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自己的左手，看着断了一截的小指，发出一声叹息。七年前，它刚断了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地哭喊。那时我只有六岁，当林岳他妈拿着菜刀砍下来的时候，我只感到钻心的疼痛，我感觉我的眼前都是血，它们像花瓣一样，漫天飞舞。直到我眼前一黑，我的泪再也流不出来，我的声音嘶哑，再也发不出声来，漫天的红色如潮水一样涌来。那种疼痛，我再也不想感受。那段时间，我都不跟谁说话，人家都说我得了自闭症。我妈告诉我，林岳一家是我们的仇人，叫我离他们远一点。我也照做，所以当林岳来找我的时候，我疯了一样地把他赶了出去。

    那时候，他天天来找我，送我很多东西，可是全都被我丢掉了。我讨厌他，非常讨厌他。但是他却并没有因此离开，他开始跟在我身后，保护我，帮我赶走那些欺负我的人。以前我跟他并不熟，在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却变得形影不离。他刚开始跟着我的时候，我也不理他，把他当成空气，可是他为了我屡次被别人打得受伤，其他孩子也不再欺负我，时间久了，我们也成了朋友。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怪他，如果我不去偷他家的东西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这事是他妈做的，所以我便原谅了他。然后呢？然后，林岳成了对我最好的人。每次我和我妈吵架，都是他安慰我，每次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都是他鼓励我。

    林岳再一次来杂货铺的时候，却是为了我妈。他一来就拉着我往外走：“小四，城里好像来了个人说来找你妈妈，你回去看看。”

    然后我们一起坐上了回村里的车。当我踏进门看见那个高高瘦瘦清冷的身影的时候，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回头看着我。我总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他问我妈：“这就是你女儿？”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温软，过耳不忘。就是这样的声音让我想起，九岁那年去博物馆的时候好像见过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好几年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可能是因为他俊朗的外貌，好听的声音，高瘦清冷的身影，还是客气的疏离？

    我妈叹了口气，对他说：“你回去吧。”他却并没有走，用很平静的声音说：“大嫂，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怎么能轻易就走。”

    我妈看着他：“找到我又怎么样，我现在对你们没什么用处了。”

    他说：“当年是你和我哥救了我们母子，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我妈转身进了屋子：“都是陈年旧事，提它干嘛。你请回吧。”

    他跟着进了屋：“大嫂，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妈答道：“我在这生活的挺好的，只要你们不再来打扰我，一切都好。”

    我跟着他们进了屋，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我对他说：“大哥哥，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