻防双方的转变速度都大大加快。赛前我所定的战术，已渐渐失去了原有的作用。双方的中场都成了可以忽略的环节。

    我在场下暗自着急，现在的普利茅斯竟然会受对手的影响，放弃赛前的预定的靠短传为主的地面进攻战术，转而也和诺丁汉森林队一样打起长传冲吊。虽然普利茅斯在英丙和英乙曾用过这样的战术，但在球队改变阵型的主要关头重拾以往的那一套，绝对是一种严重的失误。这对以后与强队比赛时，很容易自乱阵角。

    这样的比赛，累到的不仅是球员，还有主裁判，他甚至比球员还要遭罪，他要跟着球跑。

    这样的比赛，进球也只是早晚的事。第四十一分钟，让我没想到的是，普利茅斯竟然能先进球。是尤里奇，当然是用他标志性的任意球功夫。这是他在英甲的第一个进球，无愧于普利茅斯最稳定的火力点之称。一切都是与以往每次任意球破门那么相象，除了他的庆祝。他在进球后，竟然做出了拔出弯刀后直指被攻破球门的手势。

    城市广场又响起了普利茅斯球迷的欢呼。戏剧性的比赛过程，在主宰诺丁汉人的情绪同时，也在主宰着普利茅斯人的情绪高低潮。

    诺丁汉人在期待，普利茅斯人也在期待。双方期待的都是诺丁汉人能否再次将比分在短时间内搬平。

    有期待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实现的动力。诺丁汉人做到了，在离比赛规定的结束时间还有一分钟时，诺丁汉森林队的前锋埃伯，实现了诺丁汉人的期待。

    这是一次典型的快速反击，球从诺丁汉后场长传到了普利茅斯半场，埃伯在郁闷了几乎整个上半场之后，终于抓住了这次机会。冷静得推了一个远角，邓盖再次无奈得目送足球滚入自己身后的大门。

    这一切对诺丁汉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在最后一分钟，再次搬平比分，无论如何都太重要了。

    然而今天的上帝是残忍的，进球的哨声并没有响起，或许永远也不会在那一刻响起。本场的主裁判劳斯倒下了，就在赛场的中圈附近。诺丁汉人还沉静在进球的兴奋中时，普利茅斯的队医埃伯松已经发现了倒下的劳斯，他几乎是本能得跑进了场。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一幕，第四官员，边裁，双方球员都围到了劳斯的周围，诺丁汉森林队的队医也跑进了场。

    劳斯只能送去了医院进行抢救，然而当把劳斯抬下场后，他的呼吸就永远得停止了。所有的球员都震惊了，在场上默默得站立着。

    上半场的比赛，头一次在没有主裁判的哨声中结束了。没有任何的言语，每个人的心中还留着劳斯被众人抬出场的情景。

    在劳斯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刻，比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无论是诺丁汉人还是普利茅斯人的眼中都可以看到了一份悲哀，一份震撼！

    一个四十五分钟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壮年人，转眼就倒在了球场上。生命何其脆弱，又何其无常。

    在我、诺丁汉森林队教练及第四官员的商量下，决定下半场的比赛将不再继续进行，以三比三为最后结果，以慰籍劳斯的在天之灵。

    劳斯的灵魂被所有人认为，还在城市广场上，因而不能再对他进行任何骚扰，以使他能安心升入天堂。

    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主题，头一次偏离了比赛，而本应作为主角的双方主教练也被凉在一边，普利茅斯的队医埃伯松，成了记者们的焦点。

    劳斯是心脏病突然发作而命赴黄泉的，第一个跑上去抢救的埃伯松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当我跑过去时，他脸朝下爬在地上，面无表情。我试了他的呼吸和脉搏，当时都非常虚弱。俱乐部的医生和其他人都竭力进行现场抢救，但毫无效果。当时所有的球员都震惊了，这让他们看到了生命的意义。”

    而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当即决定，把这场比赛所有的收入都捐给劳斯的家人。

    第二天，各大媒体都报道这个不幸。在人们对不幸深感悲伤时，不禁思考了不幸发生的根源。英甲联赛委员会不可避免得成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独立足球委员会对此事的批判主导了英格兰的舆论，他们认为如果联赛委员会在裁判身体方面的条件进行严格限制和检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独立足球委员会对联赛委员会裁判管理方面的工作作出了严重的怀疑。

    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大意义，虽然我也为这件事感到悲伤，但这一切并不是谁能控制的。

    普利茅斯两轮英甲联赛的主角，竟然都是主裁判，这是一种巧合吗？经历了这场比赛所发生的悲剧，完全让我放开了首场比赛中所发生的不快。与劳斯相比，第一场的主裁判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生命是如此奇妙，说失去就随时都可能失去，只有拥抱着蒂丝娅，才让我醒悟到，珍惜此刻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是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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