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兽皮短打，背后背着一个竹编的箩筐，戴着皮手套的手一边提着一把刀，另一边则撑着一根长长的木棍，显然是想趁着冬天还没到，去备一些过冬用的柴火。

    少年沿着田埂边走边捡那些散落在地的草梗，绕过一个又一个草垛。“呜哇—”呼啸的秋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声微弱的婴儿哭声。少年停了下来。偏过头仔细分辨风声中夹杂的到底是什么。此时他已经靠近离离岛外围的森林边缘。在父母兄长还没有过世时，对他告诫得最多的便是不要靠近森林，永远和森林保持一里的距离，否则会有难以预料后果的事情发生。

    少年那时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对大人们的话不怎么理解却是记住了那种严肃的警告语气。

    但是今年收成不好，他整个秋天捡回的草木桔梗根本不够过完严冬，今天再次出门，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走过了那一里的界限。

    “哇......啊.....”婴孩的哭声越发响亮起来。

    应该就是这里了。少年从两个高耸的草垛间钻了过去，视野徒然开阔起来，前面再没有比人还高的草垛了，然而几十米远的地方一棵很突兀的树下，有一块大红色襁褓，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近去。

    里面果然是一个不知几个月大的婴儿，估计在外面放得久了，小脸蛋被冻得通红。

    小婴儿一看到出现在她上方的少年的脸立刻就止住了哭声，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那眼中还充盈着未落尽的泪水，显得无辜又可怜。

    少年看了看这孩子，又抬头往四周环视了一番，一个人影都没有，这孩子应该是被故意遗弃在这里了，少年想把孩子抱起来，刚弯下腰，又想到自己家中的情况，破旧的草屋，漏风的土墙，家中年长一些的长辈全都已经过世，他才刚过十三岁，却要每天下田种粮食，入草原打猎，完全没有功夫和能力来照顾这样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孩子。

    想罢少年狠狠心，直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

    孩子的感觉是最敏锐的，她察觉到身边的人要抛下她离开，又开始哭，且更是声嘶力竭，那哭声一下一下敲击在少年还不够坚硬的心上。

    一个小孩子又能吃的了多少东西，如果把他（少年还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丢在这里，肯定会被冻死，或是饿死或是被其他动物吃掉！少年脑海中浮现出那双无辜的眼睛。将他带回去，当作自己的弟弟好了，自己也不算是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少年将手中的刀和木棍都放到背篓里，俯身小心翼翼地抱起襁褓。好软好轻。

    少年心底像有一朵花开放了一般，一种异样的情感溢满整个心中。

    “我在柠檬树下捡到了你，就叫你赵柠好了，我是赵恒，以后就是你哥哥了。”少年仔细了辨认了一下那棵树，接着道。

    小婴孩怎么可能听得懂赵恒的话，但还是配合地裂开嘴笑了。

    赵恒抱着柠柠一起回到了家中。先把她放在床铺上，去打了盆热水给她擦了擦脸。

    “啊......啊......”不知为什么，孩子又开始哭了起来，赵恒忙不迭将其抱起来在臂弯里边摇边哄，怎么也止不住哭。

    “柠柠，不哭不哭，你怎么了？”赵恒抱着她在屋里转悠，头上隐隐都出了些汗，“乖啊，小柠柠。”

    柠柠突然止住了哭，又对他裂开嘴笑了，赵恒看着她，也开始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孩子的笑容里似乎带着那么一点点歉意，手底下传来濡湿的感觉让赵恒回过神来。小孩子尿了裤子了！

    赵恒手忙脚乱地扯过一张褥子，把孩子放在上面，又去找出今年刚买的准备过年做新衣的棉布。

    烧好火炕，让整间屋子都暖和起来，赵恒才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脱下将小柠柠裹得紧紧的襁褓。

    结果刚脱下最后一层布，少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孙柠竟然是妹妹，不是自己想要的弟弟！也不怪赵恒一直坚信小柠是男孩，这座岛上女孩的出生率太过低下，谁家有个女孩儿出生恐怕不止是当成眼珠子一般保护着，更不要提遗弃了，那简直会被全岛的人一起扔臭鸡蛋的。

    要不要把孩子交给祭祀殿呢，如果是男婴，那自己去镇上办一下登记就好了，可是女婴一定是要上报到祭祀殿然后由祭祀殿带走抚养，长大后再行婚配。那些失了父母又未到年龄的女孩都是被祭祀殿带走了的，如果有谁要阻拦或是隐瞒，将会被祭祀殿以不敬神明之罪，处以最苛刻的极刑。

    赵恒心里难以抉择，交出去舍不得，不交万一被发现，自己的小命就没有了。

    怎么办？赵恒看着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看的柠柠，小柠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赵恒也望向自己，就咧开一个甜甜的笑来。

    赵恒心瞬间柔软下来，反正自己住的地方根本没有人，只要柠柠不到镇上去，谁知道她在我这里呢。以后到事情以后再说吧！

    想通之后，赵恒怕小柠柠着凉，用备好的热水，给她擦洗干净了下身，又迅速地用布将人包起来。

    他不知道这小孩子究竟有几个月大小，每日只敢给她喂些家中饲养的牛羊产出的奶，生怕弄坏了小孩娇弱的胃。半年后，又才给小孩子换了食谱，加了些稀粥和易消化的肉糜小菜。

    柠柠自幼就一幅聪明伶俐的样子，平时从不哭闹，只在饿了或是要排泄的时候才会哼哼两声。赵恒照顾了她一段时间基本上已经摸清了她的规律，不等她哭就早早地备好了所有东西。

    大概是有了个小妹妹的缘故，赵恒做事的时候总是会想着在家里还有一个等着他的小姑娘，他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每年赵恒都会翻新一下他们的家，今年是漏风的主屋，改成大石砌成的瓦房，明年就是破烂的小院，重新修了院墙，规划一下布局，这边种应季蔬菜，那边搭上花藤架子，架子下放上一张自己做的木头桌子，竹篾编的小凳子。赵恒考虑到柠柠以后长大了，要分开睡，特地在自己的卧房边上还修了两间房子，一间离得近的做柠柠的卧房，一间稍稍远一点的就做书房。几年下来，赵恒两兄妹住的房子俨然有了大户的感觉，整整齐齐的四间大屋附带几间用做厨房，柴房等的小屋子，院子里种的菜已经冒出绿意，好不喜人。柠柠最爱的是种着紫葡萄的花架子和它下面的桌椅。她是个好静的性子，虽说赵恒没有限制她出门，却也没有主动带她去过人多的地方。她也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侍花弄草，闲来无事在那花架下面看看书，画点小画。走出去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院子外，二三十米开外的一条小溪流处浣洗两人的衣服。

    第三幕之第二章 小孩子被养歪了

    韶光易逝，不知不觉间，柠柠已是豆蔻年华，身量拉高，胆子却是越发地小了，至今也没有跟赵恒分房睡，特别是在夏天，夜晚多有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