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悠悠哉哉混日子,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资料查阅上,记录信息的笔记本已经用了七八个硬皮抄,我老爸老妈旅游回来都吃惊得一塌糊涂,在他们看来,我继承当铺的那一刻,就已经放弃了自己,没想到出门一趟回来,又看到了以前那个为了解决一个问题能不眠不休熬几天几夜的拼命三郎又回来了。
一直以来,对于我混吃等死的生活态度,他们都很无奈,常常出门旅行大概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因为我隐隐能感觉到,对于爷爷的决定,是绝对不会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而且,似乎还有其他的隐情。
总之,自从成为当铺老板的那天起,我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迷雾一般,以前浑不在意,现在认真起来,才发现问题不是一般的大条了。
就在我忙着整理各种资料的时候,三个月的期限已经到了,我拿出那只瓷瓶,犹豫着是不是要把它转为死当。在我家当铺,把一件物品转为死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从来没有亲自操作过,只是熟知操作的程序。
曾经,爷爷转化死当的时候,让我在旁边观摩,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要用到一种很特别的包袱皮,是一种薄得像纸张一样的东西,但是质地坚硬,表面光滑,泛着翡翠一样的光泽,但我知道,玉和翡翠是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的,其次,就是要用一滴血,这滴血的主人必须是当铺主人,否则无法完成转化。
在繁复的操作之后,作为死当的物品就会被封存在那种如玉如纸的东西里,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翡翠盒子,只是四周光滑无缝,不知道怎么才能再次打开。
接下来,爷爷把那做好的死当随随便便往抽屉里一方,关上抽屉,一副此事已了的样子。原以为要放进密室或者保险柜里的东西,就这么随意地处置,这让尚且年幼的我,非常地迷惑,当然,爷爷立即为我揭开了答案,再次拉开了抽屉,抽屉是空的。
并非是爷爷弄了什么玄机,或者那个抽屉有暗格,而是,那些随意放置的盒子,都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到达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些,都可以说是家族的一些秘术。在我这一代,整个家族里,据说只有我一个人能学,学习这些需要资质,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家族里会有这种超越了世间常识的东西存在。
正当我还在犹豫的时候,家里来人了。老妈并不参与我的事务,只是把客人领到书房就离开了。看着来人,是姜明。
和姜明一起进来的是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也不说话,自己找了张红木椅子,像猫一样缩了进去,注意力全放在手机上,也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玩游戏,手指不停地动,一头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我心想,姜明这小子去哪儿找来这么个漂亮的孩子。
“沈时,我来拿东西。”姜明似乎并不打算介绍,直接点明了来意。
我道:“你再晚一会儿,我可就给你转成死当了。”把瓷瓶拿出来和他交换了凭条。
“啧,转化成死当,你应该暂时没办法取出来了吧。”少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眼中满是揶揄,说话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我心里惊讶万分,他怎么知道?!却不料对上他那双如同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这双眼睛,似乎隐藏了太多的东西,等我想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的只有我自己,没等我多想,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你很吃惊?”
我回过神,心里隐隐感觉,眼前的少年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好了,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苏,名九律,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别着急转死当,给我电话,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很好的生意伙伴。”说完,顺手取过桌子上笔筒里插着的钢笔,在我手边的记事本上写下一串号码,又坐回椅子上,这次,他没玩手机了,而是百无聊赖地转动着小指上戴着的一枚红色尾戒。
可以看出,苏九律对于我家的当铺是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的,第一,他知道我家当铺会出售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一部分,就是未经过转化的死当。第二,我家的当物一旦转化成死当,是绝对没有办法再取出来的,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也不是因为什么规矩,而是,死当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一个无解的答案,我推测过,如果不能知道当物的所在地,那么,一件借着秘术凭空消失的东西,如何再让它出现?当然需要相对应的秘术,可是,据我爷爷说,这套秘术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也没有任何相关的记载。这是我家当铺的谜,外人是不知道的。
从小到大,除去念大学的那几年,我基本都是在爷爷的身边,跟着他见过形形色色各种人物,本以为这少年是哪家的小辈人,可是,他好像跟任何一家都没什么联系,这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当然,我虽然心里面好奇得要死,但我的好奇心并没有表露出来。以前我同学都说我是个矛盾的人,如果是不熟悉的人,都会以为我这个人什么都看得很淡,什么都无所谓,没什么性格,常常被发“好人卡”,但熟人就会了解,我这个人,好奇心强得赛过猫,偏偏又能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对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不会过于寻根究底。这其实是因为我是一个特别纠结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要思考,考虑事情各个方向的发展,然后综合各种可能,来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个理性的规定。这个固然可以让我很少犯错,但是相对的,我缺少了同龄人应该拥有的东西,可以称之为热血、冲撞劲儿、朝气等等。
姜明取回了瓷瓶,并没怎么高兴,反而显得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捏着瓷瓶,坐在红木椅子上,连茶是我在他发愣的功夫新泡的都没注意,喝了一口,立刻就被烫到了,不过这家伙平素就非常有涵养,硬是忍着没吐出来,脸都红了。
“怎么,都烫到了还要注意形象?”我把刚才记事本上的电话存在手机里,输入名字的时候,觉得有点怪,九律?难道他家大人希望他时时遵守各项纪律吗?当然,这只是我搞怪的想象。编辑到通讯录相片这一项,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镜头对准了仍然在转戒指的少年,在我按下拍摄键的瞬间,他似乎有所感应,微微测过头来,嘴角微翘,照片定格,“一瞬间的妖娆”看着手机里留下的影像,我脑子里只留下这个形容。“你别介意,我这个人有轻微的脸盲,没有别的意思。”
听了我的解释,苏九律似乎并未介意,冲我点点头,又看向姜明,道:“怎么,你想叫上他?”
