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容铮在急诊室外看到熟悉的人之后,心里总算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只见梁织坐在走廊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整个人显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会儿容铮也不管刚刚才和她吵过架还是怎样,快步走到她面前,询问道:“没事吧?”
梁织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那眼神之中带着些迷茫,甚至在这一瞬间还有些错愕钤。
“问你话呢,到底有没有事?”容铮再次耐着性子询问了一遍,见她不回答,于是也只能自己低头检查。
梁织动手挥开他,不耐烦地说:“我没事,我走都走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她一说这话,容铮再一次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小孩子说话。
就没见过这么不分好坏不分是非的。
但还就是让他给碰上了,这没有办法。
他耐着性子,颇为无奈地说:“好,是我不对,是我不该赶你走。你在我家想住多久住多久,我不赶你行不行?”
梁织听着他这不情不愿的勉强语气,自己心里倒更不是滋味。
她把视线瞥向一边,生着闷气,小声地说着:“你家又不是我家,赶我走很正常。”
得,这倔丫头还真是说不听了。
看样子而且还是个喜欢记仇的。
容铮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又问道:“你没事怎么跑来这里了?”
梁织的眼睛看着急救室外,她随意地指了指然后说:“就差那么一点点,可能现在我就躺在那里面了。”
她从容铮家里跑出来之后,梁织郁闷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没什么地方好去,只觉得自己这两天过得实在太失败,先是和梁宋大吵了一架,狼狈不堪地遇上了容铮,现在又这样……
其实说到底还都是她自找的。
“吓坏了吧,我听说事故现场是三辆车子相撞,又是雨夜,撞伤了好几个人,我和你哥都特别担心你。”
耳畔听着容铮这温润而又和煦的嗓音,她愣怔的眸光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不只是因为什么,心中那股后怕劲儿现在一股脑的全部涌现了出来,甚至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容铮在她面前站着,本是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姿态,此时却微微俯下身,手掌慢慢地抚着她的发顶,轻声安慰着说:“好了,没伤着就好。我刚才也不是赶你走,只是怕你在我家待的时间久了,家里人会担心你。”
梁织乖巧地任由着他,早就忘了不久之前她还和他吵了一架。
“当时我躲在门卫那里躲雨,一个好心的孕妇姐姐经过愿意分我半边伞,反正只要过个马路,才能到对面去打车。她还特意嘱咐我这雨天的路得小心脚下,结果还没等走到马路对面,就出了点事……”
容铮听着她的轻声低语,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急救室,又问道:“那现在呢?”
她抬起头浅浅地笑起来,原是看着有些暗淡的眼眸,在这一刻明亮了几分,唇边的笑容简单美好。
“好人当然有好报啊,现在那个姐姐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事,刚刚她家人都来了,尤其是她丈夫紧张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应该是很幸福的一家人。”
梁织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许感慨,要说是羡慕吗?
有那么一点这个意思,可也不全是羡慕。
“然后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既然别人已经没事了,怎么还不回家?”
闻言,梁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容铮这下明白了,这可能还在怄气。
他罢了罢手说:“行,当我什么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容铮才听到她的浅声细语,“我爸这两天不在家,回去就是有江姨和梁宋,更不想回了。”
果然是任性的小姐脾气,不过这样的相处下来,容铮也知道了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不过就是脾气差了一点,倔了一点,还有容易炸毛。
除此以外,看上去也只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
容铮大概理清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在她身边坐下,浅声安慰着说:“你看,你总羡慕别人是幸福的,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出事的是你,你爸爸和你哥哥,会怎样紧张和难过?”
她不言语,只是微拧了拧眉心。
最讨厌这样的说教!
只不过现在说话的是容铮,没办法,再怎可不想听,她也只能忍着。
“你说你自己怎么就就这么缺心眼呢?人家路人只不过分了你一半的伞,你就在这儿感激这么久,那你爸和哥哥呢?就忍心让他们为你担惊受怕,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你想过没有?”
梁织被他说得不耐烦,皱着眉说:“你能不能不提梁宋啊!”复又补了一句解释,“我之前在你家里给我爸打过电话了,所以他不会担心的。”
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肩膀上覆上男人温暖宽厚的手掌,以及耳边响起的清润男嗓,“回你自己家里,还是回我家?”
