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就如同被困在一个噩梦里,烦躁、不安、恐惧、压抑,身处其中的人挣扎着想醒来,但眼皮像是被什么粘住,口的窒息感也越来越严重——不挣脱就会死,脑海中有个声音这样说着,然而到底要挣脱什么,却没有答案。
直到他忍无可忍之下,用尽了全力的一个踢踹,他以为自己会从噩梦中大汗淋漓的醒来,滚下床,或者踢到墙而扭伤自己的脚踝,然而他确实踢到了什么,可那一瞬间的触感就像是在踢碎了一大块焦糖果冻。接着他感觉自己从被踢开的那地方滑了出去,于是空气骤然间进入了肺叶,听觉、嗅觉和触觉也重新回归了身体。
他咳嗽着,发现自己正赤y裸着,而且全身无力的趴在一个绝对不是他卧室的地方。这里有着高高黑暗的天花板,柱子中间立着巨大的白色的卵,于是他也知道自己到底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了。在他身后有一个破了个洞的卵,粘稠的银色体正从里边缓缓流出。
“太好了,还有一个生还者!”一个穿着白袍的中年女跑了过来。
他听得懂她的语言,但是……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学习过,甚至都不曾听到过这个满是古怪发音的语言。他看向那位白袍的女,而在她身后,几个穿着铠甲的人跑了进来,用一块破布裹住他,扛着他离开。
关于那个地方,他最后看到的,就是在铺天的烟尘中坍塌的高塔……
那可不是普通的高塔,而是一座法师塔,一位强师与他学徒们的居所,而他们也是科洛因身体的制造者——不是父亲或者母亲,不是生育,只是“制造”。因为那是一位魔法世界版本的弗兰肯斯坦教授1,他通过魔法的力量,将已死的或者依旧活着的生物融合,创造了一群听从他命令的造物。
原本这也并没什么,大概是因为大陆上原本就是种族众多,所以这地方的智慧种族们接受能力都很强,人造生命对他们来说更不是什么新鲜事。至少科洛因他们还有着体温,以及人类的形态,而不是石像鬼,魔像之类的金属怪物。
但这位“弗兰肯斯坦法师”以及他的学徒们创造的并非单纯的造物,而是完全听从他们命令的工人、农民与……战士,他没想安安稳稳的在自己的塔里过日子,他想的是将所有那些自然种族灭绝,让大地上只剩自己的造物。
于是按照一般情况,意图统治世界的法师被正义的一方剿灭了。
但是,感谢魔法世界各种族的宽广怀与接受能力,还有那位中年妇女——尊敬的玛丽牧师,当地神殿的总负责人——在法师们全部被杀后,她并没把所有造物杀掉,而是在尽力救治后,将他们带回了教会。
离开那个地方后,开始的几天,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即使这个梦里,他也会饿,会渴,会去上厕所——但他依旧那么认为,他难以想象,自己这么一个并没多大,生活平淡到无趣的人竟然也会碰到那种传说中的情况。
然而七天后,原名……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所以可以忽略,现名科洛因的某人,只能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准备迎接他崭新并且糟糕的人生。
这是个魔法世界,这很显然。而且,这还是个刚刚结束了一次魔法世界的世界大战,大地从几乎毁灭的阵痛中恢复了没多久的世界——没有在大战期间来到这个世界,这是科洛唯一觉得庆幸的一件事,否则他一定会是最先被炖成一锅杂碎的倒霉蛋。
然而,大范围战争的结束并不代表和平的到来,在战争中,有许多的恶魔和亡灵因为各种原因而掉队,并没能在最后回到他们的世界——即使这十年间对这些邪恶者的清剿一直在继续,但是它们从来没有减少,甚至有时候会有一种它们在增多的错觉。
于是,一些人,自愿或被迫,为了仇恨、为了金钱、为了荣誉,或者为了活命,开始以剿灭它们为生,这些人被称作猎魔者。
而科洛因,就在来到这个世界七天后,被迫的,为了活命,成为了猎魔者的一员。至于他到底为什么有了这样一份营生,简单的说,就是因为他血管里鲜红的血有着恶魔的属。
但他们在教会痊愈,就安排了新的去处,那些地方也大多愿意接受他们,因为造物们是按照蜂巢一般的结构被设计的,甚至划分得更加细致,他们在自己的工作上都是好手。