“那个东西不是只有沈家的人才能拿到吗?”姜明似乎对苏九律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似乎是畏惧,又好像是歉疚,连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同。
“人家不见得会答应。如今,沈家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了,凭什么要跟着你重新蹚那个烂泥塘?”苏九律说这些的时候,仍然懒洋洋地微眯着眼,好像玩够了戒指,又开始拿出手机不停地戳。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糊涂?”我并不着急,喝着茶看向两人,长久的闲散,即使被勾起了好奇心,也能很好地控制,有时候,顺着别人的话去问,反而能更轻易地得到答案。
姜明叹了口气,道:“沈时,我们要找的东西和你、甚至是你的家族,都有莫大的关系,但你除了打理家族当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的脑子里顿时像划过一道闪电,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并没有在场,当时,学校正在期末考,等我第二天考完试接到老爸电话的时候,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五个小时,等我赶到家,等着我的,是灵堂里漆黑的棺木和供桌上黑白的遗照。
我甚至记得我回到家,和前来吊唁的人打了招呼,甚至还在欺骗自己,爷爷并未离开,只是快过年了家里客人稍微多了点儿。一直到跪在灵前磕头,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只记得几天前,爷爷还在电话里和我聊天儿,他当时虽然身体已经非常差了,可是听声音,心情应该不错,他说,别怪他硬要我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到了我这一代,沈家已经离一个麻烦很远了,也许将来我结婚生子,我的孩子不必再接受这样的传承。
没有更多的解释,我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麻烦,需要一个家族一代又一代的人像接力一样努力去规避,去远离。也许在他老人家看来,我不需要知道太多,可是也正是因为这样,很长的时间,我陷入谜题无法自拔。如今,天人永隔,我没有机会再去询问那些谜题。如若去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想起这些,我苦笑:“很抱歉,我发现我确实一无所知。”
“其实,知道得太多,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你家的这几代当家人确实很有办法,也很有魄力,虽然放弃了很多东西,但是能为子孙后代换来一世平安。不过,你真的不好奇吗?”苏九律淡淡地开口,我压抑的好奇心看来并没有瞒过他,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一副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你考虑一下,本来,我想找你一起去一个地方,取一件东西,但那件东西牵连很大,你可以选择不去。当然,如果你改变了主意,请联系我。”姜明思考了一番,说出这番话,我看得出来,他其实非常希望,甚至是很迫切地希望我答应他的要求。
“走啦,何必急于一时,再说,还有其他办法。”少年长身而起,到了门口,又回过头来看着我,嘴角微翘:“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祖上担心的事情已经不会发生了,你不必太过焦虑,而且,你的好奇心恐怕是猫的n次方吧,不妨考虑一下,偶尔出去走走,好过每天在这院子里打发时光。”
姜明和苏九律离开了,我在书房又一次呆到天黑,依然没有下定决心,我的纠结性格强迫我思考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计算事情的各种发展和脉络。
我拿过记事本,开始整理脑子里的线索。首先,我想到姜明,这几年,我也收过他不少物件,都是非常古老的东西,如果不是非常古老的世家,是绝对不可能有收藏的,有很大一部分年代非常久远,我敢肯定,都是孤品了,全部都是死当,我也并未付出多少代价,他当时就说得很明白,只有成为沈家当铺的死当,那些东西才是安全的。某种程度上说,我成了姜明的仓库保管,不知道是个人行为还是家族授意,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高一些,接掌当铺的时候我还在上学,看待人和事还很浅,说白了就是没经历过社会的磨练,太单纯。怪不得爷爷信上让别和姜家接触,在我的记忆里,虽然也有一些来往联系,但爷爷从未收过姜家的当物。
其次,姜明这一次的当物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他先是当三月,然后在我即将转化当物的时候登门取回,虽然晚了一两天,但以我们说不上坏的交情,我不会硬收他当物,那个叫苏九律的少年也同样让我摸不着头脑,这一切,让我不得不怀疑是姜明设计好的。
最关键的一点,他们要去找的东西,和我或者我的家族有非常大的关系。
思前想后,我发现这一次,我无法推断出事情后续的发展,因为所有的线索,我知道的事情都是经别人之口入我之耳,或许,只有加入他们,才能得到答案。
回想起苏九律离开时所说的话,假如他没有撒谎,那么实际上,对我的家族应该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如果他说的是假话,而我又是拿到“那件东西”的关键,那么,他所说的其他办法,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想到这里,我把桌上的冷茶一口喝干,然后掏出手机,没有选择姜明,而是拨通了苏九律的电话。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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