她疑惑着看着他,总有种感觉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这么惊讶的表情做什么,总不能一直在医院里待着,我闻了一天消毒水味道也够了,回家吧。”
梁织愣了愣,面上浮现了些许别扭的不好意思。
“你……你不赶我走了?”
容铮失笑,揉了揉她脑袋,玩笑般地说着:“我只能庆幸这次你没出什么事,我可经不起吓。”
她抿了抿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反驳,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被她给咽了回去。
只要是在容铮面前啊,总是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犹犹豫豫地问:“容铮,你脾气怎么这么好的?”
他没回答,只是拉着她的手臂站起来,走到停车场把她塞进副驾驶位置时,他才回答说:“要不是我脾气好,你哥估计也不会让我来看着你。”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受不了吧?
梁织脸颊发烫,不知是羞还是气,不过人家说的这是……
实话。
这样说来,梁织还真的觉得,自己麻烦了他不少。
轻咳嗽了了一声,她喃喃道:“等我爸回去,我就回家。”
“既然有这个觉悟,倒也不错。”容铮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煦朗润,就像之前的那些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这丫头除了脾气坏了一点之外,没什么大毛病,不过自己知道收敛,那也不会太麻烦。
他一边开车,一边又说:“我先跟你说好,我平时在家的时间不多,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听你乱发脾气。”
“我真的有这么无理取闹?”她皱着眉问。
然而容铮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梁织愣了几秒,只觉得自己的脸渐渐开始发烫,她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小声地自言自语:“什么嘛,说的好像我最近经常给你惹麻似的。”
回到家之后,屋子里面突如其来的暖让梁织鼻子痒痒的,也许是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些,在这时竟然不忍靠近此时的一片温暖。
她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头发还没擦干,就听见容铮在讲电话的声音。
容铮看了眼她身上的穿着,挂断电话之后,他微挑着眉,“你有自己的衣服,为什么偏偏要穿我的?”
“顺便嘛……这个就放在浴室里面,我就顺手拿了。”
梁织说话之时,脸上的神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她扯着衬衫的衣角,往下拉了拉,似是想要遮住什么。
宽大的深色衬衫遮住了所有该遮的,容铮却一眼看到了她右边小腿处的擦伤,面积不小,已经结了痂看上去却仍挺吓人的。
在外面的时候她穿的是黑色的裤子,以至于他不曾发现她的伤口。
他冲她勾了勾手指,待她走近之时,轻缓地出言道:“以后这疤估计也挺好看。”
梁织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不过就是擦伤而已,流了点血,哪能有他说的这么严重?
只不过这女孩子都是爱美的,又怎么可能接受的了以后可能会留一块很大的疤痕,她攥了攥衣服的下摆,试探性地问着:“真的会留疤?”容铮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你感觉不到疼还是怎么?之前间你跟个没事人一样,洗澡的时候碰到伤口没?”问完这话,容铮发觉自己这是问了句废话,就冲她这个性子,怎么可能会注意?
他取来家里常备的医药箱,用消毒棉小心地擦拭着她小腿上的伤口,也许真的疼,她稍稍缩了下,面上却是装着一点也不同。
容铮尽量放轻了动作,问:“在哪碰着的?”
“就是刚刚外面出车祸那会儿……”
哦,那这样听上去,她的运气还真的不错。
至少没出事。
他的目光温淡和煦,处理的差不多之后,他想起来又问:“还有哪儿有伤口?”
梁织举起自己的两只手掌,用掌心对着他,面上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
“还有手上……”
容铮再次拧开消毒水瓶盖,拉过她的手耐心地重复先前的步骤,开玩笑般地嘲讽着:“也不知道你究竟怎么长这么大。估计从小到大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主。”
“你又知道我不让人省心了?”梁织忍不住反驳,顺便给自己辩解。
说真的大多数外科医生的手都很好看,像钢琴家那样修长有力,只不过外科医生的这双手承担着太多责任。
梁织这样近距离地观察着他的手,和父亲的手真像。
她感慨般地说:“我现在倒是觉得,你们医生里面也是有好人的。”
闻言,容铮故意下手重了一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这么给你举个例子,之前我在一个科室实习过,都是艾滋病人,这些人饱受病痛折磨,有的时候甚至会有很多偏激的想法……”
梁织打断他的话,问道:“就是像以前新闻上播的那样,各种报复社会吗?”
