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战场的喜剧/鹿死谁手

    黑森林的尽头，雪地之上，三行迤俪脚印由深入浅，甚是古怪。

    前方处，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擎着雨伞，一蹦一跳，正是独脚稻草人；一个一身戎装，手持长枪，正是少年韦恩。地上积雪渐浅，踏雪无痕，不知不觉间，两人却是在湖面覆冰上前行。身后林海起伏，稻草人与韦恩已经离开了黑森林。

    远处战场上，硝烟弥漫，依然是炮火隆隆，震耳欲聋。今天的运气真是出奇的好，他们俩并无任何的阻碍。放眼望去，地势开旷，却是一个冰湖。繁星在天，薄雾笼湖，阵阵凉风自背吹来，甚是畅快。

    隐隐听得远处鹿鸣之声，甚是清脆，月光下，一只麋鹿在雪地中行走，觅食水草。

    “快看，是一只母鹿，牠快要当母亲了。”稻草人单足而立，喜道。不知何时起，他对大自然的一切都看得真切。

    身旁的韦恩赫然举起了武器，瞄准了前方麋鹿。眼中精芒暴闪，崩的一声，麋鹿血肉横飞，当场毙命。

    稻草人心中震惊，甚为不解，两人相处虽短，相交颇深，深知韦恩性情温文，怎会轻易杀生，立时惊觉，那不应该是冲锋枪的杀伤力，稻草人遥望前方，林木隐蔽处赫然是一座堡垒，高逾五丈，险要隐秘，石墙铁壁，同时，堡垒的枪口炮膛也盯着雪地上闯入的猎物，似乎等待着命令。

    韦恩霍然变色，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前方重兵把守，暗雷密布；后方冰湖屏障，机关重重，这是盟军一直寻找的敌军核心总部。

    深邃阴冷的堡垒之中，一位身形魁梧，头戴面具的指挥官冷声道：“从情报上来说很失败，本打算对付一支盟军小队，差点损失了敌人身上的神奇武器，战前侦察失误，枪毙。”

    这位黑袍首座，脸上罩着阴寒的水木面具，绰号贪狼星，向来阴险毒辣，用兵残酷狡诈，多番重创盟军，让人闻风丧胆。

    只见他目光如电，挥手道：“我听到了不同的情报，这稻草人身上藏有神奇装备，能让我们军队空中制胜，今日我要见识下，开始吧。”

    命令一出！

    瞬息间，密集的枪火由远而至，在地面激射出深深沟痕，千钧一发之际，幸好两人及时临空飘起，黑伞拖着两人，徐徐直上，只是，两人此刻命悬一伞。

    堡垒中，那位端坐的军官统帅手里擎着一杯猩红烈酒，面具之下，双目精芒烁动，注视着这一切，似乎很满意，冷冷笑道：“很好，那奇特的稻草伞兵，竟然以区区一柄黑伞来去自如。”

    两军对垒之际，前方的战火越来越热闹，后方的猫抓老鼠也小闹起来。只是，这猫抓耗子，本来就是，戏弄个够，玩腻除之。

    “电报总部，我们的飞碟计划目前毫无进展，我将给伟大的元首带回欧洲战场的捷报，还有一份特殊的礼物。”他是何等的人物，这位不世枭雄，虽然身在欧洲战场，心里已经盘算着一场空前绝后的世界空战。

    这位掌握生杀权杖的战争奇才，战场上的血色浪漫，如同一杯甘醇诱心的美酒。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前方战场上，心知今日这一战实是生死荣辱的关头，丝毫大意不得。

    前方战场上，盟军主力部队已经列开阵势，发起了总进攻，眼前攻势虽然顿挫，仍赴死前进，激战正酣。战场上，注定了通过杀戮获得一切。

    堡垒之外，冰湖之上，两人惊怒焦急，均知眼下局面，万万避不开敌人的炮火，恐怕一切只是垂死挣扎。

    韦恩决然微笑道：“两个只能活一个，而且你活下来的机会更大。”

    绝地凛然，大劫眼前。韦恩苦忆那以生命掩护了他的战友，“同伴之中，倘若注定需要有一人牺牲，那为何不是我。”

