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很快,突兀的一声轻咳自四位公爵的背后响起。

    之前前往阿尔索特群山,和席歌对接的红衣主教已经换回了自己的红袍,此刻正站在他们背后，示意四人不要挡在出口。

    一个红衣主教而已，四人完全可以无视。

    可当他们再向后看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新的主人正和教皇说说笑笑，一起朝飞机舱门处走来。

    四人：“……”

    四人还能怎么办？只好默默向两侧分开，让出位置。

    鲜花就在天空,掌声响起前方。

    席歌和教皇一路走下了飞机,真的宛如领导人出使异国一般受到隆重的欢迎。他情不自禁冲众多教会人员摆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太过热情。

    他对身旁的教皇说：“圣城的亲切远超我的想象,我相信我会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日，这些愉快会让我在回到深渊以后依旧回味。”

    教皇：“除了这些,圣城还有更多让人惊喜的东西。”

    席歌：“但一想到回去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我就深感遗憾。这让我恨不得永远留在这个亲切的国度。”

    这话一出，教皇身后的人和席歌身后的人集体一默。

    您这话说得，含义真的太过深刻了……

    姜还是老的辣。

    教皇就一点不动声色：“对于来做客的尊敬的客人,我们一般会为其准备些许足以用作回忆的礼物,当然，如果阁下愿意长期留下来，我们诚挚欢迎。”

    说罢，两人相视又笑，其乐融融。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除了武力对抗之外，还有合作与共荣。

    显然，教皇是个明白人。

    他用力地和教皇握了握手，随即干脆利落甩开教皇的手，来到莱茵身旁。

    席歌说：“是不是感觉有点复杂？”

    莱茵：“你……”

    席歌：“你带我去你曾经呆过的地方，我带你来你或许想来的地方，这样好不好？”

    莱茵倏忽笑了。他有点惊奇，可又不是那么惊奇。

    他说：“你觉得我想要来这里？”

    席歌：“那你想来吗？”

    莱茵诚实回答：“有一点点吧。人总是缺什么想要什么。不过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开始我有些耿耿于怀，后来我已经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

    席歌：“皮皮，你可以享受所有你想享受的生活，我初拥你的唯一目的，只在于此。”

    莱茵低声说：“我当然明白。”

    这个世界上，我所得到的最纯粹的爱，只源自于你。

    接下去，席歌和教皇进行了一场友好商议，随即脱离队伍，同莱茵开始了他们的旅游第一站，圣城。

    这一座历史悠久，信仰坚定的城市确实有属于它们的独特魅力。

    无论教会的高层究竟决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黑暗，对待黑暗世界，这座城市确实沐浴于圣光之中，生活在这座城市里头的人，也拥有着与众不同的宁静与祥和的气息。

    这气息使人舒适。

    席歌与莱茵漫步于圣城的街道之中。

    圣城之中，建筑多为圆顶，常用白、金二色，家家户户的窗户都喜欢装饰彩色玻璃，这些彩色玻璃拼凑成人物、牛马、羔羊，往往由三五户人家，甚至一整条街道，共同讲述一个引人向善的故事。

    这个城市之中，每走过三条街道，必然有一条街道上坐落着一座教堂，供信徒们活动使用。

    圣城之中最大的教堂当然是属于教皇的那一座。

    在进入圣城的那一刻，教皇已经邀请席歌和莱茵前往主的教堂参观。

    但莱茵没有真正将这个邀请放在心上。

    他拉着席歌所以走进一个没人的小小教堂，这是他特意找出来的。

    他们坐在长椅上，看着前方圣子的雕像。

    席歌：“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莱茵：“有一种额外的宁静感。”

    席歌：“那我们要在家里摆放一个神像吗？”

    莱茵：“神像雕你的脸吧。”

    两句对话之后，两人都笑了。

    莱茵又坐了一会。

    宁静的时光过得总是快的，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天空的太阳已经偏转，教堂之外的光线随之减弱。

    莱茵说：“我们该走了，晚上还要和教皇吃一顿晚餐。”

    席歌：“不想走。”

    莱茵向席歌投去疑惑的目光。

    席歌一本正经：“走了这么久，已经没有力气了，要皮皮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重新站起来。”

    莱茵：“……”

    他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席歌会提这样的要求，他对席歌说：“在教堂里做这些事情是对神的亵渎。”

    可在说完的同一时刻，他弯下腰，将亲吻落在席歌的嘴唇上。

    但是，谁在乎呢？

    我信奉的又不是神，我只需要我眼前的这个人。

    有了这个亲吻，这一趟圣城之行，已经让席歌心满意足。

    但恋爱必须谈，正事不能忘。

    当天晚上，和教皇的一顿正式晚餐之后，席歌就和莱茵以及四位公爵一同参观了圣城的宝库。

    圣城的宝库非同凡响。

    无论是皇帝的桂冠，皇后的珠宝，还是几个世纪以前画家珍贵的画作，还是诸多作家、诗人、科学家最初的原稿，都能在这里找到，它们每一样的珍贵程度，都可媲美达芬奇《最后的晚餐》。