他摇了摇头,“那种人只是一小部分,但我亲眼见过,当初和我一起的一个朋友,被一个艾滋病人注射了自己的血液,本来遭殃的是当时的一个护士,结果后来我朋友替她担了。”
听到这儿,梁织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紧张地问道:“那后来呢?”
谁不知道这艾滋病毒血液接触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后来啊,我那朋友感染了艾滋,去年我参加了他的葬礼。”
“啊?”梁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这些,“这……真的好不值得。”
容铮把医药箱收拾好,随意地罢了罢手说道:“这没什么值得不值得,在选择这个行业的时候就要面对很多未知的风险,就像明知道某些地方有疫情,一大把的医学界人才还是要去一样。”
梁织忽然觉得他话里有话,心中微微动容,喉间发涩。
“就像我以前也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遇到有风险的棘手问题是,一直都是未婚的医护人员在第一线工作,已婚的择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容铮笑了笑,见她愣怔的模样,忍不住轻抚了抚她的脑袋,“所以啊,不要对这份职业存在偏见,尤其是你一家都是医生。”
梁织攥紧了手掌,有好长一会儿时间没说话。
在一阵良久的沉默之后,她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失落神色,如是问道:“容铮,你有没有特别牵挂的人?”
男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扬,温淡清浅地说着:“家人。”
“哦。”她应了一声,总感觉他是在有意无意的教育她,这种感觉倒也不是说讨厌,很奇怪,要是换做梁宋这样在她耳边说这些道理,估计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容铮站起身之后,温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着:“不早了,你上去睡吧。”
“那你呢?”
难得梁织还会主动关心一下人。
“我习惯性看点资料再睡。”
梁织想了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她笑嘻嘻地说:“要不我陪你一起?这个时间让我睡,我哪里睡得着?”
“那可不用,你只要不给我添乱,就已经是给我省事了。”总之容铮这话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梁织不好意思地抚了抚自己的头发,也不恼,只是试探性地问着:“你没有认床的习惯吧?”
自己昨天晚上霸占了别人的床,还把人赶到了客房,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些。
容铮看着她这一本正经地模样,不由得笑了笑说:“还可以,没有你这么娇生惯养,好歹是在我自己家里,不会有那么多嫌弃。”
“我也没有这么……难伺候啊。”
最后梁织还是被他赶回了卧室。
又是一个小时之后,书房门被打开,从外面探进来一个脑袋,容铮听见动静往门口看,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好整以暇地问:“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回房间睡觉。”
哪知道梁织就是这么厚脸皮,她不客气地走进来,然后抱怨地说着:“我在你家还是没找到梳子,你平时都不用的么?”
“我头发的这个长度,确实不需要梳子。”容铮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彻底堵死了她接下去要说的。
梁织愤恼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洗完吹干之后没有好好打理就显得特别蓬松,看着就影响心情。
她突发奇想道:“容铮,要不你帮我绑个麻花辫?”
“……”
容铮沉默了下,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语气之中颇带着些无奈,“你自己手残么?”
这种事情,让他一个大男人来做?
而后,梁织举起了自己的两只手放在他面前,掌心上均裹着纱布,“的确手残,不方便。”
她也没管容铮到底愿意不愿意,从一旁的书桌前搬了张椅子就在他跟前坐下,也不回头,而是笑嘻嘻地说:“现在绑个麻花儿,等明早起来的时候头发就是好看的卷儿啊。”
他浅淡地泼了一盆冷水,“我不会。”
“怎么可能不会!我爸和梁宋都会,小时候经常是我爸给我梳头的。”梁织想了想,又道:“你们外科医生的手这么巧,怎么可能会不会呢?哦对了,那么复杂的手术结都能打的好看,绑个辫子很容易嘛……”
本来这语气还算是正常,可慢慢的到后面竟然生出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她的头发又黑又长,他用指尖理了理,顺开微微有些打结的地方。
“梁织。”他不用看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是小人得志的窃喜。
她疑惑着回应,“嗯?”