    “快逃，远离战争。如果可以的话，代替我回到法国，回到我母亲的身边……记住身上的钮扣。”

    “不……我们会想到逃生之法!”稻草人一怔，心神纷乱。

    生死立判之间，少年脸庞上多了几分坚毅与苍凉。韦恩已双手一放，落回地面，昂然道：“作为一名盟军战士，我应该留下，只要一息尚存，跟前方战士们一起铁血沙场，男儿汉大丈夫应当如此。”少年英雄气概激发，心中热血沸腾。

    此时此际，荒原之上，双方百万兵力激战，人人生死系于一线，韦恩明白，他不仅仅是为了身后的稻草兄弟而战。

    飞沙走石间，数发炮弹已在韦恩身边炸响，却被他一一闪避躲开，火树银光中，韦恩左冲右突，数枚手榴*弹掷向敌方壁垒，石壁颤抖，山石碎飞。这岩壁石堡根基坚固，却又如何能撼动半分。

    枪火爆鸣中，空中的稻草人身上有多处火苗，终究是稻草木头之躯，眼看要焚为焦炭，痛苦难当。在这生死关头，他心中却忽然泛起一阵莫名其妙的苦涩无奈：原以为小小生命，只要一息尚存，终可一线生机，现在才发现，终究是无路可走。

    蓦然间，似有所感，一种可怕的感应袭来，稻草人强忍剧痛，看向不远处的韦恩。

    月光清辉下，烽火绝地，一颗心最终百炼成钢。曾经的莘莘学子，如今的铁血男儿，挺着武器，迎着敌人的炮火攻了上去，同时为稻草人逃离制造更多的时间。一枚炮弹终于落在了那韦恩身上，伴随着裂开的冰块，年仅19岁的韦恩带着对生命的思考，永远沉入了湖底。

    一年前，巴黎学院，一个懵懂的学生一直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有人说战争是为了和平，有人说战争摧毁了和平。在这一刻，他似乎得到了最好的答案。

    “不，韦恩……”稻草人失声惨道。

    “没了腿可以接回来，只是这回生命也没了……再也没办法！”稻草人心痛悲沉，怒愤难遏。

    眼见，活生生的一个人被战火摧残、毁灭，伤心处，忍无可忍。战场上，善与恶是不存在的，只有力量才是最重要。面对敌人，只能以牙还牙。稻草人拳头紧握，木指捏得格格直响。

    身为建筑设计师，结构工程师，金属结构专家，稻草人对建筑结构有独特的见解，深知深藏堡垒拥有诡异的防御阵势，但也同时拥有诡异的致命弱点！

    此时，四溅的冰花水汽已将稻草人身上的火苗扑灭。稻草人掏出一枚韦恩赠送的手榴*弹，这本是韦恩送给他护身保命的守护符。弱点就在那里，但机会只有一次，必须把握好。

    凄美的月光下，霜雪飞扬，风声淒切。稻草人飞身半空，以烟尘雪雾掩护，左穿右折，绕来晃去，曲折离奇。

    堡垒的枪火疯狂扫荡，不过片刻工夫，一个诡异般的稻草人已欺身眼前，那堡垒的军士无不大惊。

    这一吓，非同小可，那黑伞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一个木影凌空折下，手一抖，稻草人已将手榴*弹掷入那堡垒。

    “轰！”一声巨大轰鸣，爆炸巨震从四面八方涌去，方圆两丈之地，赫然剧烈颤抖起来，这防守高深的要塞，盟军不可一世的死对头，却被不知什么时候飘来稻草人轻轻摧毁，出奇制胜！

    如同童话寓言里猫追老鼠的喜剧，浪漫之处，邪不胜正。

    堡垒的硝烟随着巨大的风力吹向未知的远方，消息不胫而走，心中那道无坚不摧的墙轰然倒下，敌军迅速溃败。整个战场，攻守之势，一时间诡异的扭转了过来。

    人间英雄何处？谣言四起，战场上出现了神奇的稻草人，并为盟军带来决定性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