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得了,何必报仇,他心有不甘,舍不得脑子里那点有关安锦阳的记忆,如何轮回。
成了孤魂野鬼,留在这靖国,那时他便成了一个真正名副其实的旁观着,终日看着安锦和别人成双成对,言不得,语不得,触碰不得。
安锦阳永远也不知道卫双行是谁,陪他渡过日日夜夜的人是谁,曾经安睡身旁的人究竟是谁。
从来就没有卫双行这样一个人。
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北方的初春薄寒的很,到了晚上,冷风剐在脸上,都会刺骨的疼,安锦阳进了院子看见没关的人,愣了愣疾步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卫双行又一身黑衣,静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死寂得像是要溶进黑夜里一般,连他进来都没见动静,安锦阳关了门,挡了些寒风,又点了灯,才随口道,“怎么也不点灯,黑漆漆的……”
安锦阳说着伸手去握卫双行的手,被那上面冰凉的温度惊了一下,连忙把卫双行的手包在掌心里,急急道,“怎么这么冰,也不知道暖暖。”
安锦阳催动体内的内力,直到卫双行的手暖和起来,才松了口气,他见卫双行这几日性情大变,虽然心里有些略略的心慌,思来想去又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事,卫双行又不言不语,他便只当他是临考紧张,反应过度,毕竟,四弟生平最大的心愿,便是参加春闱出人头地了。
安锦阳虽然忧心,却也无法,这几日也有意把安澈抱远一些,只悉心照顾卫双行的饮食起居,看起来倒比卫双行紧张不少。
“锦阳……”卫双行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口唤了一声,声音嘶哑,若不是尾音微微晃动,当真跟平常无疑了。
从那天起卫双行就不肯叫他大哥了,安锦阳应了一声,见卫双行只是看着他,不说话,便从床边走到卫双行面前,柔声道,“四弟没什么好紧张的,人生在世,功名利禄,得之是幸,不得,也不必强求,往后天大地大,无论四弟你想做什么,大哥都陪着你。”
卫双行喉结滚动,掌心炙热,手气刀落,刀手干净利落地砍在安锦阳的颈间,卫双行别过脸不看安锦阳眼里错愣的表情,接住安锦阳软下的身体,闭了闭眼点了安锦阳的睡穴,猛然抱起安锦阳的身体,上了床。
卫双行就这么坐着,痴痴看了安锦阳一会儿,好一会儿才抖着手去剥安锦阳的衣服,露出胸口的一小块肌肤来,卫双行指尖放在上面轻抚了一下,从识尘里抽出一尘,幻成一把锋利的小刀,无意识放在烛火上烤了半响,才抖着手往安锦阳的胸口上划去,他想重一点,手上却使不上力来,那刀更像是划在他心里一般,在安锦阳身上落下一点痕迹,便在他心口上戳上几回,卫双行死死咬着牙关,汗搅合着泪一齐滴下来,手腕颤抖指尖上完全失了准头,一个行字刺得歪歪斜斜,卫双行喃喃道,“我原也留不下什么,你便痛上一痛,好让我甘心些,但愿你往后看见这两个小字,能记得一些我们的过往……别被眼前的人淹没了……”
他刻得不深,想着往后阴阳相隔,再留不下什么痕迹,强忍着蚀骨的痛,咬牙在那些小字的伤口上抹了腐蚀粉,瞧着那些越来越深的伤痕,心里疼得无以复加,却又瞧着那伤口痴了,这么深的口子,就是擦了药,这辈子,也再好不了了。
两个拇指大的小字,卫双行足足刻了两个时辰,安锦阳早就醒了,安锦阳根本没昏过去,卫双行情绪起伏不定,手下不但失了准头,也没用上什么力,安锦阳只晕眩了一会儿,便醒过来了,他知道自己被卫双行抱上了床,他不知卫双行要做什么,可便是四弟想做的事,他便遂了他的心愿又如何,没什么不能给的。
安锦阳知道卫双行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本是很迤逦的事,他却莫名的觉得心涩难当,待被尖锐冰凉的刀剑抵着胸口,他差点便没忍住睁开眼睛了,可却被滴在身上滚烫的液体震住了,空气里无声的哽咽,和胸口上不住发抖的刀剑,都让他心里大恸,发苦发甜,最后竟是不由自主痴痴地放松了身体,心里暗暗道,我让四弟如此不快乐,便是四弟要取了我的性命,挖了我的心,能得他这般困苦的一滴泪,也得偿所愿死而无憾了,他愿意的,只要他要,他什么都愿意给。
安锦阳唇角勾着满足嗔痴的笑,闭着眼睛,想着两人相识相知,相爱相恋,生死相随的这一年,整整一年,心里甜蜜得入赘云端,竟是连身上的疼也感觉不到了,好半响才浑身一震,又感受了一会儿,心里疼得让他喘不过气来,那刀尖下的两字让他又喜又悲,喜的是四弟在他心口上刻了双行二字,不就是说心上人么?悲的是他竟是不知自己的恋人竟是这般不安,患得患失需要用这些,才能证明两人之间有过这些。
安锦阳觉得自己是癫痴了,那腐毒落在伤口上如火焰灼烧一般,腐蚀的痛让他疼得有些晕眩,连带着身体也微微发抖,想要蜷缩起来,心里却觉得欢喜得很,他懂的,这人必定是自己刻不下去,才划了个小伤口,让那毒药来腐蚀那两个血肉写的小字,好让那伤口深一些,再深一些。
情深不寿,这画面美得很,安锦阳心里却疼得几乎死去,他无法让身上的少年快乐,他要的是他的平安喜乐,却事与愿违,可究竟是为什么,他这是诀别之意么?他要抛下他去哪里?
安锦阳闭着眼睛,眼脸颤动,缓缓睁开眼睛,眼里的泪流干了,只抚着心口上的伤,拉住翻身要下床的卫双行,嘴唇颤抖,好半响才平静下来,缓缓道,“你不带走我,不如杀了我。”
“别走……”安锦阳瞧着卫双行猛然顿住的身影,喃喃唤道,“……双行。”
对卫双行来说,安锦阳的声音从来都有魔力,卫双行脚在地上生了根,挪不动半分,僵着身体回身,看着凄苦失神的安锦阳,心里痛恨自己,头一次生出了后悔的情绪,他后悔了,这情爱虽美,却也像无解的毒药一般,让人欲罢不能,也让人痛不欲生,倘若两人不曾相识,安锦阳或是快意江湖,或是平安喜乐,都好,比现在好。
比现在身败名裂有家不能回的好,比现在精神恍惚经历生离死别的好……
安锦阳本就一颗心神本就挂在卫双行身上,瞧见卫双行眼里的悔意,身体晃了晃,握着卫双行的指尖紧得发白,四弟眼里,那是后悔么?
这念头一出现,便在安锦阳脑子里疯长了,难过心慌失望愤怒胶着成一团,逼得他失去理智,脱口逼问道,“你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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