“你知道,得寸进尺这四个字怎么写?”
气氛尴尬了一瞬,而之后,她笑弯了眼睛,缓缓道:“那这也得看你给不给我进啊……啊,你轻点啊。”
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的发丝间穿梭,其实这并不难,看看就会了,只是容铮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替这丫头做这事情。
他不由得感慨说:“最好哪天带你去把这头发全剪了,省的烦。”
“那可不行,我还不知道以后的丈夫到底喜欢长发还是短发,不能自作主张给剪了。不过梁宋喜欢长发……”
梁织适时截住了话语,好端端的,又提起梁宋这个晦气的人做什么!
等他将手中的最后一段发丝用发圈缠绕好,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好了,你现在回去吧。”
梁织用手抚了抚,而后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当成镜子照着看,所有的发丝整齐的被束在脑后,这本就只有巴掌点大的脸显得更加娇俏。
她走了两步,又笑眯眯地转身,对着他说:“那我走了啊……”
然而容铮只是罢了罢手,像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与她说。
梁织亦是识趣地离开。
不过还没走书房门口,容铮又再一次叫住了她,“梁宋把你的东西送来了,在客厅,你自己去拿。”
闻言,梁织心里那些原本快要平息的恼意有死灰复燃的势头,把她的东西都给送来了?
这是打算让她一直在外面带着不回去么?
她扁了扁嘴,没什么好语气,只是浅淡地应了一声,“哦。”
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原本只是在心里骂骂,现在嘴里开始不停地念叨,梁宋这个混蛋,就没见过比他还要混蛋的人!
梁织一眼就看到了客厅里放着的小型行李箱,这是她遗留在那间酒店里的,竟然直接被梁宋打包送了过来。
钱包,证件,手机,衣物……
一应俱全。
这下她在这里待多久估计都没事了,梁宋打的是这个主意是吗?
她合上了行李箱,愤恨道:“我偏不如你的愿,我明天就回家!”
要是一直在这里待着,哪有让他这么省心的事儿!
翌日清晨。
容铮早上出门之时特意经过主卧门前,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没敲门而是转身离开。
心想着一个这么大的人在这,还能丢了不成吗?
然而当他晚上回来时,却是早已不见她的身影。
容铮在客厅里踱着步子,打量着屋子里面的摆放,轻笑着自言自语道:“还知道要把东西收拾了再走,也不错。”
哪只是不错,这显然已经是出乎了意料。
不过走了也好,省心。
*
梁织连着四天没回家,等她回来的时候,却恰好看见家门口停着她不认识的车牌号,片刻之后,梁宋陪着白薇走出来,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这亲密的姿势,看在梁织眼里相当不是滋味。
她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等着白薇离开之后,她才从很柱子后面走出来,凉凉地嘲讽说着:“这么晚放心让你未婚妻一个人回去?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感情有多好呢,看样子也不见得。”
梁宋这时候也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冷嘲热讽的话,两三步就走到她面前,拎起她的行李箱,又端起了训斥的口吻,“织织,下次那麻烦你不要这么任性,你二十岁,不是十二岁,到底要说多少次你才会听一听?”
梁织一听这话又容易来气,她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行李箱,微恼地看着他,恨恨地反驳:“我就算任性也比你好!敢做不敢当,就这样,你别管我,管你的未婚妻去。”
梁宋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确定没人出来,他才将自己的姿态放软下来,无奈地说:“织织,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哥哥,也有权力管你的事情。”
“哦,然后就把我送到你朋友家里?最好我在你朋友家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眼不见为净最好?”
梁宋一向对她的不讲理很服气,现在这个当口又不能再和她硬着来,却也无法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阿铮认识了很多年,爸也认识他,知道是什么人品性格,才敢让他去看着你。倘若不是这样,我们也都不放心。”
梁织一听就知道他这话里面很多水分,凉凉地反问:“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爸怎么说的,肯定又说我不懂事跑出去找朋友玩,就把你自己的罪行巧妙地盖过去了。”
梁宋的眸色沉了沉,他没接话,沉默了半晌之后,他只是道:“我只是想让爸放心,不然,你要我怎么和爸解释?”
