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僵持多久，他就妥协了，对着高瘦男人说：“你放开他，我让你们出去。”

    高瘦男人下巴点了点弗恩，说：“让他把枪扔掉。”

    弗恩肯定听关泽轩的，没有异议，右手把枪放到左手手掌，平放到地上，抬脚一踢，枪向着高瘦男人的方向滑去，关泽轩本以为弗恩是把枪滑给高瘦男人，还想骂他蠢，却没想到变故也发生在此时。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只会闭目待死的许健突然睁眼，准确地抓住枪，迅速抬手，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枪，他灰色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灰败的衣服里洇出来，像滴到水杯里的墨水一样扩散。

    关泽轩愣了，高瘦男人都愣了，弗恩也有些意外，但他迅速反应过来，抬手推开许健，捡起枪，把一粒子弹喂入高瘦男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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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刚才还是僵持的局面，瞬息之间，许健自杀，高瘦男人被弗恩干掉，两条生命就这样在关泽轩眼前流逝，让他无法接受。

    莱斯利刚好从顶楼下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看到奄奄一息的许健，他立刻闭了嘴。

    高瘦男人很倒霉，被弗恩一枪射中心脏，顷刻间毙命，许健的运气好一些，暂时还没有断气，只是呼吸起来胸腔像风箱一样，出气多进气少，声音又大又杂乱，眼看也撑不了多久。

    关泽轩胸口像是塞着一团棉花，梗得他很难受，他跪坐在许健身旁，费劲地帮他捂着枪伤试图止血，然而只是徒劳，无措道：“你……你为什么要……”

    他宁愿一再受哈里森要挟，也不愿意许健就这么死掉。

    许健艰难地摇头，脏污的眼里流出浑浊的泪，胸腔里溢出悲痛的呼声，他已经奄奄一息，竟然还能发出这样的哭声，他像一条落魄的老狗，没有人管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临死前叫两声。

    “哈里森那个杂种……那个杂种……”一腔怨愤堵住许健的喉咙，让他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他当着我的面杀死我的学生，扯断他们的手脚，他……他不是人……他死后一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滚油锅，拔舌，刀山火海，他不得好死！”

    许健哭得直发抖，苍老的眼珠里流露出恶毒的恨意。

    关泽轩眼睛湿润，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许健，只干巴巴道：“许叔叔，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罪孽！如果不是因为我，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怎么会遭此大难，我也该下十八层地狱。”许健的整个身体开始打摆子，脸色却又红润起来，唇舌都利落很多，这一丝回光返照的迹象让关泽轩心慌，“浩浩，小洁，琳琳，别哭，别怕，老师很快来陪你们了。”

    许健的瞳孔短暂聚焦之后迅速涣散，明明看着关泽轩，却又像是在透过关泽轩看他惨死的学生们，他突然勾勾手指，关泽轩拿不准他是在叫自己，还是在叫浩浩小洁和琳琳，迟疑半晌才弯下腰，将耳朵附在许健嘴边。

    许健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刚说完，他的身体就停止了颤抖，直愣愣地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

    关泽轩哆哆嗦嗦地伸手探他的鼻息，已经咽气了。

    关泽轩维持着那个动作，很长时间都没有动，弗恩不知道他有没有哭，过了一会儿，终于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关泽轩满手的血全蹭到弗恩的后颈，他还在不断地用力勒弗恩的后颈，自己的脸埋在弗恩的肩窝，弗恩很快察觉到一丝湿意，于是抬手轻轻抚摸关泽轩的脊背，安慰道：“许健或许不是个好老师，但他是个好科学家。”

    许健确实是个好科学家，虽然他本人的一生简直可以用悲惨来形容，但他心里始终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情怀，无论他自己沦落到何种地步，他始终不忘身为一个科学家的责任感，他和关和豫有多大的能量，与此相对应的，他们就要担起多重的社会责任。当科学家和老师的身份相碰撞，他选择了作为一个科学家生存，作为一个老师死去。

    无论多么伤心难过，凌远安保都是能久留的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哈里森的人就会杀个回马枪，虽然哈里森目前也自顾不暇。

    这个时候，迪伦也下来了，弗恩问他和莱斯利：“你们没有找到杰森？”

    两人脸色难看地摇头：“杰森不在这里，不知道哈里森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我们先出去。”弗恩背起许健，另一只手拽起关泽轩，和莱斯利迪伦一起走出凌远安保。

    ***

    许健的葬礼简单而寥落，除了关泽轩和几个学校老师之外根本没有人出席，他的死亡轻如鸿毛，只沉甸甸地压在知晓一切的关泽轩心头。

    关泽轩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远远地站在灵堂外面，淡淡道：“弗恩，我要抓住哈里森。”

    弗恩拉住他的手，眯眼看沉浸在悲伤中的那些吊唁的人，道：“当然。”

    哈里森比钟明诚更加残暴，他害死了那么多无辜幼小的生命，害死了许健，还抓住了杰森，他们之间怎么看都无法善了。

    “关关，那天许健在你耳边说了什么？”

    关泽轩淡淡瞥他一眼，道：“这个世界上唯一可能制约你的东西。”

    许健的葬礼过后，关泽轩照着许健给的地址找过去，那是许健曾任教的大学的办公室，这么多年了，学校不可能还保留着他的办公室，如今那个简陋的办公室属于别人，好在他藏好的东西仍然是安全的。

    关泽轩从柜顶拿下那个笔记本大小的保险箱，跟女老师道谢，拉着弗恩一起走出学校。

    回到家之后，关泽轩才真正松了口气，他让家政机器人拿来打火机，打好火就要扔到保险箱上面，被弗恩攥住手腕，弗恩挑眉问道：“你不好奇我的源代码到底是什么样子？”

    关泽轩挣脱他的手，把打火机扔到保险箱上，保险箱“腾”地燃起一团大火，明亮的火焰将保险箱裹挟其中，顷刻间，被争夺不休的源代码就化为一堆灰烬。

    关泽轩凝视着那一团火光，缓缓道：“现在，我才能睡个好觉。”

    从知道源代码的存在开始，关泽轩就没有真正安心过，尽管弗恩说源代码有用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五，但他还是不放心，任何一点弗恩可能受他人控制对他兵戈相向的可能性他都接受不了。弗恩是他唯一确定和想要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弗恩从身后抱住关泽轩，在他耳边说：“如果事先知道你会这么做，许健一定不会告诉你我的源代码在哪里。”

    “他当时没有其他选择。”

    “不，他有选择的。”

    要么把这个秘密告诉关泽轩，要么带着这个秘密进棺材，许健选择了告诉关泽轩，但他其实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