农人去乡村,泥瓦匠跟着工头,厨子留在了教会食堂,那听起来都不错,原本战士们也是小领主们和那些佣兵队伍们争抢的对象,直到教会的牧师在为他们检查时发现了战士们血脉中融合的恶魔的血。
幸好战士们只拥有一部分恶魔的特,所以他们被按照那些人魔混血儿一般对待——膛上多了一个银色的封印,并且每年至少要狩猎二十只邪恶生物,否则那封印会把他们的心脏烤成一块熟。
鉴于这两个种族是死敌,这种做法甚至能算得上仁慈,如果科洛因不是战士一员的话,他绝对会那么想……
“您确定,您没弄错吗,玛丽牧师?”科洛因说,声音干净柔和,就像他的容貌一样,柔软的金发,蓝色的眼睛有着少年特有的清澈,柔嫩的脸颊,以及鼻梁上几颗可爱的雀斑,这无疑是个漂亮的少年,可能十六岁,又或者十五岁,总之很年少。
容貌所表现出的,当然是不是科洛因的确切年龄。他的身体年龄应该是七天,心里年龄则是二十六岁。这张脸幼稚,甚至让他本人觉得有些娘,但如果它能帮助科洛因免于提着一把拙劣的武器,去和一群传说中的怪物战斗,那他宁愿它更娘一些。
玛丽看着他,叹了口气:“很抱歉,我的孩子。”她轻轻抚着科洛因的头发,“这是惯例,我们不能违背,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照顾你的。”
她保证了什么,但是和没保证却也没什么不同。玛丽善良,但显然依旧坚定,她对科洛因做了一个朝前走的手势,那里边其他牧师们正在准备着,给他像个牲口一样盖戳。
科洛因也只能走到神位前,那供奉的并非是并非“人”,或似人的形象,而只是一块金色的棱形水晶。就如牧师们长袍口的图案,普通的牧师只是布料上的花纹,而玛丽牧师那样的“高层”,则是同样的金色水晶,只是比这供奉着的略小了一号。
科洛因无奈的站在那,一个已经画好的圆形的魔法阵之类的东西里,五个牧师站站在他周围,就像是五芒星的五个角,玛丽牧师正对着他:“别害怕,孩子。”笑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仁慈妇人的玛丽牧师温柔的说。
科洛因则忍住转身逃跑与翻白眼的冲动——逃跑无益,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糟,不礼貌的举动则可能破坏自己这张□的脸在玛丽牧师心中无害的形象——牧师们开始诵念咒语,或者说是歌唱更合适,不过科洛因听不懂咒语中的任何一个单词,实际上他们更像是歌者在做古怪的发音发音练习。
长短、高低不同的“啊”、“啦”以及其他貌似无意义的发音构成了这一切,然后,在一个高音之后,玛丽牧师的手按在了科洛因的心脏上。
他的身体忍不住一僵,但并不是因为疼痛,甚至当一股暖流和缓的拂过心脏时,那感觉几乎是舒适的。
“好了。”玛丽牧师笑着放下了手。
“好了?”科洛因的想象里,就算不像烧红的烙铁印上皮那样惨烈,但至少也会有些不适,但是……
“那只是一种限制的手段,而并不是刑罚。”玛丽牧师笑着说,“好了,我来带你去见见你的搭档。”
“您?”
有个搭档科洛因知道,甚至他们还会有个“保姆”,从这两点看,教会却是不是让他们去送死的,否则不解世事的造物们大概还没猎狗自已你一年的份额,就已经先没了命。科洛因之前的同伴,在被打了戳后,都被那些小牧师们带出去了,领取武器和基本物品、“配对”,见他们的保姆。
科洛因意外的是,这位玛丽牧师竟然要亲自带着他去做这些事,这对他们来说只是杂务而已吧?看来,他的这张脸真的给了他不少加分。该感谢那位异界的弗兰克斯坦比他地球的同行技术更加娴熟,给了他一张完全能称为漂亮的脸,而非一样就想让人尖叫的怪物的脸。
思考着的同时,玛丽牧师已经带着科洛因来到了这里教会的一处会客室,路上他们还看见了离开的几队。
那些科洛因的“同族”们很好认,因为他们就像是多胞胎的兄弟,棕发蓝眼很英俊,但却完全一样,而且他们都是完全体。实际上,除了科洛因是从卵中自己爬出来的早产儿之外,其他人大多是在战场上受伤晕倒而被俘的。
科洛因在想,是不是他长大了,如果能长大的话,也会拥有和他们一样的脸。毕竟他也是蓝眼睛,头发现在虽然是金色,但谁知道会不会变得深?
“这是你的队友,蓝斯。还有你们俩未来一年内的监护人,最好的赏金猎人安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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