解释什么呢?
那不成要把他们两人的事情说出来?
也许梁织做得出来,但是梁宋绝对做不出。
“你让开!”梁织一把把他推开,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真是一分钟也不想看到这个人,就想要快些离开。
夜晚的月色寒凉皎洁,这满地的银辉,却是让这夜显得更为孤寂。
大门被摔上的声音很响,足以证明她心中的气还未消散。
天越来越冷,临近过年时分,梁织亦是只愿意待在自己家里哪儿也不去,只不过最近这家里,就是让人添堵。
这天她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柔柔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辨识度很高,她几乎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谁。
哦,不就是白薇么,就只不过是订个婚,就这三天两头往她家里跑了?
招呼也没打一个,她自顾自地走过客厅,往二楼走去。
梁父适时地喊住她:“织织,这孩子怎么现在越大越没礼貌,也不过来打个招呼。”
梁织很不情愿地转身,面上挂上了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走到自己父亲跟前,对着这一家子的人,做出很有礼貌地样子,“爸,江姨。”
梁父眉一扬,目光示意着她往旁边看。
然而梁织这丫头就当完全没看到,把那两人当做不存在。
“还有呢?”梁父见她这满不在乎的模样,语气稍稍严厉了几分。
梁织只是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梁宋,而后又换上了特别假的笑容,“哦,这是梁宋的朋友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面上皆露出了尴尬之色。
尤其是白薇,分才脸上还挂着笑容,这会儿很明显神情没那么自在。
不过教养好的就是不一样,即使是这个情况下,也依旧是要保持着风度。
梁父指责道:“织织,这是你嫂子,有点礼貌。”
这本就只是一个化解尴尬的台阶,哪知道梁织压根就不领情,她微笑着冲白薇打了个招呼,又侧眸看向梁宋,漫不经心地说着:“梁宋,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织织!”梁父大概也意识到这丫头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在这没事找事儿。
他站起来冲女儿勾了勾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等她走过来之后,梁父耐心地和她解释,“你自己贪玩儿连你哥哥的订婚宴也没出席,这会儿看倒是开始怪起我们来了,你说说,你这丫头到底懂不懂事?”
“你好。”梁织这才算是把正眼落在了白薇身上,语气态度都很好,可唯独,这目光不太友善。
打了个招呼之后,她随便找了理由回自己房间,来叫她吃晚饭时,她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句在外面吃过就打发了全部。
夜已深,一直等到外面没什么动静,梁织才自己摸索着走到厨房,要是运气好,还能有一份夜宵。
“织织,你心里有怒气可以冲着我来,今天这样不懂事的行为,下次我不希望再看见。”
她一回头,就见梁宋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她的身后。
一下子连食欲都没了。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筷子,她随意地问:“来替你未婚妻打抱不平?我本来就没见过她,不认识这不是很正常吗?”
“梁织,你是个大人,不要总是这么幼稚。”
人幼稚和成熟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很显然,梁织绝对不是这种人。
她一步步慢慢靠近他,两个人的距离近的能看清楚对方眼睛里各自的倒影。
“梁宋,你就这么喜欢她?我们有十年相处,你和她,到两年了吗?”
“和时间无关。”
他冷冰冰的话语一下子就像个沉重的巴掌打在她脸上,一把推开他,自己就往楼上走去。
将近十点,梁织却一点没有困意,心中烦躁的很,甚至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口。
……
容铮在开门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自己家里的不对。
鞋柜旁的女鞋,客厅内亮着的灯光,无一例外,都在提醒着他,家里有人。
走至客厅,就见茶几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此时正抱着一瓶红酒,像是找不到瓶口在哪儿,一个不小心却撒的地上到处是酒液,满室醇香。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
悄然走上前去在她面前蹲下,“你怎么来我家?”
闻声,梁织双眼迷糊地看着他,而后又蹭到他身边,醉醺醺地用下巴蹭着他撒娇,“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为什么梁宋不喜欢我?”
陌路旧欢 9 “容铮,我长得不如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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