    而除了这些人文价值以外，当然也有各种各样的圣器出现于此，可以说除了历代教皇的遗物找不到以外，这里拥有任何人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东西。

    面对冲自己敞开的宝库，席歌十分感动。

    但他依旧推拒：“教皇陛下，您太客气了，这些东西都太珍贵了，我不能拿走。”

    教皇笑得舒缓：“这是你我友谊的证明，你我的友谊比一切宝物都来的贵重。”

    席歌再度推拒：“话虽如此，这还是不太好。”

    教皇再度劝解：“没有什么不好的，圣城并不缺这些历史见证物，圣城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历史见证。”

    事不过三，有感于教皇的殷切期待，席歌开始挑选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当他挑完了一样的时候，众多教会成员连声劝他多挑一些。

    当他挑完了三样的时候，教皇也让席歌多挑一些。

    当他挑完了三分之一的时候，教会成员的笑容有点勉强了。

    当他挑完了二分之一的时候，教皇的笑容也有点犹疑了。

    不过这时，席歌好歹收了手。

    他对教皇说：“我也差不多该走了，这一次圣城的热情招待，我绝对不会忘记的。”

    教皇：“我希望阁下不会忘记我们的友谊。”

    席歌就差指天立誓：“我们的友谊枝繁叶茂，常青不老！”

    教皇：“这就好……”

    席歌又表示：“在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麻烦陛下。”

    教皇：“……”

    事到如今，本来因为席歌和莱茵的实力而决心现阶段和平共处的教皇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究竟正不正确了，他疑虑重重：

    难道对方并不是真心想要两方和平？

    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阴谋诡计？他先闯入圣城，再夺走圣城宝物，最后掀起战火……

    席歌不管教皇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言简意赅：“我需要你们研制出来的可以压制实力的东西，如果不将实力压制到伯爵以下，深渊的墙会将我阻止在深渊以外。”

    教皇：“……”

    教会其余人：“……”

    站在一旁的莱茵清楚地看见，在听见席歌的话之后，慢慢浮现在众人脸上的恍然与怒气。

    他不免同情了这些人几秒钟。

    其实，如果教会最开始就以自己研制出的压制实力的技术作为条件和席歌进行商讨，也许就不用付出半个宝库的代价了……但是毕竟，没有人能够早知道。

    这次博弈的结果不言而喻。

    教皇不止让出了圣城的半个宝库，还将“苦戒之环”的秘密告诉了席歌。

    席歌带着苦戒之环以及一架飞机也装不下的宝物，直飞深渊。

    飞机之上，席歌把玩着苦戒之环，忧心忡忡对莱茵说：“皮皮，我们先朝深渊飞飞试试看，如果能飞进去，我们就把东西卸下了再继续旅游，如果飞不进去……其实我觉得我们飞不进去，而一般当我拥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我的预感都灵验了。”

    如今已经许多次了，席歌都总结出经验教训来了。

    简单地说，这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莱茵：“……”

    席歌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莱茵还能说什么呢，莱茵无话可说。

    低低的嗡鸣响在耳畔，飞机飞跃天空，机舱之内，两人耐心等待。

    数个小时的直飞之后，边境遥遥在望。

    两人分别将苦戒之环戴在手上，他们感觉到一层力量覆盖着自己，自己的力量一路降低，从亲王到公爵，又从公爵往下，侯爵、伯爵、直至堪堪停在伯爵之下，这一改变才告终止。

    也是同一时刻，轻微的声音自苦戒之环中响起。

    席歌担忧地瞅了一眼表面出现裂纹的苦戒之环：它是不是有点不坚固？总觉得哪怕顺利进了深渊，这个石环也会很快破碎……

    正自想着的时候，平稳飞行的飞机突然一阵剧烈抖动。

    机舱之内响起了飞行员的惊呼：“老板坐稳了！我们遇上气流了！”

    席歌和莱茵对视一眼。

    他们心中有所预感，但暂且耐心等待。

    可飞机并没有随着他们的等待而平稳下来，相反，飞机越来越抖，机舱之内的电压开始不稳，光线明明暗暗，又是一声“砰——”，舱内气压顿时降低，机舱之内的氧气罩刹那掉落下来！

    氧气罩的出现没有带来什么改变，抖动还在继续，机舱之内彻底没有了光线，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啪啪”声音像是死神迫近的脚步，飞行员的声音已经变得惶恐了：“气流越来越强烈了，我们恐怕飞不过去了，飞不过去了——”

    “好了。”席歌打断对方，“不要再向前了，我们往回走，找个地方降落下去。”

    最危急的时刻，飞行员选择听从还冷静的人的命令。

    他紧张操作飞机，调转航路，往来时的方向转去。

    说也奇怪，飞机一旦掉头，之前的恐怖气流瞬间消失，飞机之外，天空一片和缓，夜幕分外宁静，月亮遥望飞机。

    飞机在深渊的墙外停稳于地。

    席歌从飞机上下来了，他在旷野之中一通乱喊：“老萨老萨老萨，我的老萨，你在哪里！”

    当他声音落下的那一时刻，空气中，响起了老萨幽幽的回答：

    “别喊了，我在呢，说吧，又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